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革和持續性

把關于選擇和關于控制的科學結合在一起是西蒙畢生奮斗的成果，西蒙所抱持的新官僚主義世界觀也促使他重新定義了很多基礎性的問題。首先，他尋求厘清“社會”組織如何影響組織內部的個體成員做出選擇，稍后又努力揭示我們“內部”的心理組織如何影響作為個體的我們解決問題的方式。

對選擇問題的重新定義，催生出很多其他變化，每一種變化都很微妙而且很重要。其中包括：工作的重心從組織理論轉向復雜信息處理理論、從偏向社會心理學轉向偏向個體心理學、從對“決策”的專注轉向對“問題求解”的興趣。西蒙從一個學科轉換到了另一個學科，前一個學科的模型以文字為主，通過訪談、調查和觀察群組行為來驗證，尤其是田野試驗；后一個學科在計算機上設計模型并檢驗內部一致性，并在嚴格控制的實驗室驗證外部一致性。甚至西蒙的同事群體也發生了重大的變化，從數理社會學家的跨學科群體變成了一個邊界更為明顯的認知和人工智能研究者群體。

盡管存在這些轉變，西蒙的工作仍具有連續性。這些連續性一般被概括為：對綜合的矢志不渝的追求、對理性（尤其是有組織的理性）堅定不移的信心、對把抽象概念與實際應用相嫁接的持續關注。他永遠是理性福音的傳道者，以下世俗信條的先知：人性是神圣的，但不是神賦的。

就這些品質來說，跟世間的萬事萬物一樣，西蒙既是獨特的，也是極具代表性的。他的獨特性在一定程度上體現為他把塑造了他的世界觀的科學和社會的轉型作為研究對象，還在一定程度體現為他對哲學、理論、制度以及實踐安排上的連貫性。他追求的廣度非比尋常，對心靈探究的深度是驚人的；他極具自信，又飽含激情。然而，他工作的顯著特征——對系統屬性的專注、關于復雜系統的層級結構的思想、對綜合選擇與控制的探索、行為——功能的分析模式、對跨學科工作的重視、采用計算機建模和模擬，以及對戰略、程序和規劃的癡迷——在20世紀50年代、60年代、70年代成了很多領域研究工作的特征，而且影響一直持續到現在。

若想了解戰后①科學的變化，尤其是行為科學的變化，我們就需要了解西蒙。而要想了解西蒙，我們就必須從造就了他和他的價值觀的社會群體開始：西蒙一家。這是一個具有德國傳統，但是牢牢扎根于新大陸威斯康星州密爾沃基市的家族。

腳注

1 西蒙說，他的學生愛德華·費根鮑姆（Edward Feigenbaum）對這一刻記憶猶新。Herbert Simon, Models of My Life, New York: Basic Books, 1991, p.206.

2 Bertrand Russell,“Letter to Herbert Simon”, 11/2/1956, HSP, Box 61, ff:Autobiography-Materials for Autobiography-1982.

3 Herbert Simon, Administrative Behavior, New York: Macmillan,1947; James G. March, Herbert Simon and Harold Guetzkow, Organizations, New York: Wiley, 1958.

4 Herbert Simon, Models of Man: Social and Rational. Mathematical Essays on Rational Behavior in a Social Setting, New York:Wiley, 1957, p.vii.

5 Herbert Simon,“Some Strategic Considerations in the Construction of Social Science Models”, 1951, HSP, Box 4, ff120, p.3.

6 “關于選擇的科學”和“關于控制的科學”這兩個術語是我自己的發明，它們不同于西蒙在“Strategic Considerations”一文中所討論的行為科學。

7 Herbert Simon, “Letter to Brother Benedict”, 11/22/1947, HSP, Box 5, ff 198, p.1.

8 Herbert Simon, “Letter to George A. Miller (1955b)”, 7/25/1955, HSP, Box 5, ff 212, p.1.

9 Ward Edwards, “Letter to Herbert Simon” , October 1954, HSP, Box 5, ff 203, p. 1.

10 Herbert Simon, “The Axioms of Newtonian Mechanics”, HSP, Box 4, ff122.

11 這句引文是西蒙《人的模型》的題詞。

12 同上，第198、199頁。

13 Herbert Simon, “Administrative Behavior: A Study of Decision-Making Processes in Administrative Organization”, 1945, Box20, ff: Administrative Behavior——Preliminary ed.——1945, p. 84.

腳注

① 本書中“戰后”特指第二次世界大戰以后，后文不一一標注。——編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