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原中,封八虎并未多留,只余下戊戌旗一伍,帶領楊觀二旗前往烽臺便返回堡子。
楊觀兩旗,也并未著急前往烽臺,而是從荒原深處巡弋,繞路前往小松山烽臺。
有老兵帶路,能讓他們更快的熟悉周邊的地形,和一些隱蔽的位置。
兩三日下來,他們也曾遇到過韃子鷹探…
而楊觀和小老弟也逐漸的在適應夜哨的生活。
涼州衛城。
楊嘉謨皺眉看著眼前這從甘肅鎮遞送而來的消息。
在其身前,族弟副千戶楊嘉臣、楊俊,鎮撫楊忠、林森,皆是楊嘉謨最為信任之人。
楊嘉臣接過兄長遞過來的消息,一聲嗤笑:“兄長,要我看這些人就沒有個能信任的。”
“李若星是此事的發起者,自然不可能透露消息?!?
“那剩下的就是古浪衛那兩位,誰知道會是哪一個,或者干脆就是他們二人共謀呢?!?
楊嘉謨鳳眼微狹卻并未回答,只是看向楊俊:“查一下近衛。”
“是,指揮!”
楊俊鄭重點頭,一個拱手回應。
“我們先不管是誰,這條消息一旦露出去,無論他人如何,對于我們楊家絕對是滅頂之災?!?
楊嘉謨緩緩一笑:“這一次,我們是被李訓服給坑了,他故意將我們幾人拉在一起,卻沒有邀請其他人,要么這人真是一根筋,要么就是其別有用心?!?
族弟楊嘉臣微微蹙眉:“他想做什么?”
楊嘉謨沉吟道:“京中如今政局糜爛,閹黨勢成,不斷打壓朝中官員,已經有不少人投入了閹黨的懷抱,尤其是御史,被其掌握的不少。呵呵,要說這些文人,有時候真想不明白?!?
“他們不滿東林黨人,就能去投閹黨?!?
“再看這群勛貴大員,一個個把朝堂當戰場了…為了維護己方,簡直不擇手段?!?
楊嘉臣低著頭:“可我們該如何做?一旦那太監將折子遞入京中,我們楊氏要是被打上造反的烙印…”
楊嘉謨擰了擰眉頭:“老忠,這件事你去辦吧,不要讓其折子出了甘肅?!?
“是,指揮!”
此令一下,便是旁邊的楊嘉臣、楊俊和林森三人都微微一怔,畢竟這件事情太重了…
可楊嘉謨卻只是緩緩笑道:“一切事情,等董繼舒到任之后再說,還有半月時間,我想董繼舒不會這么干看著…”
“行了,你們去忙吧,不用顧忌這些?!?
楊嘉謨緩緩一語斥退了眾人,可轉眼間卻面露殺機。
這件事情他知道有多兇險,又有那秋林真人的讖語在,今年秋冬之交,楊家遭逢大難,這個時候容不得他不下狠心。
他雖然不站東林黨,可他也不會投靠閹黨,武將只管戰,上面的事情距離甘肅太遠!
可楊家,容不得任何人損傷。
“指揮。”
待四人離開,后堂有一人才緩緩而出。
其人面相不過二十五六,一身忠仆打扮,但是其面相卻偏文弱。
“公良,你這邊可有消息?”
“從甘肅鎮那邊收到線報開始,便已經開始查證,基本上可以確定,是古浪衛出去的人,可具體屬于誰,并不確定?!?
“古浪衛……”
楊嘉謨緩緩一笑:“古浪衛,還能有誰啊。”
“這段時間,京中可有什么命令?”
“并無,京中如今,對我等的聯系很少。京中據查,如今魏閹有意掌控東廠,已經在拉攏我錦衣衛諸多人員,所以,京中恐怕還顧不上我們?!?
楊嘉謨緩緩一笑:“顧不上最好。”
“你們先盯著吧,古浪衛那邊不用防著,我倒是想看看,咱們的左副總兵腦子到底是怎么長的?!?
“難不成他投靠了董繼舒,就能壓得下我楊家?”
“是,卑職告退。”那公良躬身退卻,徒留下楊嘉謨緩緩松了一口氣。
京中斗爭終于波及到甘肅了…
后堂,解了一身乏累的楊嘉謨用熱水泡著腳。
旁邊的婦人丁氏,緩緩的幫其收整著衣服:“英兒在長城外,可有消息傳來?”
“嗯,今日間剛到,他們出長城次日,就遇到了鷹探,有八虎在呢,不用擔心什么?!?
丁氏這才緩緩松了口氣,沒遇上吧擔心遇上,可真當遇上了也就松了一口氣了。
第一關難過,這一關要過不去,她始終是擔心著。
“云亭那孩子,這段時間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到此,丁氏才終于問道。
楊嘉謨愣了愣,呵呵一笑:“能有什么心事,不過是在長城里面轉悠久了,有些憋不住了,你看這次出去,不是表現挺好?”
“根據八虎的回報,還親手斬殺了一名鷹探。”
“我總覺得有些不對。”丁氏卻搖了搖頭:“云亭那孩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從小性子就悶,可這幾個月突然弄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他若是憋不住了,雖然也是不會說,可遠不會做那些荒唐事?!?
“呵呵,行了,夫人?!睏罴沃兙徯σ宦暎骸拔視谒麄儙兹?,關注著點云亭的。”
丁氏緩笑著:“我的意思是,要不要給云亭說門親事?!?
“他年歲也到了,父母皆以不在,既然如今是我們的義子,也該為其考慮考慮。畢竟當了夜哨……”
丁氏微微停了停:“楊川畢竟是用命換命救下了你,怎么也得留個后才是?!?
“呃……”
楊嘉謨聽聞到此,這才緩緩一笑:“你是說,這小子看上了誰家姑娘?”
“我懷疑是,只是讓人查了半天,也沒個消息?!倍∈蠝睾托Φ?。
“行,這件事你去張羅張羅,涼州城里適齡的不少,若是沒有相中的,再甘肅鎮那邊看看?!?
楊嘉謨說到此,沒忍住的一笑:“我就說嘛,這小子怎么突然成了這樣子?!?
“還是夫人你心細。”
……
此時間,剛剛抵達小松山烽臺的楊觀,全然不知道這夫妻倆在瞎猜著什么。
只是看著面前那孤傲的立于山間的石頭烽臺,卻是心生敬佩。
這樣的東西,他一路過來,不是沒見到過。可沿途的烽臺,除卻少數還在修繕駐人,大多數的都已經荒廢百年,連登上烽臺的木階都已腐朽。
而在這深入黃沙戈壁的小松山,竟然還保持著如此完好的烽臺,著實不得不讓人震驚。
這整個烽臺,內筑夯土,外砌石塊,斜插橫木組成臺階團圍而上。
烽臺頂端,兩面營房,旁邊放置儲備好的狼糞木柴…
還有剛剛運送過來的干糧…
“哥,下一個烽臺還在前面,你挑哪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