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飛鳥集》漢譯七言詩
- 張湘平
- 3048字
- 2023-08-23 18:28:49
序六 睿智詩篇國韻吟
李修平
比較閑暇的時候,我最大的享受是吟誦幾句經典的詩歌名句,往往,泰戈爾就這樣進入我的齒唇。天空中沒有翅膀的痕跡,而鳥已飛過。這樣的時候,我的心是散亂的,情緒低沉。文學的力量很神奇,一句詩就能讓你找到自信,重新振奮,堅定人生的信念。
是什么時候愛上泰戈爾的呢?似乎就是從這首詩開始的吧。那個時候我正在讀林徽因的《你是人間四月天》。
1924年的春天,對于中國新詩而言具有劃時代的意義,泰戈爾的訪華促使了新月派的興起。訪華期間,林徽因和徐志摩是泰戈爾的翻譯,兩人都是當時新月派的重要代表。泰戈爾的作品也就是從這個時候開始大量進入中國讀者的視線。泰戈爾的訪華,中國掀起了空前的“泰戈爾熱”,當時有影響的刊物都刊登了他的作品,而且,泰戈爾的重要著作幾乎都有了中譯本或節譯本。陳獨秀、劉半農、鄭振鐸等人以及《小說月報》和《少年中國》雜志翻譯發表了大量泰戈爾的詩和介紹文章。
因為歡喜,也有崇敬,我對民國時期的文壇總是情有獨鐘,心存好奇。我收藏的泰戈爾的作品也多是那個時候的譯本。
在林徽因的作品里收有一張特別清晰的老照片,是泰戈爾在訪問北京時與林徽因、徐志摩的合影。泰戈爾站在兩人的中間,頭戴棉帽,腳穿布鞋,身穿長袍,那濃密略顯灰白的長胡子與高大魁梧的身材給人一種特別慈祥睿智的感覺。
凝視塵封久遠的歷史照片,我曾陷入沉思,曾心潮澎湃,想象當時的情形,冥冥中感到林徽因與徐志摩是特別幸運的人。泰戈爾的形象也就因為這張照片在我腦海里揮之不去。
泰戈爾一生創作豐碩,他的詩集我基本上都讀了。
泰戈爾的詩歌采用孟加拉文寫成,原詩具有節奏、韻律和排列等形式要素,翻譯成英文后原詩的藝術、形式應該有所異變,中國的翻譯都是根據英譯本,受翻譯自身的局限也就會使泰詩原有的感情、韻味、形式再次發生變化。所以說我們讀到的泰詩應該不是原創了,但這絲毫沒有影響這位偉大詩人精湛藝術和睿智思想光芒的閃耀,只要你接觸,就必然能夠得到哺育滋養,深受感染。
感謝一代代辛勤的翻譯家,通過他們對原著的忠實與再創作,讓廣大中國讀者的感情能夠直逼這位印度文化巨人的心靈。還要感謝兩位前輩鄭振鐸和冰心先生。是鄭振鐸的翻譯讓我走進了泰戈爾的藝術世界和精神領域,是冰心的創作實踐讓我非常崇尚清新短小雋永的散文詩。
閱讀泰戈爾,我已習慣于那種毫無雕琢、靈動自如,每一段都充滿詩情畫意又閃耀思想光芒的風格。當我收到一部《〈飛鳥集〉漢譯七言詩》譯著的時候,首先是驚愕,繼而是新奇,隨著對這部譯著的深入研讀,即萌發理解和欽佩。其實翻譯世界名著有多種方法,我們閱讀世界名著也有許多的途徑,譯者和讀者都需要嘗試和創新,只是這種嘗試是需要勇氣和才華的。《〈飛鳥集〉漢譯七言詩》的出現讓人耳目一新。原來自由的泰詩還可以以格律的方式譯讀。
《〈飛鳥集〉漢譯七言詩》一書的譯者張湘平,美國紐約庫克大學畢業,是一位90后的經濟學和工程管理學的雙學士。在科學技術研究上已有多項發明專利。他在業余時間閱讀了大量的古今中外名著,從初中就開始學習創作新詩,在大學開始舊體詩詞、散文詩、散文的寫作,參加工作后還寫小說,特別是對漢唐詩歌和泰戈爾自由詩有一種執著的偏愛和很深的研究,已有新詩集《意象世界》和舊體詩集《絲路雅韻》出版。他是天津市作家協會會員,職業卻是中鐵十八局集團國際公司迪拜分公司卡塔爾項目部職員。他出生在一個文學氛圍很濃的高知家庭,父親張馨和母親李貴耘都是河北省作家協會會員,不僅合著有長篇小說,而且各自都有著作問世。
我這樣不厭其煩地介紹譯者并不是索隱獵奇,而是要給自己建立一種閱讀自信。有自信才會有閱讀的快感。這一點我達到了。譯者深厚的古典文學修養、果斷的探索精神和敢于走前人沒有走過的道路的執著,激勵他去做這么一件也許并不為人看好而對他卻是一件特別有意義的事情。美好的愿望像翅膀,在他的面前劃出了一條寬闊的航道,而他要走的卻是一條芳草萋萋煙雨空蒙的漢唐古道。
《飛鳥集》以其簡練柔和的語言,輕輕道出一個個哲理,淡淡地表現出泰戈爾對人生不同時刻的深切感受,真切地記錄了詩人的心路歷程,仿佛一只旅途之鳥留下的一個個足印,雖然鳥的足跡是散亂的,但還是有跡可循。在一兩行的詩句中,往往捕捉一個自然景物,敘說一個素理,猶如空中的閃電,海波的泛光,夕陽的余暉,黎明的暗影,給人一種鮮明的印象,蘊藏一種深奧的哲理。把英語文學,或者說孟加拉語文學,變成中國人耳熟能詳的漢唐詩歌文學,這本身就是一種挑戰。既是在挑戰前人,也是在挑戰傳統,更是在挑戰自己。面對一顆博大的心,他必須精準進入,面對精深博大的人生哲理之光,他必須悉心捕捉、精細把握,他必須把詩人的所思所想,化為自己的血液,重新構架,像春蠶那樣吐出古典中國化的譯者個性化的新絲。
一切成功在嘗試。在這部譯著中有許多值得稱道的嘗試。譯著中漢譯七言詩自然是主體,難能可貴的是還有譯者母親李貴耘女士的箋注,包括英譯對照,而且每首七言詩都附有鄭振鐸先生的譯詩,還有對譯者在七言詩創作中用典的注解,個別詩還附有其他翻譯家的經典譯作。一書在手,我們就是在多級的文化層面上跳躍,同時在享受西餐與中餐的味道。一些膾炙人口的詩句時常跳進我的腦海,就像我們念念不忘唐詩宋詞中的名句一樣。閱讀泰戈爾的作品,我們總能感受到一種振奮人心和進取奮斗的精神鼓舞。張湘平把握了泰詩的格調,讀他的譯詩也讓我感覺到這種精神的愉悅。
泰戈爾是印度最偉大的作家,是第一位榮獲諾貝爾文學獎的東方人。中印文化有很多相同的東西,許多文化已經相互滲透,比如佛教文化。泰戈爾的作品隨著時間的推移會閃耀出更璀璨的光芒,也會被一代代中國讀者所喜愛。
我想,張湘平的努力還有一種意義,就是讓外國文化的翻譯走向中國傳統,復興國學。自然這不是譯者的終極目標,譯者希望在泰詩的普及、推廣做出自己的貢獻,讓具有不同閱讀愛好和習慣的讀者去接近、欣賞、熱愛這位偉大的鄰邦詩圣。同時中國文化的繁榮復興,也需要學習和借鑒。
因而,他的這種嘗試、創新是能夠被接受的,也是應該得到鼓勵和肯定的。自然,面對一座豐碑,又是中國最成熟的文學樣式,張湘平的翻譯創作還有一些值得商榷探討的地方,這需要譯者在今后的道路上去發現、吸收和改進了。閱讀的過程,我始終沉浸在古典的韻律中,腦海里時時浮現出中國古代的哲人形象。溫文爾雅,仙風道骨,是他——張湘平,讓一位慈祥睿智的外國詩哲以中國唯美唯古的方式對我吟唱,我心里感到尤其的溫暖。
泰戈爾說,你的世紀一個接一個,為的是完成一朵小小的野花。在第31首中他還說:“風扶柳樹長窗前,綠意相陪愛意綿;揮筆詩行成絕句,枝吟葉語誦全篇。”還是去讀這部別開生面的譯著吧,相信一定會給你帶來不一樣的驚喜和享受。
2019年11月20日于湖北荊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