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呂銘接受了之后,又取出一份清單遞了過去。
呂銘接過之后掃了一眼,發現都是一些食材和器具,這才松了口氣,滿口應承了下來。
李福還是不太放心,把原本定的五天時間給縮短到了三天,呂銘也沒有絲毫反對。
主要也是對呂銘不熟,怕其表面答應,暗地里搞鬼,五天時間里要是備不齊,難免耽誤時間。
三天的話就還好,就算出了幺蛾子,也能設法補救。
見呂銘這么好說話,李福也沒有久留的準備,起身告辭之后,就走了出去。
原本來此還想跟光祿司卿正或者少卿談一些關于外國使臣的飲宴規格,既然都不在,李福也不準備跟呂銘說這些。
李福按照之前過來的路徑行走,很快就到了大門處,跨過門檻就準備離去。
這時,一道熟悉的聲音從側邊傳來:
“李大人留步!”
李福聞言腳步一頓。
回頭看去,卻見剛才那帶自己的守衛此刻正守在門邊向自己抱拳。
見李福停下,那守衛上前兩步到李福身邊,把銀子從懷里掏了出來。
“李大人好意卑職心領,還請收回!”守衛甕聲甕氣地說了一句之后,把銀子就遞了出去。
李福一愣,打量了一下這人,五大三粗的身材卻有著略顯儒雅的外表,倒是反差極大。
不過對于此人的舉動,李福也覺得有些惱火,自己又不準備讓他干什么,竟然如此不給自己面子。
本想直接一走了之,隨即轉念一想,人家也許確實是性格比較正直呢?
李福面無表情地接過銀子之后:“你叫什么名字?”
見李福接過銀子,那守衛才面色和善了些:“回大人,卑職盛庸!”
盛庸?
似乎沒什么印象,李福搖了搖頭,對其和善地笑了笑,這才轉身離去。
見李福離開,盛庸后面一同值守的守衛這才貼近到身邊,小聲開口:“你就不怕得罪了人嗎?”
盛庸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那守衛見同伴沒有回應自己,也不死心:“我可聽說過這李福李大人,出身宦官,卻行事狠辣,當心他背后給你捅刀子!”
盛庸一愣,他只是性格直爽,又不是傻,聽到同伴如此說來,心中雖然并不后悔,卻也不太自在。
遂對同伴點了點頭:“我會小心一些!”
而光祿司官署內,呂銘拿著兩張清單仔細看了一下之后,將其收入了懷中。
猶豫半晌之后,轉身回到位置上寫了一封信之后,出門叫了個仆人,讓其轉交到刑部尚書手中。
李福并不知道呂銘的行為,就算知道了也無所謂,反正三天之后若是沒有見到東西,大不了重演一遍張成故事。
摸著懷中‘大內帶班’的腰牌,李福自信一笑。
徐興祖都說了,自己全權負責宴席之事,一切相關資源任由調動,任命書還有皇帝印璽,再加上這塊三品腰牌,李福怡然不懼!
李福心中盤算了一番之后,確定沒有什么紕漏了,這才繼續朝著下一站走去。
而下一站,不是別的地方,正是典禮紀察司!
之前問過劉光焱,造辦之人是要隨宴的,若是有新的菜式或者來客不明之處,方便及時解答疑惑。
李福心知自己這次可是把四菜一湯全給改了,而且還準備給主殿的皇帝和貴賓加點驚喜,自己就更加不能缺席了。
那么所需要的禮儀就十分考究了,自己可并不會這些啊!
李福深知自己對宮廷禮儀極為生疏,不過是在李清和侯顯那里旁敲側擊了一些基礎知識,平時或許夠用,但是這種大型宴席典禮上,難保不會鬧出笑話。
雖然因為不是大壽,藩王并不用回京賀壽,但若是當眾出丑也是丟了臉面。
更何況到時候有各路藩王使臣代表、外國使者代表、皇親國戚、王公貴族等等。
若是因為殿前失儀而被砍了頭,那可就冤枉大了!
所以這次來典禮紀察司就是要惡補一下!
因為朱元璋把宦官內臣的權力全部制約在內廷之中,卻沒有相應的監管部門,開始也是鬧出不少事端。
于是就將掌管內廷紀律的紀事司與典禮司合并,成為專門由宦官組成的典禮紀察司!
典禮紀察司雖然只是六品部門,職權卻是不小,不僅繼承了紀事司的監督權與典禮司的典禮權,還有著記錄皇帝所有決策的能力。
典禮紀察司不僅管理著整個內廷的宦官集團,掌控宮廷內部的所有禮儀之外,還將內廷的監察權全權包攬,成為實際意義上的明朝紀檢監察部門。
而這也正是后世鼎鼎大名的司禮監的前身雛形!
李福當然知道這些,不過如今的典禮紀察司雖然職權甚大,不僅沒有下轄東廠、京師營馬的權限,更沒有司禮監最大的權力--批紅權!
李福心中思索著就到了典禮紀察司,在得知李福前來的時候,正在教訓幾個不懂規矩的宦官的司正,立刻丟下手中的鞭子出門將李福迎了進去。
面對司正的熱情,李福一時有些吃不消,但是思索間也就明白了事情原因。
在如今這個視宦為鄙的時代,自己這樣異軍突起,想來在宦官內部早就傳揚開了。
雖然自己也沒有掌握多少實權,更是在尚膳監這樣一個閑散衙門,不過卻是讓一眾忍氣吞聲的宦官們看到了希望。
而這還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原因,想來還是因為...
李福看了一眼胸口,淡然一笑。
稍微寒暄幾句之后,李福說出了自己前來學習禮儀的想法。
司正聽說李福居然做了造辦,對李福更加恭維。
只是對李福居然連這些都不懂感到奇怪,要知道進宮之后就會有教授各種禮儀和禁。
但是卻也沒有多問,只當是來溫習的,便滿口答應了下來。
在讓下人斟上熱茶之后,司正便出去吩咐了幾句,回來兩人又聊起了天來。
李福這才知道這司正名叫李彬言,在此當差已經有七年左右。
言辭交談間倒是落落大方,各種話題是信手拈來,全然沒有李福認識其他宦官的拘謹,于是李福對其也是大有好感。
而李彬言對李福各種天南海北張口就來,自己說的話題也能順著說下去不冷場,對李福的印象也是極為改觀。
原本從之前聽聞的來看,還以為李福是一個恃寵而驕,極為傲慢之人,卻不想見面之后并非如此。
于是兩人相談甚歡,不禁將對方引為知己,起碼表面上看去確實如此。
不多時,門外進來了兩個宦官,半蹲著身子給兩人行了一禮。
這時候李彬言卻是臉色一冷,極有威嚴地說:
“李大人需要溫習一下禮儀事宜,不可怠慢,知道嗎?”
“是!”兩人戰戰兢兢地回答表示表示明白。
李福詫異地看了一眼李彬言,倒也沒有多說什么,各有為官之道乃是常事,也沒必要大驚小怪。
“那下次再來叨擾司正!”李福站起身來,對李彬言拱了拱手,就在兩人的帶領下去了別的房間。
一下午的時間下來,李福不禁大感吃不消。
雖然朱元璋廢除了諸多繁文縟節,可是一些必要的基礎禮儀就差點要了李福半條命去。
不說巴掌厚的禮儀規矩的文冊,就是面對各種人的不同禮儀動作都讓李福青筋暴起,幾度想要抽身走人!
但是李福還是強行忍住了,不為別的,就為了好好露次臉。
讓文武百官知道有自己這個人!
讓朱元璋將自己牢牢記住!
這將是自己來到這個世界后揚名的一次機會!
哪怕只是庖廚之道呢?
更何況自己還準備了一點小小的驚喜...
當然最最主要的都不是這些,而是心中時刻的緊迫之感,因為時間真的不多了...
想到此處,李福不斷咬著牙重復著各種動作,腦子里背著面對不同的人所需要使用各種敬語和交談規矩。
眼看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李福才終于暫時終止了此次學習。
對兩名宦官叮囑了此后兩天還會再來,對此兩人也是極為諂媚地點頭應是。
臨走的時候,李福本想塞點銀子給兩人,犒勞一下今天下午陪同自己的辛苦。
不過想到白日的事情,又止住了這個動作。
搖了搖頭,也不再理會身后兩人,轉身回了尚膳監點卯。
在和王二匯合之后,兩人這才回了家。
“福爺,光祿司那邊似乎不太配合。”剛到家,王二就迫不及待地對李福說。
李福聞言瞳孔猛地一沉,左右看了看,對李福擺了擺手:“去書房說。”
到了書房之后,兩人面對而坐。
“你繼續說,怎么回事?”
王二抿著嘴唇,把經過說了一遍。
原來是李福交給他的清單上面有許多材料在市面上根本買不到,于是王二就去光祿司討要。
誰知對方卻聲稱這些東西一樣都沒有,讓王二自己去想辦法。
“那人是誰?”李福冷笑一聲,心中大概有了答案。
“是光祿司少卿!”王二毫不猶豫地脫口而出。
“咦?”李福一愣,他原本還以為是大官署署正呂銘,卻沒想到居然是少卿?
“你可知他為何推脫嗎?”李福不禁發問。
王二搖了搖頭表示不知道。
李福瞇著眼睛,掩蓋住眉眼間的冰冷之色,心中卻是冷笑。
看來明日還得再走一趟這光祿司才是!
倒要看看這少卿究竟有幾個膽子,居然敢推脫自己交代下去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