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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恰相逢·遇見"最賢的妻,最才的女"(2)

傾聽和信任,是一段完美愛情的基石。他自幼見過的女子也不少,有比楊絳美貌的,也有比她聰明的;而她更是見過許多男子,英俊的,學識淵博的,家產(chǎn)豐厚的,找到比錢鐘書更好的,并不是沒有機會。但是他們都明白,除卻對方,這個偌大的世界里,再也找不到第二個人,可以聽懂自己所說的每一句話,可以毫無保留地讓自己相信永恒。

所以,他們可以那樣安穩(wěn)地攜手一生,即使在錢鐘書故去之后,楊絳依舊不覺得孤單。或許,那場愛情的余溫,已經(jīng)足以溫暖她的余生。因此,他們的一見鐘情和不離不棄,都成為了愛情的楷模和范本,可這愛情,卻像是一個傳奇,一直有人模仿,卻沒人能夠超越。

執(zhí)子之手

幾乎沒有任何過渡和磨合,錢鐘書和楊絳兩人,一如天生一對的璧人,感情日深。清華大學的花前月下,都倒映過兩人緊握著雙手的背影。對他們來說,相愛,是一種本能,如同人生活著,需要不斷補充飲食那樣簡單,誰會問為何要進食這種傻問題,正如無人追問,他們?yōu)楹我鄲邸?

真正的愛情,會令彼此成為更好的人。錢鐘書和楊絳,在幾十年的相互扶持中,走過風風雨雨,因為彼此,都成為了比當初更加光彩奪目的人。

錢鐘書熱愛文學,楊絳也同樣喜歡寫作。作為大家閨秀出身的才女,她在文學方面的天賦其實是可以與錢鐘書并駕齊驅(qū)的。進入清華大學之后,她曾選修過朱自清的文學課,而這位老師正是二十世紀寫美文寫出了一代宗師風范的大家;她也曾嘗試過自己寫作,寫過一篇名叫《璐璐,不用愁!》的小說,這篇以少女愛情為線索的小說,朱自清甚是稱贊。后來,這篇小說發(fā)表在《大公報》的文藝副刊上,更是受到林徽因的喜歡,于是因她之手,被選編入《大公報·文藝副刊·小說選》中。

彼時,她不過是個二十出頭的女孩子,在文學界卻已是一顆冉冉升起的新星。美麗的女孩子總是得天獨厚,似乎具備無往不利的先天條件,這樣一位有才華的美女,更是上帝的寵兒。楊絳,就是這樣一位飽受寵愛的女子,她秀美,自主,并有著男人的寬和與才華。后來,錢鐘書在《圍城》里塑造了一位天然脫俗的唐曉芙,便似乎同楊絳有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

于是,有人猜測:這位唐曉芙,或許正是脫胎于現(xiàn)實中錢鐘書的夫人楊絳。

這種猜測并非是無端而來。錢鐘書對唐曉芙的厚愛極其鮮明,她不像書中其他人物一樣,總是被作者毫不留情地諷刺譏嘲。錢鐘書的筆很是"毒辣",他寫方鴻漸,是懦弱的,卑鄙的,是一個奧勃洛摩夫式的"多余人";寫孫柔嘉,是陰柔的,扭曲的,工于心計的;唯有唐曉芙,清麗得如同一朵剛出水的蓮花,天真可愛,仿佛還帶著幾滴清露,她出現(xiàn)在方鴻漸一塌糊涂的人生里,仿佛是一場夢,一場轉(zhuǎn)瞬即逝的夢,而她出現(xiàn)在《圍城》里,更像是一縷云煙,看似同書中的一切格格不入:長相不搭、性情不合、畫風不符。可就是這個女孩子,不僅成為了方鴻漸一生的美夢,還深深地鐫刻在了無數(shù)讀者的腦海中。

錢鐘書在唐曉芙身上,注入了太多太多的厚愛,仿佛這種厚愛,正是因為她在現(xiàn)實中的原型,是自己深愛著的女子,所以動筆亦輕柔,生怕驚醒了這朵清秀絕倫的蓮花。而巧合的是,唐曉芙如同楊絳一般,都是出身律師家庭,她們在大學時,讀的還都是政治系。更令人生出遐想的是書中主人公方鴻漸對唐曉芙的朦朧情思,這種隱約的萌芽狀態(tài)的愛情不好寫,很容易就落入俗套,令人嗤之以鼻,可錢鐘書寫來,卻是字字動人,句句生情,將方鴻漸那時的情竇初開,描繪得恰到好處,多一分則假,少一分則淺。這不能不令人猜測,或許,這段心理,正是他對楊絳生出情意時,所有難以捕捉的混亂、惆悵、雀躍、歡喜和婉轉(zhuǎn)憂傷。

在《圍城》里,唐曉芙成了方鴻漸一生的痛;在現(xiàn)實中,錢鐘書和楊絳,卻得以攜手一生,白頭偕老。說起來,最終促成這對佳人的,不是旁人,正是錢鐘書的父親錢基博。后來有人打趣,說錢鐘書都未下定決心求婚,當父親的卻寫信去,急不可待地要將兒子托付給未來的兒媳婦了。

那時正值假期,這對小情侶不得不面臨暫時的分離。還好,古時有鴻雁傳書,今朝也有郵差當紅娘。不過是幾十天的離別,他們堆積起來的信件卻有厚厚一沓。雖然往來信件繁如雪花,其中言語卻是言簡意賅,精妙無比。看到兒子每日信件往來不斷,身為過來人的父親自然是心中有數(shù)。當父親的,對兒子的心上人無比好奇,一日竟然忍不住,偷偷拆看了楊絳的來信。在他眼中,本以為無非是小兒女的你儂我儂情深意切之語,甜得能把老人家的牙給酸壞,可令他吃驚的是,楊絳卻不是這樣的小女子,這個女孩子的知書達理,顧全大局,在信中都體現(xiàn)得淋漓盡致,她不只考慮到兩人的感受,也想到兩家人的感受──沒有雙方父母祝福的愛情,是不圓滿的,他們必須要獲得家庭的認可。

她不知道,當這封信被未來公公看在眼中時,她已經(jīng)獲得了他的認可。錢基博甚至親自給楊絳寫了一封回信,信中,他以準公公的身份祝福兩人,對未來兒媳的贊美欣賞,亦是溢于言表。有了錢基博的"撐腰",楊絳終于鼓起勇氣,準備帶著錢鐘書去見自己的父親。

這雙小兒女的心里,未嘗沒有忐忑。他們都看過太多的經(jīng)典文學作品,《羅密歐與朱麗葉》里因家仇而犧牲的情侶,《茶花女》里因身份阻隔而生死相隔的愛情,他們不愿意自己的愛情受到艱難險阻,但也明白任何事情都不可能會那樣一帆風順。雙方家庭雖然都是開明的,可當時在男女婚姻上的主流,依舊是遵循古法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后來,事實證明,他們的擔心是多余的。兩人雖然是自由戀愛,可家庭出身背景相似,都是開明的知識分子家庭,門當戶對,錢基博不必說了,這個準兒媳幾乎是他出手拿下的;而楊蔭杭對錢鐘書的才華亦是十分欣賞,兩個家庭幾乎是沒有任何猶疑地,就打算成全這兩個孩子,打算當親家了。一切準備就緒,唯一對兩個孩子的要求就是他們還得按照禮節(jié)來──三媒六證,先行訂婚。

對于這個要求,兩人都有點哭笑不得。分明就是他們自己,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了心心相印打算相守一生的人,到最后卻回到了老規(guī)矩上,得按照禮節(jié)來。其實他們心里并不拘泥俗禮,直接結(jié)婚也極好。可當錢鐘書如此對父親說時,卻被一通教訓:古禮不可廢,必須得按照老規(guī)矩來。

首先照例是求親。為了這個,錢基博特意吩咐下去,為錢鐘書做了一套新衣服,還反復叮囑,鞋子的左右莫要穿錯,這個孩子總是不愛分左右穿鞋子。雖然不在意規(guī)矩,可這并不意味著錢鐘書不緊張。實際上,他緊張得幾乎出汗,坐在準泰山·面前,都不敢抬頭,只是盯著雙腳的鞋子忐忑不安。令人啼笑皆非的是,兩位即將成為親家的家長,竟然一見如故,相談甚歡,從古代文學談到當代文學,又從文學聊到政治,幾乎把正事給忘記了。

這場婚事,仿佛是天作之合。一開始,就沒有遭遇阻礙,雙方家庭都持祝福贊成態(tài)度。于是,他們很快在蘇州訂了婚。訂婚宴設在一座飯館里,浩浩蕩蕩擺了幾十桌,客人之中,不乏名流之輩。可后來,兩人提起那場訂婚宴,卻都是一副茫然的模樣。分明是主角,卻仿佛置身事外。

楊絳甚至回憶說:"我茫然不記得婚是怎么訂的。"這話未嘗沒有玩笑意味。可記不記得,又有什么重要的呢?重要的是,那個曾因深愛的伯父離去而痛苦不已的小小少年,終于愈合了傷口,穿越時光和人海,循著月老的紅線,將屬于他的少女尋到。觥籌聲影,似錦繁花搖曳如水中漣漪,一切迷蒙如霧色月影,唯一真切的,只有彼此唇角真切純澈的微笑,還有手中指尖的溫度,溫熱得像是可以溫暖一生。

他們都知道,這不是夢,這就是屬于他們的一生。

共赴他鄉(xiāng)

民國時期的結(jié)婚證書上,誓詞極其古典美好:喜今日赤繩系定,珠聯(lián)璧合。卜他年白頭永偕,桂馥蘭馨。寥寥二十二個字,卻不由令人恍然大悟:原來印象之中神圣莊嚴的婚姻誓詞,也可以如此美妙動人,幽雅簡潔里,又不失殿堂般的純凈。

婚姻,本來就應該是那樣純凈美好的事情。

結(jié)發(fā)為夫妻,恩愛兩不疑。締結(jié)姻緣,便應該此生雋永,彼此永不辜負,然后在靜謐的時光里,一同看云卷云舒,漫步清幽森林。若有人不幸先走完所有時光,余下的那個人望穿盡頭,便知曉,彼端有一人,誠摯等候,明滅了燈火,點燃了心燈,為還沒來的自己,照亮幽徑。

一九三三年,錢鐘書同楊絳訂婚后,他繼續(xù)留在上海光華大學任教,清華大學還未畢業(yè)的楊絳則北上。這場離別是短暫的,因為很快,他們就會迎來重聚的時光。一九三五年,教育部傳來了一個好消息,英國退還回來的庚款將會被作為中國青年去英國留學的公費,可名額極少,英國文學只有一個名額。聽聞這個消息,一直不曾熄滅的夢想,忽然熊熊燃燒,錢鐘書覺得,這個名額是非自己莫屬的。于是他毅然報名參加了這次考試。

令人玩味的是,由于錢鐘書聲名之盛,以致許多學子聽到錢鐘書報名的消息,便主動放棄了考試。這其中,還有后來的戲劇大師曹禺。結(jié)果是所有人都意料之中的,在眾多報考者中,錢鐘書以八十七、九十五分的高分,獨占鰲頭,取得了前往英國牛津大學留學的名額。知曉成績的那一刻,他并沒有不真切之感,仿佛這個時刻,他已經(jīng)籌劃了許久,久到好幾天后,他才明白,自己真的就要離開祖國,踏上夢想之中的土地──他離自己的夢想,已經(jīng)是那樣接近。

錢鐘書決定結(jié)婚,帶著楊絳一同前往英國,以夫妻的身份,一起踏上那片充滿夢想的土地。這個決定同樣令楊絳歡呼雀躍。此時,她已快要從清華大學畢業(yè),英國一直是她心儀已久的國度,更重要的是,她可以陪伴在他的身邊,以妻子的名義,形影不離。這對于任何一位深愛著自己丈夫的妻子來說,都是一件幸福到極致的事情。婚禮水到渠成,順理成章。初遇的那一刻起,他們就知道,彼此才會是自己共度一生的眷侶。古話說得好,成家立業(yè),到底是要先成家,才能毫無后顧之憂地去創(chuàng)造一番事業(yè)。

錢鐘書等不及了,一切時機都已成熟,他已迫不及待,想將心愛的姑娘迎娶回家,然后帶著她共同踏上未知的國度。不只是他,她也覺得這等待,一分一秒都是漫長的煎熬,能夠和心上人一起去實現(xiàn)夢想,那是多么好的事情。她甚至等不及畢業(yè),提前一個月就寫好了論文,申請畢業(yè),她都顧不上和朝夕相處的同學們一起穿上學士服,享受畢業(yè)的勝利。

后來,楊絳自己回憶起這段時光,覺得當初那個匆忙急切的自己,真是可愛得緊:

我在清華大學研究院肄業(yè)。一九三五年鐘書考取英庚款赴英留學,我不等畢業(yè),打算結(jié)了婚一同出國,那年我只有一門功課需大考,和老師商量后也用論文代替,我就提早一個月回家。我立即收拾行李動身,不及寫信通知家里。我?guī)Щ氐南渥愉伾w都得結(jié)票,火車到蘇州略過午時,但還要等貨車卸下行李,領取后才雇車回去,到家已是三點左右。我把行李撇在門口,如飛地沖入父親屋里。父親像在等待。他"哦"了一聲,一掀帳子下床說:"可不是來了!"他說,午睡剛合眼,忽覺得我回家了。聽聽卻沒有聲息,以為在母親房里呢,跑去一看,闃無一人,想是怕攪擾他午睡,躲到母親做活兒的房間里去了,跑到那里,只見我母親一人在做活。父親說:"阿季呢?"母親說:"哪來阿季?"父親說:"她不是回來了嗎?"母親說:"這會子怎會回來。"父親又回去午睡,左睡右睡睡不著。父親得意地說:"真有心血來潮這回事。"我笑說,一下火車,心已經(jīng)飛回家來了。父親說:"曾母嚙指,曾子心痛,我現(xiàn)在相信了。"父親說那是第六覺,有科學根據(jù)。(楊絳《回憶我的父親》)

那年七月,流火的日子。錢鐘書當上了期盼已久的新郎,而楊絳則披上婚紗,成為了嬌羞的新娘。婚禮很是隆重,分成兩場,迎新娘的那場是西式婚禮,新娘穿婚紗,戴著長長的白紗,小小花童一臉嚴肅,捧著長拖尾不茍言笑。她像是一個公主,就這樣純潔而美好地慢慢走來,走到他的身側(cè)。鼓樂聲起,儐相來客大聲地起哄,他們在遍地的鮮花里鞠躬,行大禮,在莊嚴神圣的祝福下,為彼此戴上戒指,扣牢彼此一生。

將新娘從蘇州迎到無錫后,行的又是中式婚禮。夫妻拜天地,拜高堂,送入洞房,一樣樣都是照著老規(guī)矩來。至此,楊絳正式成為了錢家的媳婦,錢鐘書的妻子。從此刻起,不管是從心靈上,還是從法律上,他們都已經(jīng)是正式的夫妻,彼此的唯一,一生一世的伴侶。

他們來不及繾綣,因為有更緊要的事情還在眼前,出國的準備十分煩瑣,需要耐心。錢鐘書是公費留洋,楊絳作為夫人,則是自費出國。但手續(xù)都不簡單,他們花了好些工夫,一番周折后終于踏上了前往英國的輪渡。

似乎能夠勾勒這樣一幅畫面:夕陽微垂,柔軟的金色光芒仿佛有淡淡的絨毛,揮灑在人們身上,遠望去,定格如剪影。輪渡上的那雙璧人,相互依偎,他們身側(cè),不斷起落著雪白的海鳥,海水蔚藍如寶石,深深的,幽幽的,被輪渡蕩開圈圈巨大的漣漪。碼頭上送行的親友遙遙目送,在他們眼里,漸漸虛化成渺小的點。而展眼的前方,似乎能夠看見泰晤士河上悠閑行走的小船,聽見大本鐘悠長悠長的鐘聲,遲緩而優(yōu)雅。

遠處,天水融化成一線,金紅顏色此時無比莊嚴肅穆。或許,兩個人的心里都激起了澎湃的浪花──壯麗的未來正在他們眼前,如三十六州江山圖徐徐展開。他們還年輕,未來正是屬于他們的。縱使,那個未來會有烈火灼燒的傷痛,有冰雪彌漫的嚴寒,甚至有無數(shù)未知的黑暗狂潮,可只要胸臆之間還燃燒著夢想的火焰,只要他們的雙手還緊握著,那這未來,不管多么遙遠和漫長,總有那一天,會被他們征服和打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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