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初中,我明白了母親為何讓我回家住了的原因。
弟弟可能隨時會出事。
而我不一定隨時都會在他的身邊。
披著關心的外衣,做著傷害我的事。
這是我就是我想要的母愛嗎?
后來小姨來了。
她與母親是孿生姐妹,擁有著同一張臉,我卻更偏愛小姨。
小姨路過看我一眼,眼底的憐愛遮擋不住。
我目送她上樓,我坐在客廳沙發上,盯著電視上綜藝節目微微發神。
沒過多久,伴隨著一聲巨烈的聲響,一個聲音響徹整棟房子。
“小杰是你的孩子!嫣嫣就不是嗎?!她才多大?你怎么能做出這種事?!”
“你眼中只有嫣嫣這個侄女!那小杰呢?他就不是你侄子嗎?”
“我有說小杰不是我侄子嗎?你簡直是不可理喻!我怕你是得了失心瘋才會選擇這樣做!”
“是!我是不可理喻!我是得了失心瘋,我瘋了才選擇生下她!當初早該掐死她就好了!”
“你是她的母親,你怎么能說出這種話!”
母親遲遲沒說話,我聽見她好像在低低的哭泣。
帶著哭意說這一些刺痛我心點話。
“我是她的母親,我也是小杰的母親,我生了她,讓她輸點血怎么了?她又不會死!”
后來再說什么話,我都忘了。
我只記得我送小姨到門口,她撫摸著我的腦袋對我說:“嫣嫣,你要堅強。”
我弟弟很頑皮,有事沒事都會把自己弄出一身傷。
那天他和班上的人打賭,說他自己引體向上一定是班上第一。
和他打賭的那個人是個體育生,于是我的弟弟就和很高大的男孩子比賽一分鐘內,誰做的引體向上更多,誰便勝。
他本來就是個病秧子,瘦瘦弱弱的哪里能贏過那人。
比賽那天,人家輕輕松松做了幾個引體向上不帶踹氣。
而我的弟弟,出于男孩子的勝負欲,他拼了命追趕他,一個又一個,手心積累的汗越來越多,在最后十秒鐘,他的手心打滑,從上面摔在底下的尖銳石頭上。
他的額頭磕出了好多血,那時候我在上課,母親通過班主任聯系上我,慌忙把我叫到醫院門口。
今天我生理期,腹部很痛。
弟弟出事了。
我還是要抽血。
內心已經很麻木了,我只祈禱快點結束。
抽血結束,我強撐著身體不適,離開醫院,終于走到門口,失血的昏厥感來襲,我暈倒在太陽底下。
我再次醒來,入目是白色的天花板,鼻尖縈繞著淡淡的消毒水味。
病床邊,護士正在給我換點滴,嘴里還教訓著我:“你不知道今天自己什么情況?獻這么多血你還想不想活了?”
她不懂,有些事情怎么能這么輕易,說不做就不做呢。
白皙的手臂已經布滿了很多大大小小的針孔。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
我也不例外。
盛夏的陽光很溫暖,班上的同學穿著短袖跑在紅色跑道上。
風很暖洋洋吹過我的臉龐,跑在我身邊的女孩子,她叫宋白衣,氣質很陽光。
我記得她,班上的年紀第一。
我其實不怎么愛說話。
在這個夏天,她突然湊近問我一句。
“你不熱嗎?”
我扯了扯手臂上的冰袖,狼狽跑開。
后來下課,我看見宋白衣和一群女生說說笑笑走進教室門口,她穿著很漂亮的裙子,像一朵漂亮的向日葵。
她好像對誰都這樣,溫柔又耐心。
我很羨慕她,風吹起她手臂上的薄衫,漏出的肌膚白皙漂亮。
我低下頭,心底的自卑愈發強烈。
我胡亂畫著手稿,試圖掩蓋下這種情緒,面前突然撒下一層陰影,伴隨而來是女孩子溫柔的氣息。
她笑瞇瞇的說:“我知道你的秘密哦~”
我吃驚片刻,宋白衣將手中的水,清澈的礦泉水底下,壓著一張紙條。
女孩子清秀的字跡化成一道想法,我收起紙條,下了一個決定。
放假回家那晚,餐桌上。
母親做了很豐盛的菜肴,我心不在焉,扒了一口飯,眼前的菜越來越少,我終于和她說出那件事情。
大致就是因為學校規定,為了學生安全,我必須選擇住校。
母親起初不信,直到走到陽臺撥出班主任電話,這才松了口說:“那你一定要保證我的電話你都要接到。”
我點點頭。
住了校,至少自己不會成為第一血庫。
我重新住回寢室,宿舍多了一個新室友,此人正是宋白衣。
聽宋白衣說,她住的寢室是混寢,寢室矛盾太多,她不想參與進去,選擇搬回班級的宿舍。
她磕著瓜子,一臉笑容,絲毫沒有注意我的到來。
我走到她身邊,輕聲對她說:“謝謝。”
如果不是因為她把事情告訴了班主任,或許母親根本不會放我回學校。
宋白衣只是笑笑說:“說出來有什么用,你請我吃飯吧。”
一頓飯而已,我答應下來。
宿舍是八人寢,宋白衣卻老是纏著我一起玩,在她陽光治愈下,我的性子越來越開朗。
那段時間我和她簡直情同姐妹。
她有時候也會感嘆道:“要是我們是真姐妹就好啦!”
我只是笑笑,不做回答。
一場變故如春天的雨,觸不及防。
今天宋白衣睡的很早,我從她身邊路過接水喝,順便問了一句:“你當真是豬投胎呢?”
宋白衣捂著腦袋,口齒不清罵我。
“你好討厭。”
到了晚上。
因為睡前喝太多水,特別想上廁所。
學校的燈是按時間熄滅,我打開手機。
晚上十一點半左右,我借著手電筒的光線,進了廁所。
上完廁所后,我踏上地板,貌似踩上了攤水漬。
宿舍飲水機里的水已經被我接完了,陽臺離室內有一段距離,水也不會流進來。
在好奇心驅使下,我將手電筒緩緩指向地面。
我看見我這輩子最難忘記的場面。
白色的地板滿是鮮血,在燈光照射下紅的亮眼!
血一點一點從我雙腳縫隙流過,我回神過來,看見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宋白衣。
平日里那個笑嘻嘻的女孩。
她割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