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十四五”時期中國經濟發展新動力與宏觀調控體系研究
- 朱之鑫等
- 2462字
- 2024-03-28 18:46:01
(一)創新能力不適應高質量供給發展要求
隨著我國與發達國家技術水平差距的縮小,技術引進的外溢效應減弱,而自主創新能力受到體制機制的制約,不適應高質量供給發展的要求。提高全要素生產率的核心因素是創新。自主創新能力不足的根源在于基礎研究投入占比較少,科技成果轉化率不高,創新鏈、產業鏈和供應鏈環節不暢。
(1)我國基礎研究投入占比偏小。基礎研究是典型的公共產品,強大的基礎科學研究是建設世界科技強國的基石。《2019年全國科技經費投入統計公報》顯示,2019年我國基礎研究經費投入占研發經費比重約為6.03%[12],但與世界主要創新型國家15%~20%的占比差距仍然較大。早在20世紀80年代,美國、日本、韓國這一比重就超過10%,近十年更是保持在12%~18%。我國SCI科技論文平均被引次數只有10次/篇左右,低于世界平均12.61次/篇被引次數[13]。基礎研究投入不足造成原創性研發能力薄弱,高端產品基礎零部件和關鍵技術依賴于國外高科技企業供給,附加值高、技術和知識密集型產品研制后勁不足,難以滿足居民消費升級對中高端產品的需要。我國基礎研發結構指標落后于美國、日本和德國等創新型國家,原因在于,整體研發經費占GDP比重仍低于大部分創新型國家,R&D經費投入強度與美國(2.83%)、日本(3.26%)等科技強國相比尚顯不足。基礎研究投入較少,造成原始創新能力薄弱,嚴重制約了產業企業創新能力的提升。我國基礎研究還存在中央投入多、地方投入少和政府投入多、企業投入少等問題,特別是我國基礎研究主要依靠高等學校、政府屬研究機構,企業從事基礎研究的較少,在基礎研究上的經費投入更少。2019年,高等學校和政府屬研究機構對全社會基礎研究經費增長的貢獻分別為54.0%和35.6%,而企業參與投入的基礎研究經費占比只有3.8%。究其原因,我國具有計劃色彩的科研管理體制不利于企業提升創新能力,主要體現在政府主導的科研經費投入和分配,容易造成創新資源的錯配,市場缺少對創新投入的耐心資本,使企業難以追求原創性創新成果,而且知識產權保護制度不完善和保護力度不夠,企業加大研發投入搞創新的意愿偏低。
(2)高價值的發明專利數量并不占優勢。從國際PCT專利申請量上看,中國已成為發明專利產出數量的大國。2019年中國的PCT申請數量達到59005件,躍居世界第一,是美國的102%、日本的112%。截至2019年年底,我國國內(不含港澳臺)發明專利擁有量為186.2萬件,每萬人口發明專利擁有量達到13.3件。我國PCT申請專利數量于2019年超越美國,專利數量的全球占比達到22.26%。然而,據世界知識產權組織(WIPO)統計,1993—2018年,中國持有的美國發明專利累計為7.3萬件,而美國持有的中國發明專利累計為24.5萬件,是前者的3.3倍。從專利價值看,我國持有高價值的發明專利偏少,而要提升技術水平,尚需從跨國公司獲取專利許可。根據國家外匯局統計,2019年中國知識產權使用費逆差高達277.24億美元,占我國服務貿易逆差總額的10.69%,是除旅游之外最大的服務貿易逆差項。從專利質量指標看,我國的專利在專利引用率、專利維持率、專利商業化和平均專利申請數量方面仍然落后于前沿國家。從專利結構看,我國申請和授權的實用新型專利較多,而發明專利相對較少。國家知識產權局的數據顯示,2019年我國實用新型和外觀設計的國內外授權量分別占到61.0%和21.5%,而發明專利占比只有17.5%。專利申請數量的增加,既有研發投入增加和知識產權保護的改善等原因,也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政策激勵的結果。我國各級政府設置了每萬人專利擁有量的規劃指標,并推出有關增加知識產權的激勵措施,從而造成容易獲取的實用新型專利較多,但不少這類專利在經濟上或技術上價值不大,很多授予的實用新型專利在5年內被放棄,即專利持有者停止支付專利維護費(年費)[14]。
(3)科技成果轉移轉化成效不高。科創成果轉化難、轉化慢是世界性難題(被稱為難以跨越的“達爾文之海”)[15]。我國創新鏈上下游銜接不暢,特別是從基礎研究到市場應用的轉化過程中存在難以逾越的鴻溝。《中國科技成果轉化2019年度報告(高等院校與科研院所篇)》[16]顯示,我國科技成果轉化規模有所提升,2018年3200家高校院所以轉讓、許可、作價投資方式轉化科技成果的合同金額達177.3億元,但3200家高校院所中僅有688家設立技術轉移機構,且只有307家單位認為技術轉移機構在成果轉化中發揮重要作用。科技成果轉化率偏低的原因有很多,既有專業服務機構和服務人才匱乏,也有科技成果本身轉化價值偏低且與市場需求脫節,還有科技成果轉化導向評價機制和公益類成果轉化激勵體系不健全等問題。我國科研體制存在的長期弊端是“求新不求用”,即存在先研發、后轉化、再推廣的特征,而且在研發環節對科研人員的激勵不足,造成科技與產業“兩張皮”現象嚴重,其中間過程既有科研體制僵化難令科研人員全程參與成果轉化,極易形成單向度的知識和技術輸出模式,也有風險資本投入不足,難促成商業應用,存在孵化器專業服務不強和企業支撐承接不力等問題。總體來看,我國尚未形成市場導向的科技創新體系。
(4)人力資本紅利未得到有效釋放。人力資本是內生經濟增長動力的重要源泉,生產率的提升關鍵要依賴于人力資本水平的不斷積累。受益于資本的深化,我國人力資本得到了快速積累,但與發達國家相比,我國人力資本投入仍有較大差距。教育部數據顯示,2019年勞動年齡人口平均受教育年限達到10.7年,新增勞動力平均受教育年限達到13.7年[17],但是與德國(14.2年)、美國(13.4年)、加拿大(13.4年)、瑞士(13.4年)、英國(13.2年)、以色列(13.0年)、日本(12.9年)、韓國(12.2年)等國仍存在1.5~3.5個百分點差距[18]。假如我國勞動年齡人口平均受教育年限能盡快提升1.5個百分點至韓國當前的水平,將會使生產率回升,對經濟增長產生正向帶動作用。據中國社會科學院人口與勞動經濟研究所測算,我國把勞動年齡人口平均受教育年限提升1.5個百分點,將使中國的潛在增長率平均增加0.2個百分點[19]。與發達國家相比,我國創新型人才數量與建設創新型國家的需求相比仍有差距,發達國家的每萬名就業人員的R&D人員數量約為我國的2倍。對應到公共教育支出上,2017年我國公共教育支出占GDP比重只有4.14%,低于經合組織國家5.2%的平均值,因而在科學教育、職業教育、終身學習等方面與發達國家也有較大差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