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父債子償
- 春風(fēng)不恨秋
- 苦棠
- 2571字
- 2024-08-04 09:17:15
“席玉,我父親已經(jīng)不在了,現(xiàn)在何家只有我一人對不起你,你殺了我罷,也算給你父親一個交代。”
他冷呵了聲,松開她,直起身來,睨著她道:“殺了你,你倒是痛快了,可我這五年所受的折磨要如何清算?”
“你想與他同生共死,我偏不如你愿!”
他抬起她的下巴,咬牙道:“何郁如,我要教你生不如死,方能解我心頭之恨。”
她心中有愧,便應(yīng)了他一聲好。
他聽后卻只覺胸口發(fā)悶,毫無一點(diǎn)暢意,撇開她的臉,他背過身去,閉眼沉了口氣,大步離去。
郁如孤坐著,心口一陣絞痛,她捂著胸口落下淚來。
夜里,她做了一個夢,夢里一切都沒有變,席玉還是席玉,她也還只是她,他牽著她的手,在花海里肆意奔跑,她的身心從未如此輕快過,此時若有一陣風(fēng)吹來,她恐怕都要站不住腳了。
幸福轉(zhuǎn)瞬消散。
方才還同她嬉笑的人忽變了臉色,惡狠狠地瞪著她,手中也不知何時提了一把長劍,那劍刃上還有鮮紅的血滴落。
她驚恐地瞧著他,眼淚奪眶而出,下一秒,那劍朝著她刺了過來,她猛然驚醒。
汗?jié)窳怂念~頭,細(xì)密的汗珠掛在她的鼻尖上,她閉眼呼了一口氣。
身上乏力,思緒飄浮,郁如輾轉(zhuǎn)反側(cè),無法入眠,于是坐起身來。
黑漆漆的室內(nèi)寂靜得她能聽見自己紊亂的心跳聲。
第二日一早,伺候她梳洗的丫鬟準(zhǔn)時出現(xiàn),一起到她房中的還有多日不見的桃兒,她抱著一個包袱被門口的士兵推了進(jìn)來。
她踉蹌一步,膽大的朝外罵了一句,郁如忙起身把她拉到身邊來。
“桃兒,今時不同往日,你不可再胡言亂語了。”
桃兒癟癟嘴,應(yīng)了句知道了。
她把包裹往那圓桌上一放,從中找出一張紙來遞給她。
“小姐,這是大人給你的和離書,二公子叫我拿過來給你過目。”
她眼眸微動,頓了一頓,接過來放在一邊。
“小姐,二公子現(xiàn)在變得好兇,他竟然和我說這和離書我要是送不到小姐手中,他就把我的手給剁了。”
抱怨之余,桃兒還搓了搓自己的手,她想起二公子那模樣來還有些害怕,心里也覺得奇怪,怎么五年不見,這二公子就全然變了一個人似的。
說罷,桃兒見她一言不發(fā),以為她是因和離書神傷,便安慰道:“小姐,你莫要傷心,和離了也好,你不知道,這些時日,好多官眷女子被收入教坊司,大人這般做,也是想要保全小姐。”
聽她如此說,郁如臉色還是未見緩和,桃兒還想說兩句讓她稍稍高興點(diǎn),才張口就被她打斷。
她問道:“小春呢?怎不見她?”
桃兒眼神閃躲,遲疑著答話道:“她、小春她……她隨大人去了。”
郁如端著茶水的手一抖,主仆五年,要說毫無感情那是假的,本就煩悶的心里又添了些愁緒。
“小姐別傷心了。”桃兒拉起她的衣袖,“待二公子報(bào)了仇,小姐便可與二公子再續(xù)前緣了,小姐念了二公子這么些年,可總算是把他等回來了。”
“如今也是守得云開見月明了。”
桃兒不知她也是他的仇人,她也是他要報(bào)復(fù)的人,父債子償,殺父之仇,不共戴天。
而且他們的緣分早就被她親手?jǐn)財(cái)嗔耍瑹o法再續(xù)了……
緣分,緣分這二字可當(dāng)真是妙。
回想起來,他們之間的緣分要從很早的時候說起了。
段、何兩家的祖輩曾是至交好友,同朝為官,互相扶持,在爾虞我詐的官場里,兩人之間有著最真摯的友情,并且他們把這份友情延續(xù)到了他們的下一代,也就是段席玉和郁如的父親那。
段席玉父親膝下育有二子,他便排行第二。
郁如父親膝下育有二子一女,長子體弱,幼年夭折,便只剩下一子一女,郁如便是他的幼女。
郁如祖父十分喜愛好友的小孫子,于是便為兩個小輩牽了線,定了娃娃親。
許是本就該有這段姻緣,兩個娃娃自小便喜歡湊在一塊。
青梅竹馬,天定良緣。
任,何人見了不說一聲好。
但隨著兩位老人的離世,本就因政見不合的兩位父親,徹底撕破了臉皮,彼此成了對方的眼中釘、肉中刺。
五年前,靖王被指謀反,身為戶部尚書的段懷左被牽連其中,刑部左侍郎何衛(wèi)忠奉旨查辦此案,令人出乎意料的是何衛(wèi)忠不過三天便搜集到了段懷左與靖王勾結(jié)的證據(jù),將其定罪并監(jiān)斬于市。
段懷左被抄家問斬,本該隨他一起共赴刑場的兩個兒子,在刑部左侍郎何衛(wèi)忠與大理寺卿凌晉的力保之下,改為流放百越,永不赦免。
段家就此倒下,而那與何家定下的親事也被作廢。
段席玉是在獄中得知何郁如要另嫁的消息的,他堅(jiān)信他的未婚妻是被逼迫的,于是在離京前,他不要命的擺脫了看守他的士兵,一路沖到何家府門前。
任那些人拖拽毆打,他都不離去,頭破血流,只為見她一面。
人他見到了,只是他覺得那不是她,他的郁如怎么會忍心對他說那樣狠心的話,直到……
直到她將那玉佩狠狠地砸在他面前,玉佩四分五裂,他不得不信,他被她棄了。
是了,罪臣之子怎么配得上她。
可他不會一直是罪臣之子的,他一定會為他父親洗刷冤屈,為什么?為什么不信他,為什么要狠心拋棄他?
郁如……
她決絕離去的背影狠狠刺痛了他,令他無論多久,總能想起她的絕情與狠心來。
副將楊朔來時,他剛從這段回憶里抽離,臉色陰沉得難看,以至于楊朔回稟時,都有些小心翼翼,生怕說錯了話。
按將軍所吩咐的,他盯著工匠那邊,沒讓人在凌晉墓碑上刻上他夫人的名字,也不準(zhǔn)凌晉的叔伯祭拜,此任務(wù)他是完成的不錯的。
只是關(guān)于當(dāng)年的靖王一案,他并未帶來好消息。
靖王是陛下一母同胞的兄長,登基后自然不會忘記給自己的大哥平反,只不過有一些人在朝中扎根頗深,面對舊案,他們游刃有余的撇清了自己的關(guān)系,讓無辜的人背了鍋,陛下剛登基,如今穩(wěn)定朝堂才是首要之事,那些人自然動不得。
或許將軍也早知這一點(diǎn),聽完他的話,也并未表現(xiàn)得生氣,只是問大理寺寺丞何清延身在何處?
他心下疑惑,能在何處?這個時辰,自然是在大理寺當(dāng)值。
于是他家將軍起身便往那大理寺去,見了那寺丞二話不說就要與人打一架,那寺丞也是不自量力,竟輕易應(yīng)下,自小習(xí)書寫字的文人書生哪里是他家將軍的對手,幾下就被打得回家養(yǎng)傷去了。
他也在其中嗅到了一絲不同尋常,尤其是那寺丞要他家將軍放了他妹妹。
他妹妹?楊朔瞠目,將軍竟然強(qiáng)搶民女,百越那么多美女也沒見他動過心,怎的一回到這京城來就開始搶了?
楊朔是想多聽聽的,但是他家將軍把人打趴下以后,就屏退了眾人,后面說了什么他便不知道了。
再見何清延,段席玉面對著這位昔日好友,心中已經(jīng)毫無波瀾,即便他已經(jīng)口吐鮮血倒在地上,他也只是冷冷睨著。
他趁他不備想要奪他腰間的佩劍自盡,可他實(shí)在低估了他,他早就不是五年前的段席玉了。
何清延道:“父債子償,我父欠你段家的,我以死賠罪,只求你放郁如一條生路。”
“郁如她是女子,她身不由己。”
男人將劍收入劍鞘中,背過身去,側(cè)眼瞧著地上的人,冷聲道:“這筆債要如何討,我來決定。”
說罷,他提腳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