- 空雨衣:個人與組織的精準定位
- (英)查爾斯·漢迪
- 1856字
- 2024-10-14 16:50:29
本書背后的故事
四年前,我的上一本書《非理性的時代》出版。在那本書里,我提出一個觀點:工作的方式正在被重塑,其重塑的結果會影響所有人的生活。整體來說,這是一個非常樂觀的觀點。在那之后,人們的工作發生了與書中的描述一致的變革。這對于一位作家來說,應該是非常欣慰的。但是我的感受并非如此。太多的人和機構對變革感到不安,資本主義并沒有展現其該有的靈活性。生活對于一些人來說是一場斗爭,對于大多數人來說卻是一個迷局。
我們這個成熟社會所發生的一切比我預料的更加觸及根本,令人感到困惑和痛苦。我在本書中所寫的正是這些困惑。這些困惑部分來自我們對于效率和經濟發展的追求,我們堅信那是發展所帶來的副產品。在追逐目標的過程中,我們很容易忘記作為獨立個體的每個人才是萬事萬物的標準,而人并不能用評判事物的標準來衡量。我們很容易在對效率的追求中迷失自我,忘了效率只是達成目標的手段,而非目標本身。
我一直記得在美國明尼阿波利斯市露天雕塑花園看到的一座雕塑,它的主題是“無言”(Without Word),創作者是朱迪思·謝伊(Judith Shea)。這座雕塑有三種形態,其主體是一件筆直挺立的青銅雨衣,里面空無一物。對于我來說,那件空雨衣是我們最緊迫的主要矛盾的象征。我們不是注定只能成為一件空雨衣、一個工資單上沒有姓名的數字、一個角色的暫時扮演者、一個經濟學或社會學的素材或者政府報告的統計數據。如果這是經濟發展的代價,那么經濟發展就是一張空頭支票。生活遠不只是做別人偉大機器上的一顆螺絲釘,蒙眼狂奔。我們必須證明矛盾是可以被管理的,我們每個人都能填滿那件空雨衣。
現在,太多的事情充滿了內在沖突,太多的好意帶來了意外結果,太多的成功公式尾巴上帶著刺。“矛盾”幾乎成了我們這個時代的陳詞濫調。當新聞工作者找尋一種方式描述企業和越來越多個人所面臨的困境時,這個詞一次次地出現。有時候,似乎我們知道得越多,就越困惑。我們越是提高技術能力,就越感到無能為力。我們生產了遠超自己所需的糧食,卻無法養活饑民。我們能解開宇宙的謎團,卻搞不定自己的家庭。我們將這一切稱為矛盾,只是給它們貼了個標簽,并沒有解決它們。我們必須設法理解矛盾,并利用它們塑造更好的命運。
當我找尋理解困惑的方式時,我確切地知道了矛盾是何時成為我的關鍵概念的。那是在加利福尼亞州的索薩利托,約翰·奧尼爾(John O'Neil)給我看他新書的第一章。約翰是加州專業心理學院的院長,他是一位睿智而精明的觀察者,也是領導者和組織的顧問。他的新書叫《成功的悖論》(The Paradox of Success),副標題是“職場贏家,生活輸家”。這本書是關于領導力的個人困境的,但是對我的重要啟發是,生活中從來都沒有簡單或絕對正確的答案。我曾認為有或者可能有,但現在我到處都能看到矛盾。我意識到,每個硬幣都有兩面,但是如果我們能理解正在發生的事情并愿意與眾不同,我們就能找到穿越矛盾的途徑。
《非理性的時代》中的觀點仍具有現實意義。組織會同時變得小巧靈便和規模龐大,它們將會更扁平、更靈活、更分散。我們的工作和生活也同樣會更扁平、更靈活。生活將會變得不合理,從某種意義上講,它不會按照曾經的范式繼續。我們將不得不促成事情發生,而不是等待其發生。然而,我在《非理性的時代》中沒有預見到的是,這會引發困惑。我十分自信地預測,個人取得成就的機會會因為效率的壓力而變得復雜,新的自由意味著更少的平等和更多的痛苦,成功可能要付出不成正比的代價。
《非理性的時代》遭到的一個批評是“對于你這樣的人,一切都很容易”。這確實一語中的。我現在會更謹慎地針對個人窘境提供通用解決方案,我們必須找到適合自己的方式。然而,即便我們選擇找尋自己的出路,我們面對的路線圖也是大同小異的。在本書中,有對未來的提示,有我所認為的組織和個人將要面臨的挑戰,還有一些應對挑戰的思維框架。但是,本書中沒有成功的萬靈藥。
一個重要的問題是,我們是否都應該朝著同一個大方向前進。這一切有意義嗎?如果有,它是什么?瓦茨拉夫·哈維爾(Vaclav Havel)是劇作家,后來成為捷克共和國總統。他沉浸在當今的世俗世界和框架中,但是他認為,只有超越世俗、超越個人的事物才能夠重獲尊重,才能避免我們這個時代發生“群體自殺”。他說,這是個矛盾,但如果沒有對超越個人的精神秩序的尊重,我們將無法創造一個人可以真正成為人的社會結構。也許,我們不能成為萬事萬物的衡量標準,除非我們能夠找到衡量自己的標尺。在本書的最后一部分,我又回到了這個問題,但是這一切問題的關鍵潛藏在每一頁的背后。我曾聽說,哲學是對生活的研究,但不要指望它告訴你如何生活。我懷疑本書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