駿馬奮蹄,似利劍出鞘洶涌向前。
而在楊觀沖殺之際,一旁的楊英,同樣一聲大吼,催馬朝前而來。
幾名伍長見此,盡是微微一愣,這兩小崽子這么愣呢?
瞬間反應之下,那伍長崔征直接催馬,跟隨楊觀身后,另一邊安老五同樣如是。
楊觀身形似躬伏于馬上,躲避著有可能過來的箭矢,手中長槍緊握映射寒光,直面那還坐于馬上的一名壯碩韃子!
愈發臨近,楊觀甚至能夠看清其臉上胡須遮擋了部分的傷疤,那耷拉著的眼皮下,一雙小眼睛露出的淡淡精光。
“殺!!!”
楊觀大吼間,掄起手中長槍,朝著那人直刺而去。
而那人手中,還有一支未曾放出的箭。
砰!
眼看楊觀臨近,那人終于找到了機會,抬手間,終于松開了弓弦,可楊觀對此也早已謹記在心,見其抬手之際,楊觀便已經猛然側身伏下,可這數米遠近的距離,手中的長槍,卻已然遞送而出。
噌的一聲,箭矢劃過楊觀耳際,落入后方,然而胯下黃驃馬已至!
楊觀起身之間,手中長槍已然順勢橫掃。
再看那韃子,卻明顯是久經沙場之士,未去扔弓拔刀,反而是雙手持弓向前,硬抗楊觀橫掃而來的長槍,這相撞之間,弓帶彈力崩的一聲輕響,卻并未讓楊觀的長槍近入其身。
那人見此,一聲冷笑間,竟然雙手一轉,想要利用弓弦來攪住楊觀手中長槍。
楊觀所用之槍,乃是為了防止對方奪槍特制,所以在緊挨著槍頭的地方,釘了好幾排的鐵刺,這確實起到了極好的作用,然而這玩意要真被弓弦纏住,想要掙脫可就難了!
楊觀又怎能看不出此人的心機?然而到了此時,想要收槍已然來不及!索性咬牙之間,楊觀大喝一聲,再次催馬!
“殺!!!”
胯下黃驃馬猛然向前,將二人之間的距離一下子拉進,趁著槍頭貼近那人身前,楊觀在未收槍的情況下,再次將槍頭朝前一遞,直拉拉扎在那韃子的皮甲之上,直將其戳的猛然一個后仰!
然而其人皮甲厚實,槍尖并未深入多少!
然此一擊,終于脫開了其手中長弓。
楊觀咬牙間,長槍趁此回收,一個全力下劈,只朝著其頭顱砸了下去。
那韃子雙眼驚慌,抬手間想用長弓擋住,可楊觀全力劈砸之下,勢頭比之剛才不知強了多少,又哪里是這一張木弓能夠抵擋得住的?
當長槍觸及木弓,這一股巨力碰撞,已經扛過一次重擊的木弓終于砰然而碎!
這一槍余威未減,槍頭夾帶那根根鐵刺,直砸在那韃子的面門之上。
一時間,楊觀只覺自己的面前被鮮血通紅籠罩,等其反應過來,再一個抽手長槍再刺,終是將那韃子貫穿于馬下!
這片刻的愣神,等楊觀反應過來看向周邊,卻見周邊剩余的幾名韃子,已經被沖上來的崔征和安老五分別解決。
而小子楊英,手里正拿著槍刺入一名未死韃子的身軀。
深深閉目,楊觀伸手奪回長槍,看著地上躺著的一具具尸體,還有崔征遞過來的笑臉。
翻身下馬,那身形雄壯的韃子,就這樣躺在眼前。
被自己刺中一槍的韃子,氣息未斷,那已經被砸中的面門上,一只完好的眼睛眼皮還在一下下的顫抖著。
其口鼻位置,那出氣見吹動血沫發出呼嚕嚕的難聽響聲!
楊觀就站在其旁邊,靜靜的看著。
那呼嚕嚕的輕響,好似一聲聲的悶雷刺耳異常,鼻間一蹙之間,手中長槍再刺!直入其脖頸之中,可這一下,卻帶動那韃子血液飛濺而出,直撲了發狠的楊觀一臉!
不一樣…和殺野雞完全不一樣……
封八虎不知何時已經走了過來,笑著拍了拍楊觀的肩膀,讓楊觀整個人身形一顫。
而旁邊的小老弟楊英,反而比楊觀更堪負一些,此時竟在笑著看向他麾下的己亥小旗:“怎么樣?小爺我能當夜哨吧!”
楊觀緩緩反應過來,伸手扯過臉上溫熱的血珠,可這一扯,呼吸之間那一股腥臭鉆入口鼻之中,讓楊觀下意識的一聲咳嗽。
“小旗!”
崔征帶頭,朝著楊觀一禮。
后方郭瘋子帶動,其后十人共同行禮。
“小旗!”
“小旗!”
同樣的事情,也在己亥旗發生著……
在這一刻,這兩支小旗,才真正的接受了他們二人。
可楊觀并未理會他們,只是緩緩俯身,將手貼在韃子那燥熱的傷口處,他不是要救人,而是要讓自己切實的感受到,眼前這名韃子的存在,所以他必須親手觸摸到對方。
那汩汩而出的鮮血,從楊觀的指縫間流淌而出,黏糊糊的…滾燙……
封八虎站在后方緩緩一笑:“都愣著干嘛!”
“小崽子們,將他們的頭顱砍下來,收攏馬匹輜重!不要在此過多停留!”
片刻功夫后,那一顆頭顱掛在了楊觀的馬鞍旁。
每一次催馬前行,那一顆頭顱都會碰觸到楊觀的腿,那低落下來的鮮血,沾染在馬匹的側面,滴落在楊觀的衣角…
然而,此時的楊觀,已經全然沒了剛才的心思。
既然這一切都是真的,那么…竭我所能!
“駕!”
一聲大吼間,黃驃馬速度再提,而那韃子鷹探的群馬中,一匹最好的馬,如今就跟在楊觀身后。
這是楊觀的戰利品。
己酉旗兩名伍長,崔征和郭瘋子見此,互相對視一眼,盡皆高聲而起。
“喔吼吼吼~”
當這種怪叫聲響起,楊觀也終于卸脫了從穿越至今,壓在心底里半年的聒噪心思。
“喔~”
歡呼高唱聲,游蕩在這寂寥狂野!
天高云淡、狂野莽莽、胯下駿馬似輕舟!
刀染血、斬賊酋、高唱飛揚大風歌!
批鐵甲兮,挎長刀。與子征戰兮,路漫長。
同敵愾兮,共死生。與子征戰兮,心不怠。
踏燕然兮,逐胡兒。與子征戰兮,歌無畏。
“干!”
暮宿長城邊,楊觀終于喝到了那封八虎遞出的老酒。
楊英吸溜溜的抿下一口,當即眉頭皺起:“封叔,你這什么破酒啊,辣!”
“哈哈哈,那是你小子喝不慣,以后多喝就好了!”
“這是用來壓刀傷的藥酒,在這山里,你不喝點這個酒,夜里想扛過去?及至深秋入冬,這里的風能把人吹跑了,沒點酒暖身子怎么能行?”
楊觀咕嘟灌下一口,眉頭深皺,緩緩吐出一口氣…比起后世白酒,此酒倒也沒那么烈。
“封叔…”
“我父親,是個什么樣的人?”楊觀抬頭望月,看著那漫天星辰。
回是回不去了…總該知道,這邊的父母是個什么樣的人吧?
“他呀,就是個牲口!”
“啊?”
“啊?哈哈哈哈!”封八虎卻哈哈大笑間卻并不多說。
徒留楊觀坐于此,無奈一笑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