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牛帶著夏服去的是稻工山后面的一座山,名喚青山。青山比前者低矮了些,山林茂密。兩山之間隔著一條河,中間架著兩條簡易的鎖鏈,看起來比較驚險。
夏服走到這鐵鏈邊,往下一看是波濤洶涌的河流,眼前瞬間一黑。然而趙牛已經一腳踏上去,腳踩著下面的一根手扶著上面的一根走出了老遠。
沒奈何,夏服咬了咬牙,小心翼翼踏上去,一雙眼睛只敢看著前面,一丁點也不敢往下面瞧,還好一路有驚無險。
兩人沿著鐵鏈穿過懸崖,落到一處長滿雜草的小路上。小路兩邊是茂密的叢林,四周寂靜的只有兩人的腳步聲,偶爾從山林深處傳來兩聲不知什么動物的叫聲。
因為時辰還早,太陽沒出來。草葉上還有水汽,兩人一腳深一腳淺,走了一會,衣服的下擺就濕了大半。
“還要走多遠?要不然誤了回去的時辰可就不好了。”
夏服彎腰擰了擰衣擺上的露水,回頭去看見兩人來時的路已經被身后的樹枝給遮得嚴嚴實實。
“快了,這野雞呆的地方野草比較多,那兒挺多野漿果,是野雞的主要食物。”
趙牛順手折斷一節樹枝抽打腳底下的草叢,道:“你小心點,天氣暖和了,這地的長蟲都出來了。”
夏服托了托身后背著的竹筐,還在思索趙牛嘴里的長蟲是什么東西,冷不丁有條半米長的綠色草繩從他腳上快速爬過。
他嘴一下張大,還沒叫出聲,這綠色的草繩就回過頭,一張倒三角的臉,綠豆大的眼珠冷冷瞪了他一眼,尾巴一掃就淹沒在濃密的野草中了。
僵硬的把被爬過的腳收回,夏服拿手將張大的嘴合上,也學趙牛折了根樹枝抽打腳下的草地。蛇這種動物,即使不怕看到它渾身還是一激靈。
兩人又走了有一柱香的時間,拐過一大片松樹林,來到了趙牛說的大片荒草處。這荒草大概有十畝地那么大,一眼望去還能看到野雞艷麗的尾巴。
“就是這?怪不得,這么大片狗尾巴草,確實是個好地方。”
夏服舉目四望,除了狗尾巴草,周圍還有許多趙牛說的漿果,不過這些漿果大多還是青色的,現在并不能吃。
“只可惜你說的這狗尾巴草人不能吃。”
趙牛將背著的竹筐放在一棵歪脖子樹下,從腰后拿出一個簡易的彈弓,并對夏服小聲道:“你在這等著,我去去就來。”
“彈弓!”
看著趙牛手里的東西,夏服很是驚喜,還沒等他問有沒有多備的,趙牛就趟著草悄無聲息的走出很遠了。
夏服搖了搖頭,將身上背著的筐也放下,從帶來的包袱里掏出鏟子、簡易的麻繩、碾碎的一小包玉米粒、削的尖尖的竹片。
將這些零碎的東西整理好,夏服四處瞧了瞧,循著一個比較偏的地方走了十來米,用鏟子將這塊地方的草鏟斷,又快速挖了個半米寬一米多深的土坑,然后將削尖的竹片密密麻麻的插在里面。
又用鏟斷的草蓋住洞口,拿比較寬大的樹葉鋪在上面,在樹葉上撒了些碎玉米,做好這一切他才擦了擦頭上的汗退回樹下歇著。
趙牛那邊沒什么動靜,就連身影也看不到。這邊樹林茂密的連一點風也沒有,夏服坐了一會有些后悔沒帶點水過來了。
“撲棱棱!”
正當他坐不住想要站起來去看看時,不遠處挖陷阱的地方飛起來幾只灰撲撲的野雞來。
“來了。”
夏服眼睛一亮,剛要跑過去,又想起什么將地上的鏟子握在手中。到了地方果然見一只顏色艷麗的野雞陷在里面,身軀被削尖的竹片給扎透了。
夏服提著尾巴將它拿出來時,這只野雞就已經斷氣了。將竹片拔出來同土坑里的一起用野草捆好,這才拿著回到樹下。
太陽這時已經升起來了,夏服估摸著現在七點多的光景,來的路程有點遠,該是回去的時間了。
只是趙牛還沒有一點動靜,在原地躊躇了一會。夏服把手里的野雞用寬大的樹葉包了放進竹筐里,又在上面蓋了許多野草,這才順著趙牛趟過的痕跡追過去。
一路過去,在外面看著不覺得,走到里面狗尾巴草越來越高,一會就阻擋住眼前的視線。已經走出很遠,還不見趙牛的身影,夏服怕誤了早飯的時辰,將兩手作喇叭狀放在嘴邊,喊了一聲:“牛哥!”
“撲棱棱!”
回應他的是不遠處幾只又飛起來的野雞,四周根本不見趙牛的身影。夏服又往前走了一段距離,還沒找到人,又怕趙牛回去看不到自己,畢竟這狗尾巴草的高度已經完全將自己淹沒了。
他停下腳步,轉過身準備回樹底下等著,只是剛走了兩步后背感覺毛毛的有什么東西快速地跑了過去。
夏服握緊手中的鏟子,回過頭,除了身后的草什么也沒有,他擦了擦額頭的汗,小聲道:“我真是自己嚇自己,這地方除了野雞還有什么?”
重新回到歪脖子樹下,還不見趙牛回來。夏服靠在樹干上小憩,只是靠了一會竟然快要睡過去。
夏服掐了掐掌心強迫自己清醒,只是眼睛才睜開一條縫,脖子后就感受到炙熱的呼吸,他人一懵雙眼一下睜大,腦子瞬間清醒。
“牛,牛,牛哥是你嗎?”
可惜鏟子被放進了竹筐里,夏服抖著嗓子問了一句,身后沒有任何回答,反而呼吸聲更重了。
“我的媽,這是什么東西?總不會是熊吧!”
夏服在心中想道,視線一點點往肩膀上偏,余光只看到黑黑的鼻孔,長長的紅舌頭,還有尖銳的獠牙。
“狼?”
看到獠牙,夏服第一時間想到的是狼,只是這狼難道是趴在身后的樹上的,不然頭夠不到自己的肩膀,現在自己是動也是死,不動也是死,不如賭一把。
夏服在心底打定主意,握了握手看準一個方向拔腿就跑,跑的瞬間還不忘將放野雞的竹筐踢翻,希望這野雞可以擋一擋。
大概是用了二十多年最快的速度,夏服一口氣跑出了幾百米,瞅準一棵三人合抱的樹快速爬了上去,騎在高高的樹丫間喘了口氣,這才敢往下看,剛好和樹下一雙金色的豎瞳對上。
夏服倒抽了一口冷氣趕緊將垂在樹下的腿收回來,站在樹丫間緊緊靠著身后的樹干,咽了口口水:“我去,這么大一頭狼,牛哥你個傻子!”
只見樹下那頭狼一身雪白的皮毛,同普通的狼不一樣,這頭白狼有一頭小牛那么高,軀體壯碩,四肢矯健,一雙金色豎瞳透著沒有機制的冷光。
它抖了抖一身的皮毛,仰著頭緊緊盯著樹上的夏服。夏服被它看的忍不住又往上爬了兩個枝杈,這下看的更遠,也不知趙牛這個傻子跑到哪里去了,這會可千萬別回來。
一人一狼僵持了許久,眼見太陽已經升到了樹梢。這狼還沒有離去的跡象,夏服咽了咽口水,用商量的口氣勸道:“狼哥你看,我也沒有幾兩肉,還又柴又難吃,你放過我好不好?”
樹下的白狼也不知有沒有聽懂,它在樹下轉了幾圈,就在夏服以為它要離開時,沒想到白狼在樹下直接趴下了,狼頭愜意放在前肢上,一雙狼眼依舊緊緊盯著夏服。
“天要亡我!”
夏服長嘆一口氣,靠著身后的樹桿,最后忍不住憋屈對著遠處大喊:“牛哥你個傻子!不要回來!這里有狼!”
遠處的樹林里驚起一群鳥,更遠山林處有遠遠的狼叫傳來,夏服嚇得一縮脖子,低頭去看樹下,白狼大概是看累了,這會正閉上眼睛假寐。
“怎么辦?要等著狼自己走?到嘴的肉它舍得丟?”
夏服撓了撓頭發,焦慮地抓了一把樹葉,兩只手不自覺地將葉子撕的粉碎。
“布谷布谷!”
這時從遠處傳來兩聲布谷鳥的叫聲,焦慮地夏服一激靈向鳥叫的地方看去,那里是一片茂密的灌木,灌木的一處露出一片衣角。
“是牛哥?”
夏服伸長脖子,只看到那衣角深藍色的,而趙牛穿的是一身黑。在心中否決了,他又低頭去看樹下的白狼,白狼驚醒,這會已經站起來了。
“這狼太大,來人就算再厲害也斗不過這頭狼。”
夏服在心中想,他不免有些焦急,也不知道該怎么提醒那人,就把自己出聲會暴露來人的位置,那樣就壞事了。
樹下的白狼有些焦躁,看了看樹上的夏服猶豫了一會便向灌木叢小跑過去。夏服一看頓時焦急起來,他沒有猶豫直接從樹上滑下來,白狼這會已經快接近目標了。
“嗨!你這頭傻狼快回來!我下來了!”
夏服站在一處開闊的地方又蹦又跳,希望將白狼引回來,給那人足夠的逃生時間,不過他也不是什么圣人,只要白狼回來他就再爬到樹上去。
聽到夏服的叫喊,白狼果然停住了腳步,只是它剛回頭,從灌木叢中突然射出一支木箭,箭頭擦著白狼的眼睛扎進一邊的樹干中。
白狼似乎被激怒了,任夏服在后面大喊大叫也不理會,只一心撲向灌木叢,在夏服以為那人就要喪身在狼嘴下時,一道深藍的身影快速從灌木叢中躍出,然后一掌劈向白狼的脖子。
遠處的夏服眼睜睜的看著白狼巨大的身軀倒地,而那人轉過身來,眼神凌厲,正是下山去的趙二。
“二,二哥。”
夏服磕磕巴巴喚了一聲,就見趙二快步走過來,抓著的胳膊將他往來時的路拽。夏服正是心虛,不過還想得到趙牛,趕緊小聲道:“二哥,牛哥還沒回來,要不等等他?”
“管好你自己,一頭狼還奈何不了他。”趙二冷聲道。
想到趙二那一掌不知是將白狼打暈了,還是打死了。夏服知趣的閉嘴,等回到稻工寨,才發現趙寶珠和李嬸正等在廚房門口。
夏服看到下意識就要往趙二身后躲,沒想到卻被趙二一把推了過去。沒奈何只好臉上掛笑,訕訕道:“早啊。”
“早?”
趙寶珠一挑眉,臉上的笑有些嚇人,她將夏服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溫聲溫氣道:“全寨的人都在等你開早飯,不對,現在應該是午飯才是。”
“我這就去做,這就去。”
夏服小心地避開兩座人墻,一下竄進廚房去。
站在外面的李嬸欲言又止,趙寶珠對她搖了搖頭,領著趙二就離開了。等人走遠,夏服才扒著簡易的門框松了口氣。
李嬸對著他無奈的搖了搖頭,夏服討好的笑了笑,這事算是過去了,兩人開始準備遲來的早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