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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中共成立與婦女工作議題的提出

中國共產黨是近代以來先進中國人探索民族獨立和國家現代化的產物。1840年鴉片戰爭以后,伴隨西方列強的入侵和晚清王朝的衰落,中國逐漸淪為半殖民地半封建社會,中華民族面臨著實現民族獨立和國家現代化的重大歷史課題。1911年,孫中山領導的辛亥革命結束了統治中國幾千年的封建帝制,給20世紀的中國帶來歷史性巨變。辛亥革命后,中華民國雖然建立起來,但以袁世凱為首的北洋軍閥控制了政權,中國依舊處在貧窮、落后、分裂、動蕩的局面。1915年興起的新文化運動,1917年爆發的俄國十月革命和1919年的五四運動,為中國新型工人階級政黨的建立孕育了歷史性條件。1921年7月23日,伴隨馬克思主義的傳播與中國工人運動的發展,在列寧領導的共產國際的推動下,經過各地共產黨早期組織的醞釀和準備,中國共產黨第一次全國代表大會在上海召開,正式宣布中共成立。這不僅是中國革命史上開天辟地的大事件,而且開啟了中國婦女解放運動的轉折點。

近代以來,伴隨西方列強的入侵,中國社會發生了急劇而深刻的轉型,婦女解放問題成為先進中國人尋求民族獨立和人民解放、實現國家現代化不可繞開的重要課題。1840年鴉片戰爭后,西方資本主義列強的大規模入侵和歐美資產階級民主思想的傳播,逐漸摧毀了綿延幾千年的封建社會統治秩序,嚴重沖擊了以儒家文化為核心的性別觀念,催生了以尋求男女平等為目標的中國婦女解放運動。以太平天國和義和團為代表的農民運動,因為濃厚的小農意識和皇權意識,并不具有婦女解放運動的意義。以洋務派為代表的開明地主階級,在30年的自強求富運動中,通過興辦新式學堂和派遣留學生傳播了西方先進思想,培植了代表先進生產方式的中國女工階層,但因固守“中學為體,西學為用”的思想,無法突破根深蒂固的封建思想,未能給婦女解放帶來真正的進步。19世紀末20世紀初,資產階級維新派以西方進化論和天賦人權學說為理論武器,向封建綱常名教發起挑戰,不僅明確提出男女平權思想,而且通過興辦新式女學,創辦女性報刊,組建女子團體,開展不纏足運動,把婦女問題納入維新改革事業的視野,促進了中國婦女的覺醒,體現出中國民族資產階級的進步性。以孫中山為代表的資產階級革命派在推翻晚清封建帝制,創建中華民國的過程中,以西方民權學說為指導,倡導男女平等,關注女子教育和參政,進一步創辦女刊和女子團體,積極動員婦女參加推翻帝制和爭取婦女權利的革命活動,給中國婦女解放運動帶來了巨大的進步。及至袁世凱和北洋軍閥統治時期,民主共和制度遭到扼殺,傳統封建道德以“尊孔復古”為旗號得到倡導,婦女解放運動經歷了一段沉寂時期。新文化運動興起后,婦女解放成為知識分子批判舊禮教舊道德的重要議題,西方女權主義理論得以大量譯介到國內,成為知識分子認識婦女問題的重要工具。五四運動后,經過早期馬克思主義者的傳播,馬克思主義又成為分析婦女問題的一種新理論。馬克思主義揭示了婦女受壓迫的根源在于私有制,將婦女解放與無產階級的階級解放密切聯系起來,指明無產階級解放的道路是婦女解放的根本道路,號召婦女參加無產階級政黨領導的社會革命運動,從而與反對階級斗爭,主張溫和改良路線,依靠上層婦女展開活動的資產階級女權運動劃清了基本界限,賦予中國婦女解放運動不同于既往的顯著特征。

建黨前后,以李大釗、陳獨秀、李達、向警予為代表的早期共產黨人,經過新文化運動和五四運動的洗禮,憑借學習到的馬克思主義理論,較為系統地闡發了關于婦女問題的見解,為中國共產黨開展婦女運動,開創婦女工作奠定了一定的理論基礎。

作為中國學習和傳播馬克思主義的先驅,李大釗在俄國十月革命和五四運動以后,逐漸確立了對馬克思主義的堅定信念,不僅在《新青年》《每周評論》《新潮》等報刊上介紹馬克思主義的唯物史觀、經濟學說和社會主義理論,而且較早地自覺運用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研究中國婦女問題。李大釗首先依據馬克思主義唯物史觀,從經濟角度觀察婦女問題,提出婦女社會地位變化是經濟狀況變動的產物,指明“經濟問題一旦解決,什么政治問題、法律問題、家族制度問題、女子解放問題、工人解放問題都可以解決”。[1]進而,他運用馬克思主義的階級斗爭學說,分析了資產階級女權運動與無產階級的婦女運動的區別,指明婦女解放的根本途徑在于階級解放:“我以為婦人問題徹底解決的方法,一方面要合婦人全體的力量,去打破那男子專斷的社會制度;一方面還要合世界無產階級婦人的力量,去打破那有產階級(包括男女)專斷的社會制度。”[2]李大釗是早期共產黨人全面系統研究婦女問題的杰出代表,他的有關論述表明早期馬克思主義者逐漸放棄了西方資產階級人權學說和早期新文化運動單純反封建禮教的指向,開始轉向從經濟基礎入手,通過階級斗爭尋求社會制度的變革,以探討婦女解放問題。

作為“五四運動的總司令”,陳獨秀是早期共產黨人探討婦女問題的另一位代表人物。1920年,陳獨秀針對上海厚生紗廠湖南女工問題,在《新青年》發表《我的意見》一文,運用馬克思主義的剩余價值學說,強調女工問題實“乃是全中國的勞動問題”。[3]在次年1月發表的一篇講演中,陳獨秀鼓吹婦女問題實系“經濟的不獨立”所致,宣揚“女子喪失人格,完全是經濟的問題”,號召社會主義是解決婦女問題的正確方向。“討論女子問題,首要與社會主義有所聯絡,否則離了社會主義,女子問題斷不會解決的”,“我今天所講婦女問題與社會主義,因為女子問題有許多零零碎碎,不能解決,非先提社會主義,無以概括。婦女的痛苦,十件總有九件是經濟問題,而社會主義不止解決婦女的問題,且可以解決一切的問題”。[4]在陳獨秀看來,婦女解放必須改革經濟制度,而只有依靠社會主義制度方能完成經濟制度的徹底改革,只有社會主義才能解決婦女問題,中國婦女解放運動舍此之外別無他途。

這一時期,李達對運用馬克思主義宣傳婦女解放思想有過重要貢獻。五四時期,李達在《新青年》第9卷第2號發表譯述的《列寧底婦人解放論》,由其和李漢俊翻譯的國際共產主義運動著名活動家倍倍爾所著《婦女與社會主義》一書的某些章節,亦曾在《新青年》《婦女評論》上登載,對于這部馬克思主義婦女理論名著在中國的傳播,發揮了重要的作用。1919年,李達在《女子解放論》一文中探討了從原始社會到近代女子地位低下的歷史根源,認為女權衰落的根本原因在于私有財產制度的確立,指出“女子的地位,常隨經濟的變化為轉移,女子也是‘人’,就當為生產者。這是社會所必需的經濟要素,是左右個人的重要問題”。“如今要將女子解放,須先使他恢復物質上的自由。”[5]1920年后,伴隨對馬克思主義認識的深化,李達更為明確地將婦女解放與社會的根本改造聯系在一起。1921年,李達在所譯日本堺利彥《女性中心論》一書的序言中,大聲疾呼“現在社會經濟的基礎已經動搖了。社會根本改造的大事業,橫在我們面前,有志改造社會的男女們,彼此不可不有階級的共存的自覺,共同攜手參與改造事業,和那共同的社會的敵人奮斗,建設男女兩性為本位的共同生活的社會”。[6]在《民國日報》發表的《女權運動史》一文中,李達通過介紹近代世界女權運動的發展史,高度贊揚了俄國婦女運動的成就:“俄國底女權運動史,簡直可當作女子革命史看。因為俄國婦女們底運動,始終一貫都是帶著革命性質的。”“真正的婦女解放”,“竟在勞農俄國首先實現了”。其取得成功的根本原因在于社會主義革命的開展和社會主義制度的建立,由此“社會主義與婦女解放的關系如何,做女權運動的人們大概可以明白了”。[7]在李達看來,中國婦女只有積極投身于勞動階級的解放事業,在社會主義制度下才能真正實現自身的解放。在建黨初期,李達作為中共中央領導集體的重要成員,在宣傳婦女解放思想、培養婦女干部、制定婦女工作政策方面,做出了重要貢獻。[8]

在早期共產黨人中,向警予是中共婦女解放運動的先驅。向警予早年懷抱教育救國的理想,主張通過創辦女學,推動男女同校,發展女子教育來解決婦女問題。1919年12月,向警予赴法勤工儉學后,接觸到了馬克思主義,參加了新民學會在法會友的學習討論,在同巴黎當局和華法教育會的實際斗爭中轉向信仰共產主義,逐漸認識到私有制是婦女受壓迫的根本原因,婦女唯有推翻資本主義的統治才能獲得真正的解放。1920年,向警予認識到了財產私有制是“萬惡之源”,聲明“這種制度,在理不應當存在”,“在勢不能存在”。[9]在國民革命中,她的認識進一步提高,提出“真要達到經濟獨立的目的,只有把萬惡的資本主義推翻”,“婦女解放與勞動解放是天造地設的伴侶”,只有“勞動解放了,婦女才得真正的解放”。[10]

早期共產黨人的上述認識,表明先進知識分子運用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研究中國婦女問題取得了初步成果,構成了中國共產黨開創婦女工作的認識前提。概括起來,主要有兩點:一是婦女歷史地位的變化是經濟運動的產物,婦女受壓迫的根源在于私有制;二是婦女的解放必須與勞動人民的階級解放相結合,只有消滅資本主義私有制,通過社會制度的根本改造,建立社會主義,方能實現真正的男女平等。在此,早期的共產黨人已經初步將中國婦女解放的問題與反帝反封建、爭取民主平等的政治目標聯系起來,提出了婦女解放與社會革命相結合的基本主張,預示著中國婦女運動的歷史轉折。

除馬克思主義傳播的理論影響外,中共婦女工作的開創也是近代中國婦女解放運動發展的產物。近代以來,女權運動蓬勃興起,成為中共成立前中國婦女運動的中心。五四新文化運動前后,在當時蜂起的眾多社會思潮中,女權主義是討論婦女解放問題的主要理論資源。大體來說,資產階級女權主義者的基本主張是在不推翻現存社會基本制度的前提下,婦女先爭取獲得教育權,再謀求在政治、經濟和法律上的平等,最終達到婦女解放的目的。在十月革命的影響下,早期共產黨人認為中國應“以俄為師”,走蘇俄婦女的解放道路。他們依據馬克思主義的階級分析方法,剖析資產階級婦女運動,著力強調勞動婦女的解放是婦女解放運動的重要組成部分,呼吁將婦女運動的重點放在勞動婦女的解放上。李大釗指出,資產階級的婦女運動關懷的“都是與中產階級的婦人們最有直接緊要關系的問題,與那些靡有財產、沒受教育的勞動階級的婦人全不相干”,“兩種階級的利害,根本不同”,“兩種階級的要求,全然相異”,因此“女權運動和勞動運動純是兩事”。[11]

早期馬克思主義者還針對當時有人接受國外婦女運動的理論,將婦女運動分作“君主階級”“貴族階級”“中產階級”“勞動階級”四個等級的力量,提出將婦女運動由第三等級移向第四等級的主張。在這種分析框架中,女權運動被定為第三等級的婦人運動,而真正徹底的改革論者是第四階級的婦人運動,也就是“婦人的勞動運動”。例如,田漢在《少年中國》上發表文章,比較了資產階級和無產階級的婦女運動,提出“十九世紀資本主義勃興后,各國隨之而起的女權運動,運動女子參政及開放大學,女子得同等職業”屬于第三階級的婦人運動,是不徹底的改革者,而“真正徹底的改革論者便是第四階級的婦人運動,或謂之為‘婦人的勞動運動’”。[12]陳望道將婦女運動分為第三階級(中流階級)女人運動、第四階級(勞動階級)女人運動兩大類,指出“二者宗旨很是差異,要求也不相同”:前者“目標是恢復‘因為伊是女人’因而失掉的種種自由和特權”,“是女人對男人的人權運動”;后者“目標是在消除‘因為伊是窮人’因而吃受的種種不平等和不合理”,“是勞動者對資本家的經濟運動”。[13]針對當時占據輿論主流的資產階級女權主義主張的改良傾向,瞿秋白更直白地闡明婦女解放的根本途徑在于實行“激烈的改革運動——革命——根本的改造”[14]

由此,馬克思主義與女權主義在婦女問題的觀點差異已經表露無遺,即前者從階級革命的立場審視婦女問題,主張從階級革命中尋求女性的解放;后者從性別的立場審視婦女問題,寄希望于現有制度下教育權、職業權、參政權的獲得。

值得注意的是,對女權主義采取“聯合”而不是排斥的態度,使其與勞動婦女的運動互為補充、互相促進,而又以后者為婦女運動的中心,是早期共產黨人采取的基本立場。在檢討女權運動的得失時,早期共產黨人富有策略地提出“女權運動與勞動婦女的運動,并不含有敵對的意義,而且有相互輔助的必要”,認為如果“多數勞工婦女在資本階級壓制之下,少數中流階級斷不能圓滿達到女權運動的目的”,因此“專致力于第三階級的女人運動,將第三階級的女人運動看做是婦女運動的主體,卻也不是一樁可以稱許的事”。[15]到1921年下半年,早期馬克思主義者已經明確提出“女權運動的中心應移到第四階級”,號召婦女“組織團體,加入無產階級革命軍的前線,努力反抗一切掠奪和壓迫,從根本上去改造社會,建設自由平等的、男女協同的社會”。[16]

從辛亥革命后的國內政局來看,從下層民眾也就是勞動階級那里尋求革命的動力,進行社會制度的根本變革,已經成為擺在中國革命政黨面前的不可逆的潮流。將婦女運動的重心轉向勞動婦女的解放,開展以動員勞動婦女參加革命運動為現實目標的婦女工作,因此成為中共建黨初期適應中國婦女運動發展要求的產物。

如同中共成立與共產國際的推動密不可分,中共婦女工作的開創亦離不開共產國際婦女書記處的指導與幫助。1919年,列寧領導下的共產國際(即第三國際)成立后,繼承和發展了第一國際、第二國際關于婦女工作議題的歷史遺產,進一步將建立國際共產主義婦女運動的領導機構的問題提上日程。是年召開的共產國際一大,通過了《關于吸收女工參加社會主義斗爭的決議》,但因為時間倉促,未能深入討論婦女問題,更沒有提出建立婦女組織的設想。[17]1920年初,無產階級婦女運動領袖克拉拉·蔡特金草擬的《關于國際共產主義婦女運動的提綱草案》,是共產國際指導婦女運動的綱領性文件。它詳細論述了共產主義婦女運動的組織原則和領導機構,主張在共產國際執委會下設國際婦女書記處,由3~5人組成,專門協調指導各國婦女運動和討論國際共產主義婦女問題。同年7~8月,共產國際二大召開,由于蔡特金沒有出席,大會沒有完成討論該草案的議程。7月30日~8月2日,在莫斯科舉行的國際共產主義婦女代表會議,確定共產國際建立婦女書記處。

9月,列寧在與蔡特金的談話中提出有關婦女工作的三點意見:一是共產主義婦女運動本身是群眾運動,是總的群眾運動的一部分,不僅屬于無產階級,而且屬于一切被剝削者和被壓迫者,因此必須吸收勞動婦女參加革命斗爭,“沒有婦女就不會有真正的群眾運動”;二是“決不能有女共產黨的獨立組織”,“女共產黨員同男共產黨員一樣,是黨的一個成員,具有同等的權利與義務”,同時“黨必須要有機構”,“專門負責發動廣大的婦女群眾,使她們跟黨保持接觸,使她們受黨的影響”;三是建議召開共產國際婦女代表會議,討論婦女運動中的根本問題,同意蔡特金籌建婦女書記處的計劃。[18]

在列寧的支持和蔡特金的熱情推動下,1920年11月20日,共產國際執委會婦女書記處在莫斯科成立,蔡特金擔任書記。1924年,改稱共產國際執委會婦女部。為擴大國際影響力,其出版有機關刊物《共產主義婦女月刊》,1921年共產國際三大后改稱《共產主義婦女國際》,1928年改稱《共產國際婦女部公報》。至1943年6月共產國際宣布解散前,共產國際執委會婦女部成為領導包括中共婦女運動在內的國際共產主義婦女運動的中樞機構,主要任務是負責領導各國共產黨、工人黨的婦女工作,團結勞動婦女完成共產國際提出的各項任務,吸引各國婦女為在世界范圍內實現蘇維埃政權和工人階級專政而進行革命斗爭。[19]

共產國際婦女書記處成立后,它的指導原則和領導方式逐漸移植到了各國黨的肌體中,塑造了中國共產黨領導婦女工作的基本模式。共產國際婦女書記處是在列寧、蔡特金推動下成立的,因此它的組織關系和領導方式符合列寧式布爾什維克的建黨原則,是共產國際與各國黨關系模式的一個組成部分。共產國際為克服第二國際組織過于松散的弊病,根據列寧的意見,實行高度集中統一的領導方式,嚴格確立了共產國際與各國黨之間領導與被領導的關系。作為共產國際機構的一部分,婦女書記處亦遵循高度集中的領導體制,接受共產國際的領導,并強調如下三點:一是共產國際領導各國黨,各國黨是共產國際的支部,必須服從共產國際的領導;二是各國黨內設的婦女工作領導機構從屬于黨,是黨的工作機構的一個組成部分,服從黨的統一領導;三是共產國際婦女書記處與各國黨的婦女工作機構不存在直接的領導與被領導關系,而是指導與被指導的關系。

1921年6月9~15日,第二次國際女共產黨員代表會議召開,通過《加強婦女工作的國際聯系以及共產國際書記處在這方面的任務》和《對婦女進行共產主義工作的方式方法》兩個決議,奠定了共產國際領導婦女運動的組織框架。首先,規定各國婦女領導機構的性質,即“加入第三國際的各黨,必須在各級黨委會下面設立婦女工作部,并指派一名黨委成員領導該部工作。婦女工作部不是各國共產黨內的特殊組織,而只是為動員和教育廣大女工參加爭取無產階級,實行共產主義建設而設立的機構”。其次,倡議各國黨建立女通訊員制度,向“西方和東方各國的共產黨提議,授權各自的婦女工作部選定負責的女共產黨員擔任女通訊員”,職責是“同其他國家女通訊員、主要是與莫斯科共產國際執行委員會所屬的婦女書記處進行密切的情報性的聯系”。再次,規定國際婦女書記處的組織性質、任務,指出“莫斯科的國際婦女書記處應與共產國際執行委員會保持密切的組織關系,它在工作中受執行委員會的直接領導,并應與西方和東方各國的女通訊員保持極密切關系。國際婦女書記處特別關注那些工作松懈的無產階級婦女工作部,認為她們的工作不符合共產國際的指導原則和規定。國際婦女書記處力求各國共產主義婦女運動具有統一的方向,并且關心在爭取無產階級專政的斗爭中組織婦女無產者的國際行動”。[20]

在這次會議召開前兩天,也就是6月7日,共產國際三大通過了上述兩個決議,決定“各國共產黨于他們的組織之旁設立特別委員會,以宣傳廣大的婦女群眾,并令在各國創立一婦女部”。[21]1922年1月6日,共產國際執委會根據婦女書記處的提議,為貫徹共產國際三大的決議,通知各國共產黨中央,要求他們采取下列措施以支持和推進婦女工作:(1)把自己出版的關于婦女工作的出版物(包括各國婦女組織的出版物)送交國際婦女書記處;(2)派1名中央委員指導婦女工作;(3)在黨的報刊上開辟關于婦女運動的專欄;(4)與國際婦女書記處建立經常性的聯系;(5)黨校要招收不低于學員總數10%的婦女學員,并開設有關婦女運動的課程。[22]從中國共產黨成立起,共產國際提出的這些要求就無可爭議地成為全黨婦女工作的目標。

除了推廣婦女工作的領導模式,共產國際為中共婦女工作提供的另一個重要遺產,是無產階級政黨在性別與階級關系上應持有的立場。第一國際、第二國際初步解決了如下幾個問題:(1)女工是不是工人階級;(2)要不要將婦女斗爭納入階級斗爭之中;(3)要不要給婦女普選權;(4)女權主義運動與無產階級婦女運動的區別何在。共產國際在此基礎上進一步明確了如下認識:勞動婦女是無產階級中的一部分;無產階級婦女運動是無產階級運動中的一部分,無產階級要領導女工農婦一起推翻統治階級;婦女應該得到與男人一樣的普選權;八小時工作制是包括所有女工在內的一切勞動階級應享有的待遇等。就其實質而言,共產國際在階級與性別關系上秉持的看法是性別問題從屬于階級問題,婦女應從階級解放中尋求自身的解放,既不能以性別問題代替階級問題,也不能在階級解放過程中忽視性別問題。共產國際上述有關婦女工作的領導方式和基本認識,貫徹到了中共婦女運動綱領中,主導了中共早期婦女工作的路線。其基本方式有:(1)直接以會議決議等形式要求落實;(2)通過遠東局、婦女書記處等機構下達指令;(3)通過東方大學、中山大學等培養中共干部,影響中共的婦女政策。[23]

正是根據共產國際的這些決議和指示,中國共產黨成立后不久就把討論婦女工作、制定婦女政策、建立婦女部、發動女工運動提上重要議程。1921年中共一大召開時,對婦運工作“略略談到大要”,因時間緊迫,“決定交未來的中央負責處理”。[24]鑒于黨的婦女組織尚未建立,中共首先推動在上海頗有影響的中華女界聯合會進行改組,以便在無黨的婦女組織中施加政治影響。1921年11月,中共中央局書記陳獨秀簽發《中國共產黨中央局通告——關于建立與發展黨、團、工會組織及宣傳工作等》,提出“關于青年及婦女運動,請各區切實注意;‘青年團’及‘女界聯合會’改造宣言及章程日內即寄上,望依新章從速進行”。[25]該會改組后以爭取女子在社會政治和經濟上的權利、反抗一切壓迫為宗旨,貫徹了中共將婦女解放同反對軍閥、列強,爭取民族解放的斗爭結合起來的政治主張。[26]在黨的婦女機構成立前,中共暫時以女界聯合會代行中央婦女部的職權。

為了貫徹共產國際三大的指示,1922年7月23日,中共二大通過《關于婦女運動的決議》。中共二大制定了民主革命綱領,確定先進行民主革命然后再進行社會主義革命,闡明了現階段中國革命的性質、對象、動力、策略、任務和目標,并通過《中國共產黨加入第三國際決議案》,確認中國共產黨是共產國際的一個支部,這些都對將婦女運動納入反帝反封建的民主革命具有重大的指導意義。二大通過的決議是中國近現代史上第一個以政黨名義通過的關于婦女運動的決議,也是中共歷史上第一個關于婦女運動的決議,表明了中共對婦女工作的高度重視。其主要內容如下。

首先,從世界婦女運動的現狀出發,分析了資本主義制度不可能使女性獲得真正的解放,蘇俄婦女的經驗證明只有社會主義社會才能完全實現婦女解放。其次,立足中國國情,分析了中國勞動階級婦女的境遇,明確婦女解放與勞動解放的關系,提出中共當前婦女工作的目標是爭取普通選舉權及一切政治上的權利與自由,保護女工及童工的利益,打破舊社會一切封建禮教習俗的束縛。再次,按照共產國際三大的決議,決定盡快“創立一婦女部”,并在黨的機關報上“為婦女特辟一欄”。[27]決議盡管內容簡略和過于空泛,卻已大體反映出中國共產黨領導民主革命時期婦女運動的綱領性主張,初步展現出無產階級婦女工作的目標、途徑和組織形式,規范了將婦女運動納入中國民主革命的發展方向。

在二大前后,中共婦女工作已有所進展。為了指導婦女運動,中共著力推動培養女黨團員的工作。中共創立時,全國僅有50余名黨員,其中無一人是女性。1922年7月中共二大召開時,黨員已經發展到195人,其中女黨員4人。1923年三大召開時,婦女黨員發展至13人。[28]到1924年6月,中共“全國各地之女同志,尚且不過20人,青年團女同志,也不過40左右,僅此60同志”。[29]受中共實力所限,早期女黨團員數量少,且集中在黨的活動比較活躍的北平、天津、上海、湖南、湖北等地。湖北發展的黨團員有徐全直、夏之栩、楊之烈、袁博之、秦怡君等。湖南發展的黨團員則有許文萱、楊開慧、張瓊等。在歐洲,郭隆真、向警予、蔡暢等加入法國的旅歐支部。[30]早年女黨團員的成長,既與她們接受新式教育或有海外留學經歷,受到新文化運動和五四運動的影響有關,也與她們所處的家庭環境和社會交際圈中具有進步思想的師長親友的引導密不可分。

以幾位富有代表性的人物為例,可知早期女黨團員的人生經歷和思想發展的軌跡。作為中共第一名女黨員,繆伯英(1899~1929)1919年7月考入北平女子高等師范學校,后在李大釗、陳獨秀的影響下,參加“工讀互助團”,是少年中國學會會員。她曾到北京大學旁聽李大釗講授的女權運動史、史學思想史、社會學等課程,閱讀一些馬克思、恩格斯和列寧的著作后,思想發生大的變化。1920年11月,繆伯英加入中國社會主義青年團、北京共產主義小組,1921年中共成立后由團員轉為黨員,擔任中國勞動組合書記部女工部負責人。劉清揚(1894~1977),1919年直隸第一女子師范學校畢業后,與同學郭隆真、鄧穎超等人積極投身天津的五四運動,1920年11月赴法勤工儉學后,于1921年2月經中共創始人之一張申府介紹入黨,成為中共旅歐支部的發起人。[31]作為天津婦女界五四運動的風云人物,鄧穎超(1904~1992)早年在北京平民學校、天津直隸第一女子師范學校讀書,先后參與組織了天津女界愛國同志會、天津各界聯合會、覺悟社,1924年參加中國社會主義青年團,次年3月入黨。郭隆真(1894~1931)赴法勤工儉學后,于1923年經周恩來介紹加入中國社會主義青年團,同年轉為中共黨員,1924~1925年入莫斯科東方大學短期學習。蔡暢(1900~1990)1919年與其兄蔡和森赴法勤工儉學,參加新民學會,1922年參加中國社會主義青年團,1923年入黨,1924年和李富春結婚,同年底由法國轉入蘇聯莫斯科大學學習。張琴秋(1904~1968)早年就讀于浙江石門振華女校,受到沈雁冰(茅盾)、沈澤民的影響,后入上海大學,1924年在上海入黨,1925~1930年在莫斯科中山大學學習。楊之華(1901~1973),早年在浙江杭州女子師范學校讀書時參加五四運動,后在上海《星期評論》社工作,結識向警予、王劍虹等人,1923年入上海大學學習,1924年經向警予、瞿秋白介紹入黨,并成為瞿秋白的第二任妻子。楊開慧(1901~1930)在父親楊昌濟及其學生毛澤東、蔡和森等人的影響下,于1921年加入共產黨,成為湖南首批女黨員之一。山東最早的女黨員黃秀珍(原名王辯),在父親王翔千的影響下,先加入馬克思主義學說研究會,1923年再入社會主義青年團,次年入黨。

作為建黨初期婦女運動先驅的向警予,更有典型意義。向警予(1895~1928),湖南溆浦縣人,幼時受到思想進步的哥哥、湘西同盟會負責人向仙鉞的影響,先后在湖南省立第一女子師范學校、周南女校讀書,1918年參加毛澤東、蔡和森領導的新民學會,1919年赴法國勤工儉學,原有的教育救國思想逐漸轉變為對馬克思主義的信仰,1922年回國后在上海入黨。在追求革命的過程中,向警予與蔡和森志同道合,結為革命伴侶。在中共二大、三大、四大上,向警予當選為中共中央候補委員、中央委員,四大后增補為中央局委員。向警予是中共歷史上第一位女中央委員,因在婦女解放思想的傳播與婦女工作的開創方面居功甚偉,在中共婦女運動史上的地位十分顯赫。在她犧牲后,楊之華撰寫的紀念文章稱其為中國共產黨女同志中“最有決心、最富有經驗、最肯忍耐、最努力、最熱情的一位革命的‘祖母’”。[32]

從歷史發展來看,中共第一批女黨團員接受的先進文化教育,學習的馬克思主義理論,以及參加五四新文化運動的實際鍛煉,為她們登上中共婦女運動的歷史舞臺創造了文化、理論和組織上的有利條件。這些人作為中共早期的女革命家,不僅成為中共革命時期婦女運動的骨干力量,而且也深刻影響了新中國成立后的婦女運動。

為貫徹共產國際三大的要求,建立婦女部是中國共產黨開展婦女工作的一件刻不容緩的大事。一方面,共產國際的指示是政治上的硬性要求,另一方面,婦委亦是根據近代中國婦女“少組織、少覺悟”的現狀,適應中國革命與婦女運動發展的客觀要求而建立起來的。早期共產黨人李大釗、陳獨秀、李達、毛澤東等按照馬克思主義的階級觀點,從實現革命力量整合的視角,已開始關注“聯合婦女”的問題,而黨早期的婦運領導人更是從婦女解放的立場上表達自身的關切,如向警予認為“婦女本身有了組織,雖不能使自己的主張馬上實現,也可使自己的主張堅卓不拔”;[33]楊之華則提出為打破婦女遭受的重重壓迫“應該建筑一個婦女運動的大本營”,“就是組織能代表一切被壓迫婦女做運動的團體”。[34]至1923年6月,中共三大通過的《婦女運動決議案》,專列“婦女運動委員會及出版物”一條,決定“為集中本黨女黨員之活動及系統的指導全國婦女運動,應設立婦女委員會”,以“在全國婦女運動中樹立一精神的中心”。[35]這表明中共把婦女工作機構的創建切實提上了日程。

不過,由于史料匱乏,關于早期婦女部的組織與活動,難以展現具體情形。史學界一般認為,中國共產黨婦女部自二大首設后,以向警予為第一任部長,中共三大后則設立了中國共產黨婦女運動委員會,亦以向警予為第一任書記,但有關記述并不一致,至于婦女部的活動更是幾近缺失。[36]從現有的零碎文獻和彼時中共群眾運動的狀況中不難判斷,至國共合作前,婦女部非常渙散,活動十分有限。

因此,中共雖然組建了中央層面的婦女部,但無論是人員編制還是活動能力,都不可高估。從整個國際共產主義運動的情況看,各國黨對開展婦女工作仍沒有太大的熱情,組建婦女部的工作遭遇黨內的強大阻力。據1922年蔡特金在共產國際第二十四次會議上披露,有些國家的共產黨仍沒有建立專門的婦女工作機構,有些建立后又解散,如波蘭仍拒絕建立專門的婦女工作機構,英國也一再推遲建立類似的專門機構,蘇俄竟然也沒有獨立的婦女工作機構,只是在黨內指定專人負責領導女工。[37]這種組建婦女部的組織頑疾,以后也一直困擾著中共。在成立婦女部這一點上,中共似領先于其他國家的共產黨,但最初并未因其成立而使婦女工作有大的進展。1924年6月,中共婦女部在關于中國婦女運動的一份報告中,坦陳婦女部的無所作為致使建黨以來的婦女運動“至今尚無系統組織,而又不得黨中的支配或指導工作”。[38]

為培養婦女工作者,中共還創辦平民女校,為婦女運動儲備力量。1921年10月,陳獨秀和李達醞釀在上海創辦平民女校,由李達妻子王會悟負責籌備工作。1922年2月10日,中共以上海女界聯合會的名義創辦的第一所新型婦女學校——上海平民女校正式開學,李達任校長,設初等、高等兩個班和一個工作部,共有學生20余人。教師有李達、陳望道、邵力子、高語罕、張守白、沈雁冰、沈澤民等,多數為共產黨員。學生中包括丁玲、王劍虹、王一知、王醒予、高語英等。該校不僅每周專門講解馬列主義、政治時事與婦女切身問題,陳獨秀、李達、張太雷、劉少奇、惲代英、陳望道、施存統等人曾都做報告,而且積極發動學生參加現實斗爭,為婦女運動培養鍛煉了一批骨干力量。此外,該校還擔負著一項特殊的任務,就是掩護黨的秘密工作和黨內同志。事實上,這所學校因為陳獨秀、李達的關系,與各地黨組織發生了密切聯系,“實際上就是黨中央的秘密聯絡點”。[39]由于經費困難,上海平民女校開辦不到一年就被迫停辦。此外,在天津、廣東等地區,中共亦利用進步團體開辦了類似的婦女學校,如天津女星社分別于1923年7月、1924年6月創辦女星第一補習學校和女星星期義務學校,對城市貧民婦女進行文化教育;廣東婦女解放協會于1925年11月創辦勞工婦女補習學校;女界聯合會創辦了女子工讀學校、女傭學校,將勞工婦女作為平民教育的重點對象。[40]通過辦學培養婦女干部,自此成為中國共產黨開展婦女工作的重要經驗。

創辦婦女報刊,加強對婦女的宣傳與教育,是中共開展婦女工作的另一個著力點。1921年12月,中共以上海女界聯合會的名義創辦第一份婦女機關刊物《婦女聲》(半月版),由中央分管宣傳的領導人李達負責,編輯主要為王會悟、王劍虹等,陳獨秀、沈澤民等曾為該刊撰稿。該刊高舉婦女解放的旗幟,宣布“婦女解放即是勞動者的解放”,主張“打破一切掠奪和壓迫,取得自由社會的生存權和勞動權”。[41]在李達的主持下,《婦女聲》以推動勞動階級的解放、推動婦女參加勞動運動為主旨,宣傳馬克思主義,倡導男女平等,猛烈抨擊軍閥政府對婦女的偏見,號召保護女工與童工的各項權利,成為中共開展婦女宣傳教育工作的重要陣地。1922年9月13日,根據中共二大的決定,以蔡和森任主編的第一份中央機關刊物《向導》周報在上海創刊,開辟婦女問題的專欄,發表了一系列婦女解放的文章,為勞動婦女運動大造輿論。1923年4月,鄧穎超等人發起成立天津女星社,以“實地拯救被壓迫婦女”,“宣傳婦女應有的革命精神”,“力求覺悟女子加入無產階級的革命運動”為宗旨,在《新民意報》開辟《女星》副刊,以探討婦女解放的根本問題為己任,被贊為“女子的明星”“婦女運動之指路碑”。[42]此外,共產黨人還在《民國日報》副刊《婦女評論》《婦女周報》等刊物上擁有較大的影響力。中國共產黨通過創辦刊物,加強對婦女的宣傳與教育,擴大了自己的政治主張與婦女解放思想的社會影響。

開展以女工為基礎的勞動婦女運動,是無產階級婦女運動的客觀要求。1921年,共產國際三大提出爭取工人階級大多數的方針,國際婦女書記處號召各國共產黨吸引女工參加工會工作,維護和爭取婦女的權益,在工人階級統一戰線中發揮婦女的作用。1921年8月,中國勞動組合書記部成立,成為中共領導工人運動的總機關。1923年,中共三大通過的《勞動運動決議案》,要求“中國勞動組合書記部須附設婦女部,由女同志負責擔任此種工作”。[43]為發動女工,共產黨人在工廠開辦識字班,舉辦婦女俱樂部,開展各種廣泛的宣傳工作,以擴大在女工中的影響力。1922年1月至1923年2月,中國出現了第一次工人運動的高潮。由于勞資矛盾的尖銳,女工罷工是工人運動中的一支重要力量。1923年,向警予在回顧1922年中國婦女運動的文章中,統計上海、湖北、廣東三地共有60多個工廠的3萬余女工舉行了18次罷工,高度贊揚女工運動“不獨是婦女解放的先鋒,而且是反抗外國掠奪者的國民革命之前衛”。[44]她強調勞動婦女尤其是女工“天然成為婦女解放的前衛”,是“婦女運動真正的基礎”,女工“不獨是婦女解放的先鋒,而且也是反抗世界帝國主義掠奪的利器”。[45]1923年2月,京漢鐵路工人大罷工失敗后,繆伯英與羅章龍、何孟雄編輯出版《京漢工人流血記》,總結了包括女工在內的工人斗爭經驗。1924年,在向警予的領導下,上海絲廠、煙廠爆發大規模的女工同盟罷工。由上海女工的罷工斗爭來看,在中國共產黨領導的第一次工人運動高潮的影響下,勞動婦女運動出現了兩個積極因素:女工在反抗資本家經濟剝削的同時,提出了集合結社的政治要求,說明女工階級覺悟的提高;女工初步認識到團結戰斗的力量,開始舉行同盟罷工。[46]在中共看來,女工運動的發展預示著勞動婦女運動必將取代女權運動、基督教婦女運動而一躍成為中國婦女運動的主力。由于敵人的強大和自身革命斗爭經驗的不足,中共領導的包括女工運動在內的工人運動因為缺乏革命的同盟者,僅僅依靠罷工或其他合法斗爭的形式,大多都遭到當局的鎮壓。

發揮女學生在勞動婦女運動中的革命先導作用,也是中共開展婦女工作的重要方面。1923年,共產國際婦女部東方科發表《第三國際婦女部告中國女學生書》,強烈譴責了中國軍閥、外國資本家和帝國主義者對革命學生的摧殘和屠殺,表達對中國女革命學生的“同情”和“熱忱贊助之意”,號召她們“做中國女工的前導者”。[47]無疑,共產國際希望中國的勞動婦女和革命女學生能夠聯合起來,組織起來,提高階級覺悟,在中國共產黨的領導下推動勞動婦女運動。上海的共產黨人在平民女學停辦后,利用國共合作的關系,在上海大學開展了卓有成效的發展女革命學生的工作。1922年10月正式改稱的上海大學,由共產黨人、總務長鄧中夏實際主持校務工作,中共理論家和社會活動家瞿秋白、陳望道、蔡和森、任弼時、沈雁冰、惲代英、蕭楚女等先后在該校執教和主持工作。1924年春,上海大學學生增至400人。在鄧中夏、瞿秋白的努力下,社會學系學習馬克思主義理論,專門討論婦女問題,是該校學生最多,中共黨團員最多的一個系。向警予重視發揮女學生的作用,以上海大學女學生為骨干,開展上海的婦女運動。1924年4月,保定女師發生罷課學潮后,上海大學女學生發動聲援的斗爭。[48]在建黨和國共合作時期,上海大學一些女學生加入了中國共產黨和中國共產主義青年團,不僅成為上海婦女運動的積極分子和骨干力量,其中的杰出代表楊之華、鐘復光、王一知、張琴秋、王亞璋等后來更成為中共婦女工作的杰出領導者。

總的來看,中共成立初期,在共產國際的幫助下,將婦女運動納入反帝反封建的新民主主義革命的軌道,婦女工作因此成為黨的工作的一個組成部分,在婦女宣傳、教育、組織和動員方面初有成效,為國共合作和大革命時期開創婦女運動新局面奠定了基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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