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伽被困在一團霧林中,林中白霧濃厚,看不清前路。
她眼前皆是白霧,往前走了幾步,卻突然被濺了一身血。
血腥味十分濃郁,她后退了幾步,血卻源源不斷的往她身上潑。
她被血染紅了眼,慌忙閉緊了眸,卻依舊可見血紅。
天旋地轉。
她聽到了哭泣聲,嘶吼聲,玩鬧聲,笑聲,還有器具扎進血肉的聲音。
有男與女,有老有少,有開心的,有悲傷的,有憤怒的,各種各樣的聲音充斥耳膜。
眼前是血紅,耳邊是刺耳聲,她急促的呼吸,往后退了又退。
突然靠到了一個墻壁上,墻壁生出了雙手,將她緊緊禁錮住。
喻伽閉著眼,感受更為明顯,她渾身顫栗著,不知道自己背后是什么怪物。
呼救沒有用。
她閉緊了嘴,不敢動作。
血依舊往她身上潑,各種各樣的聲音卻不見了,只剩下了尖叫聲。
啊——
啊——
刺耳的尖叫聲。
凄厲的尖叫聲。
痛苦的尖叫聲。
喻伽沒忍住,也發出了聲音,“啊——”
極速下墜。
她摔倒在地上,地上全是白骨,她身上全是血,臉上也是血,血從眼睛上直直往下流,像流了血淚。
她渾然不覺,睜開眼,看到一副又一副白骨。
周邊是一片荒蕪的墓地,每一個墓都被人為鑿開似的,暴露在天地之間,白骨不在棺材里,七零八落全掉在地上。
手無意識拿住了一個頭蓋骨,她一驚,急忙將骨頭放回地上。
遍地是白骨,沒有空隙,她無法走動。
聲音由遠及近,又來了:“你的肚子怎么這么不爭氣!”
“我給你吃給你喝養著你,你有什么不滿意?”
“求求你,求求你……”
“媽媽,他為什么在哭啊?”
“媽媽,剛剛那個叔叔說……”
“媽媽,媽媽……”
嘈雜的說話聲混跡著笑聲怒聲,喻伽緊緊捂住了耳朵,不愿再聽。
她臉上流起了淚,沖洗了血色痕跡。她的淚滴到了地上,開出了一朵朵單眼花。
她的周圍突然圍滿了眼睛。
眼睛們眨啊眨。
喻伽哭著說:“我看見了。我看見了。”
也聽到了。
一陣大風吹來,她被狂風卷起,懸在空中,她朦朧著淚眼俯瞰,白茫茫的墓地被泥土迅速掩蓋,恢復了正常墓地的樣子。
風落,她站在一個通體雪白的空間,前方鮮血直直往她跟前涌,她沒再躲。她一手捂著嘴,淚無聲緩緩往下流。
她蹲下了身子,憐憫的撫摸眼前的血。
她又回到了興旺村,石碑前。石碑破碎不堪,四分五裂的躺在地上。
一抹斜陽照著石碑一角。
天光大亮。
喻伽從混沌的情景中醒來。
她臉上俱是淚痕。緩緩睜開眸,眼前是熟悉的山體。
她一愣。
拿出手機看了眼時間,4月7號下午三點。
又……循環了嗎?
身上背著背包,她抬腳往那個熟悉的方向走去。
她走了很久,感覺不止半個小時。
有些狐疑,她拿出手機看了眼時間:4月7號下午三點四十分。
怎么回事?
以往半個小時就能走到興旺村,怎么這次走了這么久都沒有見到?
她又往前走了走。
她看到了一顆熟悉的樹。
是之前沈遲瑧將車停靠在樹下的那處地方。
怎么回事?
她又往回走,卻依舊不見興旺村。
她站在路邊,拿出手機抱著最后一絲希望開始搜索興旺村。
這次被她搜出來了。
手機頁面第一條赫然寫著:“興旺村人口興旺,子嗣延綿,勤勞努力。為表鼓勵,獎勵村內每一戶人家一面錦旗,以表嘉獎。”
喻伽面無表情的點進這條新聞,從頭讀到尾。
這條新聞講了一個叫興旺村的村落,子嗣眾多,人口密集,生活古樸,保留著優秀的傳統文化,歷史底蘊深厚。
新聞里還貼了幾張圖,一張村民日常生活圖,一張四代同堂圖,還有一張整個村落的全景圖。
整個村子的布置與喻伽所認知的不同,喻伽注意到位置也完全不相同。
她看著這條新聞,有些發愣。
興旺村。
哪個才是興旺村。
還是都是興旺村?
她退出這條新聞,回到原本的頁面。
全都是這樣的新聞。還有一些新聞開始起底興旺村人丁興旺的原因。
她看著手機出神。
“喻伽!”沈遲瑧驚喜的聲音將她從思緒中拉回。
她抬起頭,有些意外。
沈遲瑧雙手抓著她:“真的是你嗎?我不是在做夢?”
喻伽被他抓痛:“痛……”她說:“是我,我會痛。”
她臉上全是不解,“你……?”
沈遲瑧卻沒聽到她的話似的一把將人抱住:“我等了你很久。也找了你很久。”
他仿佛被人抽去了任何脾氣,只剩下慶幸:“還好,還好,我每天來這邊等是對的。你真的來了。”
喻伽拍拍他的背以示安撫。
過了會兒,沈遲瑧還是沒放開她,她便維持著這個姿勢問他:“興旺村……是真的嗎?”
看了那個新聞后她突然有些不確定了。
“嗯。”沈遲瑧放開她,嘆了口氣:“查到真兇的那天晚上你突然不見了。事態緊急我只能先去興旺村抓人。但趕到那邊后卻發現。”
他看了喻伽一眼,見她神色平靜,才又接著說:“才發現整個村子里的人都死了。死亡時間就在我們查到線索那個時間段。”
他轉過頭,看向左邊的懸崖:“整個村子的人全死了,這樣的大案直接驚動了……”他頂了頂后槽牙,只說了結果:“然后興旺村被毀,原本村落的地方被鑿空并為懸崖。”
喻伽聽呆了。
她問了句:“日期……是哪一天?”
沈遲瑧回想了一下,回答道:“2月14號。”
2月14號。
她來這邊旅游的時間是4月初。
她嘴角張了張,卻說不出話。
沈遲瑧問她:“你去哪了?回家了嗎?”
喻伽看著他,鼻子有點酸。
她搖搖頭。
沈遲瑧故作輕松:“那先跟我回警局,我送你去車站?”
這句話似曾相識。
喻伽沒說話,點了點頭。
跟著他回了警局,沈遲瑧拿了自己車的鑰匙,然后載著喻伽去車站。
他的手一路都在敲擊方向盤,終于到了最后一個紅燈前,他踩住了剎車,轉過頭看向喻伽。
內心十分忐忑。
喻伽在出神,沒發現他的動作。
他嘆了一口氣,尷尬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又轉回了頭。
幫喻伽買了車票,他看了好幾眼車票上的目的地。
將人送到進站口,喻伽跟他道完別正要往里走。
沈遲瑧卻拉住了她:“喻伽。”
喻伽看著他,笑了一下:“以后我們可以一起約著玩。”
“不是,”沈遲瑧手心都開始冒汗了,他問:“你愿意……帶上我一起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