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企業文化緣起：全球化和中國改革開放

20世紀80年代是一個美好的年代。

肇始于20世紀70年代末、80年代初的中國改革開放的春風，吹遍了中國的長城內外、大江南北，突然間，一切變得生機勃勃起來。就像朱自清的散文《春》所描寫的：“一切都像剛睡醒的樣子，欣欣然張開了眼。山朗潤起來了，水漲起來了，太陽的臉紅起來了?！?/p>

20世紀80年代，企業文化作為一種全新的企業管理理論也應運而生，它是繼古典管理理論（又稱科學管理）、行為科學管理理論、叢林學派管理理論（又稱管理科學）之后，世界企業管理史上出現的第四個管理階段的理論，也稱世界企業管理史上的“第四次管理革命”。企業文化理論甫一誕生，即迅速傳入中國并在中國企業的改革發展過程中生根發芽，茁壯成長。

中國改革開放的大環境又與經濟全球化的大趨勢不期而遇。經濟全球化是一把“雙刃劍”，是機遇也是挑戰，面對這種情況，中國順勢而為，持續多年保持兩位數的經濟增長，在對外貿易、吸引外資、基礎建設、科技創新、工業制造等諸多領域不斷突破，并一躍而為世界第二大經濟體，實現“中國崛起”，成為發展中國家在經濟全球化過程中的成功典范。

一、企業文化理論誕生與中國化實踐

企業文化理論誕生，源于美國學者對日本經濟崛起的研究。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后，日本在一片戰爭廢墟上重建了經濟，其國民生產總值到1980年躍居世界第三位，增長率比美國高一倍。美國明顯感到來自日本的競爭與挑戰，于是一些專家學者通過對日本經濟和企業管理的深入研究，陸續出版了一系列研究成果。1981—1984年出版的威廉·大內的《Z理論——美國企業界怎樣迎接日本的挑戰》、理查德·帕斯卡爾和安東尼·阿索斯的《日本的管理藝術》、特倫斯·迪爾和艾倫·肯尼迪的《企業文化》、托馬斯·彼得斯與小羅伯特·沃特曼的《尋求優勢——美國最成功公司的經驗》，被稱為企業文化研究的“四重奏”。此外還有埃德加·沙因的《組織文化與領導力》、約翰·科特和詹姆斯·斯科特的《企業文化與經營業績》，也是企業文化研究的經典著作。

企業文化理論的主旨是：企業管理的基本原則是以人為本，即以尊重人的人格、促進人的發展為中心，成功企業之所以取得成功，不在于它們的資金、技術、設備、建筑物、銷售網絡等硬件，而在于有致力于人的發展的企業文化。

比如《Z理論》認為，企業文化的核心是重視人的因素，企業文化表面上決定效率，而在根本上決定企業生存發展。《日本的管理藝術》提出了著名的“7S”管理模型，包括結構（Structure）、制度（Systems）、風格（Style）、員工（Staff）、技能（Skills）、戰略（Strategy）、共同的價值觀（Shared values），并特別強調價值觀在企業文化中的核心地位?！督M織文化與領導力》提出了領導力的概念，認為企業文化和企業領導力是一枚硬幣的正反兩面，洞察文化并提高其適應能力是領導力的本質?！镀髽I文化與經營業績》認為企業文化決定企業的長期經營業績，并強調企業領導在企業文化變革中的主導作用。

20世紀80年代，在中國企業改革發展過程中，一些學者和敏銳的企業家意識到企業文化理論對于企業發展的重要作用，開始對企業文化理論中國化問題進行研究和探索，并逐步在許多企業普及和推廣。

在企業文化理論傳播和中國化實踐的過程中，企業文化建設是從企業思想政治工作的角度切入的，因為企業文化不是傳統企業的固有職能，而傳統的企業思想政治工作又在改革開放的形勢下遇到很多新問題，所以關于“企業文化與企業思想政治工作的關系”是企業探討的熱點問題和難點問題，一度形成了“企業文化熱”。最初形成的主要觀點是：第一，企業文化是企業思想政治工作的新渠道、新載體、新方法；第二，企業文化和企業思想政治工作互相融合、互相促進。如此這般，企業文化才漸漸在企業中生根發芽。

1984年10月，黨的十二屆三中全會通過《中共中央關于經濟體制改革的決定》，提出“增強企業活力是經濟體制改革的中心環節”，要“確立國家和全民所有制企業之間的正確關系，擴大企業自主權”。決定強調，所有權同經營權是可以適當分開的，要使企業真正成為相對獨立的經濟實體，成為自主經營、自負盈虧的社會主義商品生產者和經營者，具有自我改造和自我發展的能力，成為具有一定權利和義務的法人。在所有權與經營權分離的條件下，出現了承包經營責任制、租賃制、股份制等多種搞活企業的經營方式。

1993年，黨的十四屆三中全會通過《關于建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的若干問題的決定》，明確了國有企業改革的方向是建立“產權清晰、權責明確、政企分開、管理科學”的現代企業制度，并提出“加強企業文化建設，培育優良的職業道德，樹立敬業愛廠、遵法守信、開拓創新的精神”。這標志著中國企業文化進入重要發展階段，企業文化在企業管理中的地位得到確認和提升。

進入21世紀，中國企業與國際市場和國際企業管理模式接軌，企業文化建設成為企業提升管理水平和增強核心競爭力的重要途徑。2005年，國務院國資委正式下發《關于加強中央企業文化建設的指導意見》，明確提出要用3年左右的時間，基本建立起適應世界經濟發展趨勢和市場經濟發展要求、符合企業發展戰略、反映企業特色的企業文化體系。由此，把企業文化建設推進到一個嶄新的發展階段。

概括來說，企業文化作為20世紀80年代誕生的新的管理理論和管理方法，在中國企業界、理論界得到迅速的傳播和實踐，并形成了“幾度文化熱”。中國國有企業從計劃體制下的政府依附者，逐步變成獨立的市場經營主體，是一個艱難蛻變的過程，其中“解放思想、轉變觀念”成為企業改革的前提和關鍵。可以說，企業文化理論的中國化是推動企業從計劃體制向市場體制轉軌的一場“文化變革”，特別是中國特色企業文化建設，對于推進中國的改革開放、市場體制的確立、現代企業制度的探索，可謂功莫大焉。

二、經濟全球化與中國經濟崛起

經濟全球化是當代世界經濟的重要特征之一，也是世界經濟發展的重要趨勢。經濟全球化是商品、技術、信息、服務、貨幣、人員、資金、管理經驗等生產要素跨國跨地區的流動，可以實現各種生產要素在全球范圍內的最佳配置。

經濟全球化的概念也是誕生于20世紀80年代，最早是由美國經濟學家特·萊維于1985年提出的。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nternational Monetary Fund，IMF）認為：“經濟全球化是指跨國商品與服務貿易及資本流動規模和形式的增加，以及技術的廣泛迅速傳播使世界各國經濟的相互依賴性增強?！?/p>

“地球村”（Global Village）概念是全球化理論的萌芽，是對地球的一種比喻說法?，F代科技的迅速發展，縮小了地球上的時空距離，國際交往日益頻繁便利，因而整個地球就如同是茫茫宇宙中的一個小村落。一個人人參與的、新型的、整合的地球村，將人類帶入了一種極其融洽的環境之中，消除了地域的界限和文化的差異，把人類大家庭結為一體，開創了一種新的和諧與和平。

20世紀90年代以來，以信息技術革命為中心的高新技術迅猛發展，不僅沖破了國界，而且縮小了各國和各地的距離，使世界經濟越來越融為一體。但經濟全球化是一把“雙刃劍”，它推動了全球生產力大發展，加速了世界經濟增長，為少數發展中國家追趕發達國家提供了一個難得的歷史機遇。與此同時，經濟全球化也加劇了國際競爭，增多了國際投機，增加了國際風險，并對國家主權和發展中國家的民族工業造成了嚴重沖擊。更為嚴重的是，在經濟全球化中，由于實力不同，發達國家和跨國公司將得利最多，而發展中國家所得甚少。因此，發展中國家與發達國家的差距將進一步拉大，一些最不發達國家將被排除在經濟全球化之外，越來越被“邊緣化”，甚至成為發達國家和跨國公司的“新技術殖民地”。長期以來一直存在“反全球化”的聲音，但不少人也認為全球化是好事，曾榮獲諾貝爾獎的美國經濟學家阿馬蒂亞·森說：“全球化豐富了世界的科學、文化，使世界人民在經濟上受益。聯合國預測全球化有望在21世紀消除貧困?！?/p>

中國是在經歷了新民主主義革命、社會主義革命和社會主義建設之后，在艱苦探索的過程中踏上改革開放之路的。1978年12月，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做出把黨和國家工作中心轉移到經濟建設上來、實行改革開放的歷史性決策，開啟了改革開放歷史新時期。通過40多年的經濟體制改革和對外開放，中國經濟實現快速增長和迅速崛起。40多年來中國從貧窮、落后的國家發展為世界第二大經濟體、第一大工業國、第一大貨物貿易國、第一大外匯儲備國，中國人民的生活從短缺走向豐裕，中國社會從貧困走向全面小康?！疤旆馗部丁?，中國改革開放40多年的巨變大概就是如此，我們需要思考，這背后到底發生了什么？

第一，市場。市場經濟是一種開放性的、全球性的創造價值的形式。有市場，就有了活力。

第二，科技?？萍际堑谝簧a力。人類的歷史就是科技發展的歷史。究其根本，“一切的技術都是人的延伸”，例如電腦是大腦的延伸，電話是聽覺的延伸，電視是視覺的延伸，汽車、火車、輪船、飛機是腳的延伸，各種工業機器是手的延伸，等等。

第三，企業。企業是現代社會經濟組織，是創造社會財富的主體，也是國家經濟實力的標志。對于國家和國民來說，無論是國有企業，還是集體企業，以及民營（私有）企業，都是創造社會財富的英雄，“英雄不問出處”。

第四，文化。文化是“人化”，人是生產力的最核心要素，解放思想才是改革開放的根本動力。就像當初深圳提出的“解放思想，黃金萬兩”口號一樣，文化變革推動社會變革、企業變革，創造持久的經濟發展活力。

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進入新時代，習近平總書記強調“除了深化改革開放，別無他途”“改革開放只有進行時沒有完成時”。隨著中國經濟在持續深化改革開放的進程中逐步崛起，逆全球化浪潮也在悄然襲來，貿易保護主義開始大行其道。2019年，中美貿易戰進入白熱化狀態，美國政府限制中國、限制華為，打壓中國的經濟崛起和技術崛起。中國政府反而以更加積極主動的姿態推進全球化，推進“一帶一路”，推進中日韓的“新三國時代”，提出全球治理的“中國方案”，提出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的宏大命題。

概括來說，經濟全球化的時代潮流，對世界各國經濟、政治、軍事、社會、文化等所有方面，甚至包括思維方式等，都造成了巨大的沖擊，成為不可阻擋的大趨勢。中國改革開放的風生水起，則是順應了這個潮流和趨勢，并匯聚成為一股強大的“中國力量”。我們處于一個崇尚變革的時代，正如管理學大師彼得·德魯克所言：“我們無法左右變革，我們只能走在變革的前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