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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分 暗黑森林:令人困惑的矛盾

第一章 事與愿違

不合理啊!

那年在意大利的部分地區,大量的橄欖無人采收。老年人年紀大了,年輕人又看不上這份低廉的工資。在托斯卡納,1985年的嚴冬摧毀了很多橄欖園,人們甚至懶得重新栽種,因為無法回本。錢少活多,橄欖種植成了一門瀕危生意。

同樣改變的還有那些小型家庭飯館。這些小飯館通常由媽媽經營,女兒幫廚,再在中午和晚上的飯口雇個小時工做服務員。隨著很多國家的法律不再支持這類工作時長的零工,外出就餐變得越來越貴。許多小飯館也像橄欖業一樣不再賺錢。“我就是在給意大利政府打工,”一位飯館老板表示,“既納稅,又創造就業,最后自己一分沒掙著。”

我們給許多工作的定價,讓它們無法在工業世界繼續存活。人們需要較高的報酬或者薪水才能在這些國家生活,政府也需要稅收,但并非所有的產品和服務都能負擔起這些成本。擦窗戶的活配不上手藝人的工資;在英國,每天送到家門口的牛奶所花的成本要比一瓶葡萄酒還貴。一旦不補貼,這些活就沒人干了。

現在,很多基礎的工作都需要極高的人力成本,只有負擔得起的人才能享受高價的商品和服務。其余的人就唯有自助,自己摘橄欖,自己擦窗戶,自己取牛奶。這也很公平。然而,盡管橄欖在意大利無人采收,在僅僅與意大利隔著一條狹長海域的阿爾巴尼亞,卻有很多陷于極度貧困,迫切愿意為一點點錢去摘橄欖、擦窗戶的人。每個富裕的國家都有自己的“阿爾巴尼亞鄰居”。可如果讓他們入境去做那些無人愿意做的工作,就需要有人承擔他們的住宿、醫療乃至養老費用。因此,我們通常將他們拒之門外。

然而,他們中的許多人已經在這兒了。他們是我們城市的居民,但又不完全是。或許由于不夠勤勉,他們為這個城市提供的價值僅夠獲得讓他們自己在這個費錢的社會活下去所必需的薪水。不夸張地說,他們不夠資格獲得一份合適的工作。但他們是我們城市的居民,有權在這里生活,可以說,他們不僅有權謀生,更有權從事使生活有價值的工作。他們也是其他工作的消費者,只把他們當作潛在的廉價勞動力,讓他們一直窮困,也抑制了市場需求。目前,讓他們打零工,提供給他們微薄的薪水,似乎已經是我們能做的最好的了。1973—1989年,相較于整個西歐500萬的新增就業人數,美國成功地創造了3200萬的新增就業人數,但大部分都是“手停口停”的零工。

這是富裕社會的困境之一,然而困境還遠不止于此。比如,體面的工作對于職場人來說也常常是甲之蜜糖乙之砒霜,有體面工作的人面對著很多的要求和期望。我曾邀請一位新入職倫敦銀行的朋友晚上出來喝酒。“我晚上九點前沒辦法下班呀。”他說。“天天都是如此嗎?”我問。“也不是,”他回答,“我的團隊期望我在辦公室待到很晚,周六也如此,我不能讓他們失望。大部分時候這都是一份令人興奮的工作,薪水也高,但也真的耗人。”他那總被忽略的家屬則表示:“這是個變態的體系,根本不合理,為什么你們不用兩倍的人,每個人給一半薪水呢?這樣所有人都可以正常生活。”

但是他們現在不會、將來不會,也不能這么做,除非他們不想保持競爭力。一位大型制藥公司的董事長從另一個角度算了筆簡潔的賬:1/2×2×3=P。也就是,以五年為例,雇用核心業務一半的員工,付給兩倍的薪水,要求三倍的產出,等于生產力和利潤。其他的企業可能沒有這么直白的公式,但也都是同樣的思路:好工作、高工資、高產出,人數少。這造就了優秀的企業。

這樣的工作并不適合所有人,尤其不適合那些希望有自由支配的時間做其他事的人,例如,想要兼顧家庭生活的人。如果女性想要照顧家庭,這類工作對她們來說就太困難了,當然,對家庭投入度高的男性也一樣。“我堅持要求公司為我支付國際電話費,讓我能夠在出差時打國際長途給我的孩子講睡前故事。”一位身為客戶主管的母親表示。然而,為人父母不僅僅意味著電話里的睡前故事。

這樣的工作不會永遠持續下去。我們譴責社會中的年齡歧視,但是每周70小時的工作真的讓人疲憊不堪。在人生的某個階段,我們的智慧在增長,但是精力在下降,有時候甚至只是精力在下降。如果沒有現實映射,“倦怠”就不會成為流行語。在諸多此類過于充實的工作中,我們似乎將過去一輩子100000小時的工作塞進了30年,而不是從前的47年。但是,然后呢?對于那些不能再這樣工作的人,我們真的不欠他們一份保障嗎?隱藏在這些高薪工作和巨額工資背后的風險就是,或許有一天,你會變得不值這個錢。

如果我們沒干什么傻事,大概率會活到75歲,那么一份30年的工作會留給我們20年或更多的非工作時間。把這些非工作時間統稱為退休并不恰當,它給我們所有人提供了另一種生活的可能性。榮格認為,我們的前半生就是在為后半生做準備。現在我們大多數人都完全有機會走到人生下半場,但奇怪的是,我們對此毫無準備。許多人浪費了它。“我想要的就是生活不要有太多變化。”一位朋友說。很不幸,這很難實現。

這些困境和矛盾還沒完。索尼公司前總裁盛田昭夫曾說,日本人在1989年的平均工作時長為2159小時。在德國,這個數字是1546小時。其他國家的時長在兩者之間。他表示,年輕的日本人不會長久地忍受這么大的差異,尤其是當年輕的、受過良好教育的年輕婦女也開始參加工作。這種差距相當于他們比德國人每年多工作15個40工時的工作周。有人會想到,難怪東京的生育率降到1.1,是維持總人口所需生育率的一半。年輕人實在是沒有時間既工作又生娃。在這樣一個傳統國家,這些工作傳統將如何改變?何時改變?誰也說不準。但如果不改變,日本將面臨民眾日益不滿、老齡化和勞動力減少的局面。盛田的言論引起了日本高層的關注,但在1993年的一項民意調查中,僅87%的受訪者表示他們希望改變。

此外,對于德國來說,挑戰在于它需要讓每一個德國人1小時的工作效能能夠達到日本人1小時20分鐘的工作效能。這樣德國才能保證自己的競爭地位。哪怕日本人開始懈怠,這也是一項非常嚴苛的標準。尤其是對于現在統一的德國,這么高的標準會引發兩種工作傳統的沖突。

德累斯頓的一個朋友說:“工作曾經就是一個我們要去的地方,不是我們要做的事。我們不能一直高產出地工作,因為我們沒有必需的工具或者零件。顧客也習慣了等待,而且干不干活我們拿到的都是一樣的錢。”我很震驚。他繼續說:“我不是說這是對的,或者作為一個體系是可持續的。但是,這意味著我們曾經有很多時間和精力給家庭、朋友,可以過節和娛樂。現在,”他慘笑,“全都是利潤和績效、薪酬和生產力。我想我更喜歡從前,而不是現在。現在這些有什么意義?”

在某種程度上,我們與日本和德國有著共同的困境。當我們努力確保自己的生存時,這樣做是艱難但可以理解的。但是,當大多數人都幸運地解決了溫飽,達到了生存之上的生活水準時,“生存之上”也帶來了“現在干嗎”“接下來干嗎”的問題和各種各樣的答案。這些問題越來越需要我們的領導人、企業、學校、醫院和監獄作答,當然,更需要我們自己作答。有一個思路是重新定義生存。我們可以將其定義為:不比別人差,無論是作為個人還是公司。但是,如果我們真的采納這個定義,生存就會是一場無窮無盡的、必輸的噩夢。只有一家公司可以成為行業領導者,總有更富有或更成功的鄰居可以與我們進行比較。競爭是健康的甚至可能是必不可少的,但生活必須比贏更重要,否則我們幾乎都會是輸家。

以上可能并非預言,而是現實。1992年,嚴謹的無黨派機構美國國會預算辦公室發布,1977—1989年,美國經通脹調整后的個人收入增長了7400億美元,其中2/3流向了最富有的1%的家庭。這些幸運群體的平均收入從31.5萬美元增長到56萬美元,增長了77%。在此期間,中產階級的收入僅微漲4%。同時,還有四成的家庭實際上在這十幾年的大發展后變得更窮困了。激勵措施原本是增加財富的肥料,最終卻消耗了他們創造的所有財富。

雖然以上數字的準確解讀尚存一些爭議,但很顯然,財富在里根時代并沒有很好地滲透到美國社會各階層。其他國家也不例外,比如,英國的數字就非常類似:1993年的政府報告表示,1979—1990年,位于最底層的10%的人群實際收入下降了14%,而全國家庭平均收入增加了36%。其他成熟經濟體的財富傾斜程度略低,但趨勢是一樣的。和以往一樣,富人變得更富,窮人相對而言更窮,有時甚至是絕對值意義上的更窮。這個社會還能凝聚不散,全靠窮人的希望——在一個經濟不斷增長的世界里,寒門也能出貴子。

戈爾在成為美國副總統之前寫道:

“我們在我們的文明中構建了一個虛假的世界,其中有塑料花和人造草皮、空調和熒光燈、打不開的窗戶和永不停歇的背景音樂、不知道是否下過雨的白天、天空永遠閃亮的夜晚、隨身聽和便攜式電視、娛樂繭房、微波速凍食品,以及全靠咖啡因、酒精和幻想而跳動的困乏的心。”

如果他看到許多城市的城中村,這段話聽起來會更糟糕。在這些“蠻荒之地”,有的地方每30秒就會無端地發生惡性事件,完全漠視人的生命和財產,麻木地、無差別地訴諸暴力。

戈爾的寫作是出于對環境的關注,他本可以同樣關注到人類的心靈。大多數人都深信,人是有智慧和靈魂的,我們不是偶然的神跡奇事或大自然進化的突變。如果我們舍棄了靈魂,只追求虛無的效率,那將是對人類所有進化的浪費。

中東的困境無休無止,非洲有殘酷的戰爭與饑荒,還有我們無力拯救的全球環境,都要遺留給子孫后代。即便我們暫時忽略這一切,所謂成功的資本主義國家仍然有足夠多的問題引發我們的懷疑:我們本以為已經贏得的這條未來之路是否是條歧路?

好心的意外結果

千禧年只是一個統計學上的概念,但是這千年歷史的結尾奇妙地聚合了各種思想變遷,許多世代默認的事情也剛好在這個節點迎來終止,比如就業組織。

去年圣誕節,我們的家庭游戲是列出過去10年所有變得更好的事情,希望以此開心一下。在新西蘭葡萄酒和臨終關懷成為共識之后,我們陷入了沉默。有人支持CD隨身聽,有人支持手機,但是這些似乎很難歸類為文明的進步。游戲很快就變得令人沮喪,不好玩了。

盡管如此,隨著時間的推移,有些事情已經變得更好了。它們歸功于我們過去50年的努力,工業化社會的每個人都擁有了更多的東西、更多的設備、更好的醫療和住房,這都是好事。但當我們冷靜地回顧過去的半個世紀,就喜憂參半了——這些事也帶來了意想不到的代價。過去50年是我這一代人的黃金時代,而我們正慢慢地步入自己的第三個階段,開始脫離組織和全職工作。我們這代人在第二次世界大戰后建立了全新的世界秩序,遏制了核戰爭這個怪獸。但是,有些事我們沒有預見到。

我們這代人利用技術的躍遷極大地提高了生產力,但是很少考慮到那些從事曾經必不可少的工作的人失業了。許多人的工作在未來都不再有必要存在。比如,我們不再需要構建浮夸的黃頁就可以愉快地賣東西,提供服務。

生產力提高的回報是日益新增的消費。連英國大肆吹噓的《公民憲章》,從某種視角上都成了“客戶憲章”。人們很晚才意識到過多的消費是有代價的。比如:駕車自由常常變成了堵車自由;當你遇到的每個人都是游客時,旅游的樂趣也就稀疏了。我們把消費作為衡量成就的標準,不知不覺中創造了一個攀比的社會。在這個社會里,貧窮僅僅意味著比平均水平差,哪怕這平均水平已經相當高。

我們誤解了亞當·斯密(Adam Smith)的想法,以為如果我們每個人都顧好自己的利益,“看不見的手”就會進行神秘安排,讓最終結果對所有人都是最好的。我們宣揚個人權利和自主選擇,卻沒有要求相應的自我約束,既不用關心鄰居,也不需要考慮后代,自由成了特權和純粹的自私。然而,亞當·斯密是一位道德哲學教授,并非經濟學教授,他的理論建立在道德共同體的基礎上。在《國富論》(A Theory of the Wealth of Nations)之前,他已經在自己的權威著作《道德情操論》(A Theory of Moral Sentiments)中強調,一個穩定的社會建立在“同情”的基礎上,每個人都有尊重他人的道德義務。市場只是一種區分高效和低效的機制,它不能代替責任。

作為過去50年所有“進步”的結果,即使在富裕社會,人們的發展也參差不齊。放眼至全世界范疇,人們更是貧富分化加劇。縱貫整個世紀,我們懷抱著美好的初心,選擇了管理、計劃和控制的發展道路。我們曾認為,站在社會頂端的人最能看清前路,他們能夠并應該為其他人規劃路線,并確保他們遵循它。站得越高,看得越遠、越清晰。我們將這種管理方法應用于我們的組織,也同樣寄望于我們的政府為我們規劃最優路線。盡管我們總是說,政府不應該干擾它們的人民,但我們并不真的這么認為。因為那樣的話,人民也無法獲得最大利益。我們試圖規劃和控制世界貿易和金融,以構建一個更環保的世界。我們曾認為對任何事物的反應都應該是理性的,我們應該可以打造一個很美好的世界。

這些并沒有奏效。管理和控制在各地潰敗,新的世界秩序看起來很可能以失序而告終。無論在家庭還是在工作中,我們都不能讓事情按照我們希望的方式發生,當然,在全世界范疇看更不能。很明顯,管理是有局限性的。

科學家將這種時期稱為混沌的邊緣,新的秩序將會在這個充滿動蕩和創造力的時代中誕生。大約400萬年前,第一個活細胞從簡單分子和氨基酸的“原始湯”中出現,沒人知道為什么或者是怎么出現的。從那時起,宇宙就無可阻擋地走向了衰退、無序和混亂。然而,就在這一團混亂中,它成功地產生了一系列令人難以置信的生物、植物、細菌以及行星和恒星。新的生命永遠從舊的腐朽和混亂中涌現。

在圣達菲研究所,一群科學家正在研究這些現象并稱之為“復雜性理論”。他們認為,這個理論與油價、種族關系和股票市場的相關性不遜于其與粒子物理學的相關性。米切爾·沃爾德羅普(Mitchell Waldrop)的書《復雜》(Complexity)記錄了他們的研究,將混沌邊緣描述為復雜系統可以自發適應和存活的地方。混沌對于身處其中的人來說是不舒服的,就像我們現在的許多社會機構一樣。

無法避免的矛盾

我們需要一種新的方式來思考我們的問題和未來。如果矛盾的沖突和意外就是未來生活的一部分,我們不應該感到驚慌失措。接納矛盾是生活的特色,是與它共存和管理它的第一步。

我曾經認為,矛盾的存在顯然標志著一個不完美的世界,這個世界總有一天會被我們更好地理解和組織起來。我相信,一定會有一種經證實正確的方法來撫養孩子;“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是完全不合理的;自由不一定意味著放縱、暴力甚至戰爭;一些人的富有并不一定意味著另一些人的貧窮。我們只是缺乏解決矛盾的知識和意愿,只是對事物的運作方式還不夠了解,但最終,我們會有科學家所謂的“萬物理論”(Theory of Everything),我們會像物理學家斯蒂芬·霍金所說的,了悟上帝的心意。在我自己的領域,我寫了很多書,并暗示必然有一種正確的方法來管理我們的組織和我們的生活,即使我們還不能完全確定它是什么。我被科學的神話所控制,堅信從理論上講一切都可以被理解和預測,因此也可以被管理。

現在,我不再完全相信萬物理論,也不再相信完美存在的可能性。我認為矛盾是不可避免、普遍存在和永恒的。我們可以而且應該減少極端的沖突,將分歧最小化,理解矛盾中的謎題,但我們無法使它們消失,也不能完全解決它們或逃避它們,直到建立起新的秩序。矛盾像是天氣,只能忍受、不能解決,我們能做的是緩解壞的、享受好的,并從中找到前進的線索。接納、處理和理解矛盾是個人生活、工作乃至社會的必修課。

在我小時候,臥室里掛著一個印著格言的小相框:“生活就像高爾夫小調,沒有粗糲,也就沒有華美。”我不知道為什么會有這小相框,我家人都不玩高爾夫,可能是我母親從慈善義賣中買的。這句話讓我第一次認識到矛盾在人生中的必要性。隨著年齡的增長,我意識到,所謂選擇,是上帝給人類最偉大的禮物,這禮物本身就是個矛盾,因為選擇的自由也意味著選錯和過失的自由。二者一體兩面,不可分離。我更意識到,恰恰是矛盾讓生活變得有趣。如果真的萬事如意,那么生活很快就會變得令人厭煩,毫無改變和前進的動力。相較于沒有矛盾的天堂,我寧愿選擇地獄。完美是不可能的,也是不值得向往的。

這個結論對于我來說是一項啟示。生活永遠不可能一帆風順、盡善盡美、一如所料。做事后諸葛亮容易,可人生總要向前看。從任何維度講,我們想要創造價值,都必須利用矛盾、平衡矛盾沖突,并從中找尋創新的解決方案。美國作家斯科特·菲茨杰拉德(Scott Fitzgerald)曾說過:“一流的智者是看腦子里能否同時容納兩種相反的思想,而無礙于其處世行事。”如果他是對的,我們著實處于一個無能的時代,因為周圍沒有那么多一流的智者。英國經濟學家E. F.舒馬赫(E. F. Schumacher)說得很好:“(有些人)總試圖追求終極解決方案,事實上,人生除了死亡就沒有真正的終極解決方案。建設性工作中最重要的任務就是重建某種程度的平衡。”

與矛盾共存,不舒服也不容易,宛如暗夜行路入林,陰森恐怖、四處荊棘、方向全失,每一步都困難,任何聲音都被放大,哪里看著都危險,似乎最安全的做法就是站在原地不動。然而,當黎明到來時,你會發現路就在眼前,夜晚的聲音原來是鳥兒的歌唱和小兔子在灌木叢里刨地。荊棘定義了路徑,而非阻塞了路徑。黎明時的樹林成了一個與暗夜時完全不同的世界。

先知與國王

英國政治家托尼·本恩(Tony Benn)說:“我一直被告知,這世界存在先知和國王,國王有權力,先知有道義。”我選擇站在國王這邊,站在成事者這邊。但是,每個國王都需要先知來幫助他在迷茫困惑中保持清醒的頭腦。但是沒人想要先知實際操盤。

先知并不能預言未來,沒有人能夠做到這一點,也不應該有人聲稱自己做到了。先知能做的就是說出他們所看到的真相。他們可以指出皇帝沒有穿衣服,指出事情并不是人們想要的那樣。他們可以警告人們,如果不改變路線,前方有危險。他們能夠且常常做的是指明謬誤、偏見與不公,提供一種思考方式,一種看清困境、集中思想的方式。

先知不能也不應該做的是,指揮做事的人怎么做。讓先知發令是在竊取他人的決策權。先知可以提供航海圖,但不能規定艦隊如何航行,駛向何方。

我希望本書能幫助人們更容易地透過我們這個時代的困惑,看清自己的路。有些讀者會成為各機構的領導者和高管,在我看來,當組織時代結束時,他們的機構將不得不找尋各自迥異的出路。然而,在其全新的形態中,它們將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重要。

有些讀者會試圖為自己的人生找尋意義,尤其是年輕人,他們面對的世界與其父輩成長的世界大不相同。這個世界沒有太多現成的榜樣可供借鑒,他們必須重塑自己的生活、目標、標準和優先級。

最后,我認為本書中的想法對各層級的社會治理者都會有用。當社會諸多的底層邏輯都已經改變時,社會治理者的責任更加重大。他們要找尋新的社會結構,滿足人們日益增加的對正義的訴求,不僅是不同群體間的正義,更是現在與未來之間的正義。

我們需要一個全新的視角來審視生活、人生目標和責任。有些人陷于舒適的繭里,有些人還窮困潦倒。但是,無論哪個群體,如果生活的唯一重點只是自己的生存,那么我們最終會一敗涂地。如果我們想要改變,就要從自己做起,從現在做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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