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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文敘之思
  • 申丹
  • 3505字
  • 2024-06-12 15:36:14

不同階段著作之關系4

《敘述學與小說文體學研究》最初是北京大學出版社1998年推出的,出版后受到廣泛關注,據中國知網的檢索,截至2018年11月22日,引用已超5400次,其中學術期刊上的引用超過2000次5,但有一些作者在引用時誤把書名中的“敘述學”寫成了“敘事學”。其實,正如我在《也談“敘事”還是“敘述”》(載《外國文學評論》2009年第3期)中所闡明的,如果涉及的是故事結構或者同時涉及故事層和表達層,應該采用“敘事學”這一名稱,只有在僅僅涉及表達層時,才應采用“敘述學”。文體學關注的是對故事內容的文字表達,為了強調與文體學的關聯,我采用了《敘述學與小說文體學研究》這一書名,但本書有的部分(尤其是第二章)探討的是故事結構,就這些部分而言,“敘事學”一詞應更為妥當。在難以“兩全”的情況下,為了文內的一致性,本書作為權宜之計統一采用了“敘述學”。

北京大學出版社在2007年推出了本書第三版第三次印刷本,但早已售罄,近年來不斷有讀者反映想購買而不能如愿。本書2015年入選了中文學術圖書引文索引(CBKCI),這也使得本書的再版變得更為迫切。本書聚焦于經典敘述學。2010年北京大學出版社推出了我跟王麗亞合著的《西方敘事學:經典與后經典》,那本書也受到讀者朋友的歡迎。根據《中國高被引圖書年報》(2016),在2010—2014年出版的圖書中,此書的期刊引用率在世界文學類排名第一(被引650次)。撇開后經典敘事學不提,就我自己撰寫的經典敘述學/敘事學部分而言,這兩本書在以下幾方面形成一種對照和互補的關系。首先,本書中篇聚焦于文體學理論,下篇探討經典敘述學與小說文體學的關系,而《西方敘事學:經典與后經典》則沒有辟專章討論文體學;其次,本書研究的情節觀(第二章)、人物觀(第三章)在另一本書中由王麗亞負責撰寫,兩人的探討形成一種互補關系;再者,由于另一本書是教材,因此省略了對有的問題的深入探究,如本書第九章第三節“第一人稱敘述與第三人稱有限視角敘述在視角上的差異”、第五節“視角越界現象”在另一本書中被完全略去,又如本書第十章第三節“中國小說敘述中轉述語的獨特性”在探討《西方敘事學》的另一本書中也無容身之地。此外,即便涉及的是同樣的話題,兩本書在某些實例選擇、商榷對象、研究范疇和探討重點上都有所不同。就視角分類而言,兩本書也提出了不同的分類法,各有所長,互為補充。

筆者非常感激讀者朋友對拙著的厚愛,同時也為自己所處的學術環境感到幸運:改革開放以來,國內學術界重視形式審美研究,對經典敘述學(敘事學)的興趣經久不衰。敘述學分為經典和后經典這兩個不同流派,前者主要致力于敘事語法和敘述詩學——且合稱“敘事詩學”——的建構,后者則十分注重語境中的具體作品分析。盡管西方經典敘述學興盛于20世紀60至70年代,而后經典敘述學80年代后期才開始興起,兩者之間卻并非一種簡單的替代關系。就敘事作品闡釋而言,關注語境的后經典敘述學確實取代了將作品與語境相隔離的經典敘述學。但就敘事詩學而言,經典敘述學和后經典敘述學之間實際上存在著互利互惠的對話關系。筆者在美國《敘事理論雜志》2005年夏季刊上發表了《語境敘事學與形式敘事學緣何相互依存》一文,探討了經典和后經典敘述學之間相互依存的關系。一般認為后經典敘述學是經典敘述學的“克星”,筆者則將后經典敘述學稱為經典敘事詩學的“救星”。20世紀80年代以來,被有的西方學者宣告“死亡”了的經典敘事詩學為后經典式的作品解讀提供了不少有力的分析工具,而正是由于后經典敘述學家采用這些工具來解讀作品,才使得經典敘事詩學成為當下的有用之物。此外,后經典敘述學家在經典敘事詩學的基礎上不斷建構新的結構模式和提出新的結構概念,這可視為對經典敘事詩學的拓展和補充。2017年,德古意特出版社推出了漢森(Per Krogh Hansen)和約翰·皮爾等歐洲敘事學家主編的《敘事學的新方向》,書中的第一篇論文《“語境化的詩學”與語境化的修辭:鞏固還是顛覆?》出自筆者之手,再次捍衛了經典敘事詩學。本書致力于對經典敘事詩學的基本模式和概念進行深入系統的評析,力求澄清有關混亂,并通過實例分析來修正、補充有關理論和分析模式,以便為敘事批評提供有用的基本工具。

本書評介了文體學的主要流派,但重點放在與經典敘述學直接對應的“文學文體學”這一流派上。若想進一步了解文體學其他方面的新發展,可參看筆者主編的《西方文體學的新發展》6,該書重點介紹了21世紀以來西方文體學的新進展。若對后經典敘述學感興趣,則可參看申丹、韓加明、王麗亞合著的《英美小說敘事理論研究》7,筆者撰寫的那一部分(第203—398頁)聚焦于后經典敘事理論,與關注經典敘述學的本書構成一種互為補充的關系。

本書的主要特點之一在于將經典敘述學與文學文體學相結合。兩個學科各自的片面性和兩者之間的互補性越來越受到國際學術界的關注。筆者撰寫的《文體學怎樣借鑒敘述學》2005年由美國的《文體》期刊作為首篇論文發表于第39卷第4期。著名美國敘事理論家詹姆斯·費倫和彼得·拉比諾維茨也邀請筆者就敘述學與文體學的互補關系撰寫了一篇論文《敘述學與文體學能相互做什么》,收入他們主編的《敘事理論指南》8。勞特利奇出版社2014年推出的《勞特利奇文體學手冊》也登載了筆者應著名文體學家邁克爾·伯克之邀而撰寫的一章《文體學與敘述學》。

本書和《英美小說敘事理論研究》都致力于理論評介,若有實例分析,也是用于說明理論模式或理論概念。筆者的另一部專著《敘事、文體與潛文本——重讀英美經典短篇小說》9則呈相反走向,重點在于闡釋作品,理論概念和模式主要構成分析工具。從該書書名就可看出,這部專著著重于綜合采用敘述(事)學和文體學的方法來挖掘經典作品長期以來被掩蓋的深層意義。如果這種努力取得了一定成功的話,在很大程度上得益于本書和《英美小說敘事理論研究》等理論專著為分析所做的理論鋪墊,所提供的分析方法。

就本書自身而言,盡管曾精心修訂,十多年前面世的前一版還是遺留了一些問題,且有的內容已經過時。本書這一版進行了一些局部增刪,根據目前國際上研究的發展,更新了書中的相關內容,對有的問題做了進一步說明,而且借重印的機會,更正了書中殘留的個別疏漏。此外,還用附錄的形式,增加了三篇論文,詳細深入地闡述了本書涉及的一些話題。然而,本書的引用文獻還是保留了原來的格式,這種格式主要受我在英國留學時采用的引用方式的影響;后來我改用了美國MLA的格式,本書權且保留原來的歷史面貌吧。

值得一提的是,寫這么一本書的念頭,我在愛丁堡大學讀完博士后不久就產生了。在愛丁堡時,我讀了一些語言學和文學的課程,但主攻方向是文體學。在研究小說的過程中,我發現文體學僅僅關注作者的文字選擇,忽略小說的結構規律、敘事機制和敘述技巧等,而后者正是敘述學的研究對象。可以說,敘述學與文體學之間存在互為對照、互為補充的辯證關系。這引發了我研究敘述學的興趣。回國前,著名美國敘述(事)學家杰拉爾德·普林斯曾來函邀請我赴美做一年博士后研究,雖然由于種種原因未能成行,我研究敘述學的興趣卻有增無減。

回國一段時間后,我萌發了寫一本以敘述學和小說文體學為主要探討對象的小說理論專著的念頭。為此,我申請了國家社科基金并成功立項。當初報的題目是“外國小說理論”,然而,在寫作過程中,發現“敘述學與小說文體學研究”這一標題,更有利于反映研究的特色,也有利于將研究引向深入。迄今為止,國內外尚未出現對敘述學與文體學的理論同時展開深入研究的專著,希望本書對此是個有益的補充。

本書的部分內容我已在北京大學的《小說理論與批評方法》和《文學文體學》課上講授。修課的碩士、博士研究生和訪問學者,在課堂討論和課程論文中提出種種看法和挑戰,給我啟發良多。本書的不少內容已在國際上的《詩學》《比較文學研究》《敘事》和國內的《外國文學評論》《外語教學與研究》《國外文學》《外國語》《北京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外語與外語教學》《山東外語教學》等期刊上發表。在成書的過程中,我對相關內容進行了不同程度的增刪和修訂,改進了一些以前不夠成熟的想法,調整了研究問題的角度。

在本書的寫作以及修改過程中,我得到了各方面的熱情鼓勵、關心和各種形式的幫助,令我十分感激。因為“文革”和中學被分配學俄語的原因,我高中畢業時僅認識十幾個英文字母,后來能在敘述(事)學和文體學研究方面取得一些成績,離不開在成長過程的每一步所得到的大力扶持。我感恩在北大工作期間,博大精深的燕園的滋養,同事、領導和學生的幫助和厚愛;感恩國內外學界同行的鼓勵和支持;感恩我的家人給予我的關愛和陪伴。

最后,感謝北京大學出版社一直以來對本書的興趣,將之多次再版和重印。感謝張冰編審和郝妮娜編輯為本書此次再版所付出的辛勞。


2018年11月于燕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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