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白衣有很嚴重的抑郁癥。
好在發(fā)現(xiàn)及時,她勉強撿回一條性命。
我攙扶著她回到學校,一切全變了。
她們的世界好像都是彩色的,只有我和她成了黑白的風景。
宋白衣好像一點也不在意一樣,依舊笑意盈盈望著我說:“嫣嫣,今天要不要去食堂吃飯呀~”
“好啊。”
我和她一起被異樣的眼光注視著,和她一同走向世界的另一邊。
直到有一天,宋白衣轉學了。
她的離開伴隨著蝴蝶效應,班上的人好像都在躲著我。
她們好像很怕我,擔心我是不是也有病。
沒關系,我不在乎。
我開始學會一個人生活,沒有朋友也沒關系的。
初中畢業(yè)之后,我考上了本地的高中。
而我的弟弟又出意外了。
我像往常去醫(yī)院,又面無表情抽完血離開。
沒過多久,我再一次暈倒了。
再次醒來,我躺在白色的病床上,耳邊是母親與小姨的爭論聲。
我患了白血病,只剩幾年時間。
我的存在真奇怪,我好像總會讓別人倒霉。
母親最后走了,小姨推開門走進來。
她和我說,她和母親都好像有家族遺傳性疾病。
那個時候我得知,原來我以為的謝汐妍,她從小患了心臟病。
我覺得這里真是個傷心的地方,我想要離開,我懇求小姨,帶我離開吧。
我感覺我好像快堅持不住了。
小姨抱著我哭,她的懷抱很溫暖。
母親懷抱也應該如此吧。
不,母親沒有抱過我。
我如愿以償去了東城,因為學籍原因,我被迫在本地讀了一次高一。
高一的暑假,弟弟吵著要見我,剛好父親也在這邊。
我?guī)е艿艹鋈ネ妫艿苷f他想要游泳,我考慮到他的身體,拉著他離開。
他卻一把跳進水里,渾身濕噠噠的。
我?guī)厝Q了衣服,晚上父親來接他回家,他發(fā)燒了。
面對沒有太多參與我人生的父親,我開始了解釋,可是我好像忘了。
當年那份血型配對報告單的尾部,落款的是他的名字。
他一次次打罵著我,我躺在地上很狼狽,出于求生本能,我跑進一條小巷子。
耳邊的風聲和父親的謾罵一步一步靠近我。
我今天肯定會死掉吧。
還是被父親活生生打死掉吧。
絕望之際,我看見前方有棵樹,樹的旁邊,是一個酒吧的內(nèi)部。
我當即踩上樹根翻進酒吧里面,我不清楚內(nèi)部的高度,但我總想著,下場總比父親打死好吧。
我閉上眼,意料之中的疼痛沒有襲來。
我騎上一個男孩的脖子。
出于女生羞恥的本能,我下意識尖叫,但又想著父親會不會聽見我的聲音,我又閉上了嘴。
這個男孩很識趣,蹲下身,我立馬跳下來。
我以為他是偷窺狂,我和他那晚有一次不太美好的交流。
但是他給我看他的貓,解釋一番我才信了。
開學那天,我又見到了他,我和他成了同桌,他好像沒認出我,我犯賤主動去問他,也見識到了他的毒舌。
軍訓我拿著病例請假回醫(yī)院復查,結束后我才回學校。
這個高二,我遇見了我的老朋友,宋白衣。
我倆好像心有靈犀,都沒主動靠近彼此,裝作陌生人。
直到她退學了,班主任想要挽留她,知道我和她以前認識,讓我去做思想工作。
許清熙那個笨蛋,居然偷偷跟著我。
他戴著指戒,在黑色的箱里反著光。
他被我抓出來了,他好笨啊。
我后來知道宋白衣抑郁癥的原因,出生在重男輕女的家庭。
她是,我也是。
我們早已成了彼此的救贖。
我朋友很少,那天他主動和我說我們是朋友。
借著月光的余暉,我看見他眉心妖媚的紅痣。
我好像有點貪心。
我不想和他做朋友了。
我開始主動接近他,約他出去看電影,在我強勢攻擊下,他好像終于有點喜歡我了。
可是后來我又犯病了,我流了好多的血呀,寒假我再一次去到以前醫(yī)院,醫(yī)生說我病開始惡化了,讓我接受化療。
那天我掉了好多頭發(fā)呀。
我拿起手機,看見他給我發(fā)的消息。
他說雪人像我。
是挺像的,我和它都沒有頭發(fā)。
但他和我說,像我一樣可愛。
那一刻。
我心動了。
化療時間有點長,回去時候已經(jīng)開學一天了,許清熙給我送了一本小說。
這本小說我早就看過了。
我真的害怕他知道什么。
他卻以為我不懂,和我說新年禮物。
嚇死我了。
那天上完課,我和江梔路過教學樓下,我看見許清熙被女孩攔住了。
女孩問她喜歡什么樣的女孩,我聽見了他的話。
我決定把表白放在我生日會上,江梔是無意間看見我的病例單,知道了我的病。
我讓她替我一起保密,江梔答應我了,還和我一起去挑選假發(fā),她真的是個很好的女孩。
我很自私,明知活得不久,我卻還想招惹他。
生日到了,我和他表了白。
我本不報太大期望的。
上天或許憐憫我,給我一次新生。
我們在一起了。
我們做了很多的事,我和他看了叫山楂樹之戀的電影,看得我很難受。
最后女主見到病入膏肓的男主躺在病床上,我終于忍不住眼淚,躲在他的懷里一直哭。
“如果我死了,你一定要給我放白玫瑰。”
許清熙拍了我腦袋:“你在想什么?”
我想。
如果死掉的話,我一定不要告訴他。
高三畢業(yè)后。
我流血暈倒次數(shù)好像比以前更多了。
我看著滿地的血,我害怕了。
我不能讓他知道,我和他分了手,回到醫(yī)院接受治療。
我打開手機,看著滿屏的電話,根本沒勇氣接通。
接受化療的時候,我把手機給醫(yī)生保管。
好像就是這次化療,他再也沒有給我打過電話了。
這樣也好。
我終于從他生活中淡出了。
可是心好難受。
他去了大學,他肯定不知道我關注了他學校的表白墻。
我看他逐漸變得優(yōu)秀,很多女孩子都在追他。
這或許才是他真正的人生吧。
后來我看見他和謝汐妍的照片,評論區(qū)說高中謝汐妍追過他。
這個時候我才知道,當初表白的女孩子原來是她。
我給他打了電話。
我問他,“你愛她嗎?”
他說我愛。
那一定是真的愛了吧。
他們真的在一起了。
與他在一起的,本不應該是我這一副支離破碎的身體。
初春,楊柳依依。
我深刻感受到器官的萎縮。
或許,我真的撐不了這個春天。
宋白衣來看我了。
她問我,值得嗎?
可我太愛他了,不忍心讓他淪為與我一樣,乞討幸福的乞丐。
那是一份器官捐獻協(xié)議書。
白紙黑字下,我想到了小姨對我的種種關心。
如果汐妍死了,她會很傷心吧。
我抬起骨瘦的胳膊,在上面簽下了屬于自己名字。
初春的第二天,謝汐妍犯病了。
無數(shù)的燕子飛過天空。
我用盡最后一絲力氣。
割破了了自己的手腕。
意識模糊之間,我隱隱約約聽見許清熙的聲音。
他說。
嫣嫣。
春天來了。
滴—
“醫(yī)生,有心臟源來了!”
謝汐妍閉眼,眼睛滑過淚花。
因為她知道。
她再也見不到她的嫣嫣姐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