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后,夏服就沒見到趙牛,只從李嬸口中知道。他和趙二回來后,有半個時辰趙牛就背著滿滿一筐野雞并野雞蛋回來了。
具體情形是什么樣,夏服是不知道,不過連著幾天頓頓是野雞湯和野雞蛋湯,等吃完了也沒見到趙牛的面。
至于水車已經(jīng)完成并使用,深潭的水也引了過來。田地灌溉好,稻工寨的人又忙著插秧,就連李嬸也天天過去幫忙,做飯的事也全交給了夏服。
趙寶珠不知道在忙些什么,除了吃飯的時候能匆匆見上一面,其他時間根本看不見人影,倒是趙二經(jīng)常過來,他慣常冷著臉,夏服和他說不上話只能多做手里的活。
天氣漸暖,這天夏服將一大盆碗筷湯盆刷好收進(jìn)廚房的架子里。將有些雜亂的地方規(guī)整好,從架子上端出一個籮筐,籮筐里滿滿當(dāng)當(dāng)是嫩嫩的綠芽。
他將這些嫩芽倒在案板上,拿刀切成碎末然后放到木盆里。剛把鍋里放了四碗水的量,趙二就進(jìn)來了。
他大概剛剛忙完手上還有些泥灰,進(jìn)來也沒洗手搭話,直接在灶前的木墩上坐下,將灶火點著。
夏服已經(jīng)習(xí)慣,對他點點頭。將桌上的一碗黃米拿出去淘洗干凈,端著碗進(jìn)來鍋里的水已經(jīng)燒的翻滾。
將黃米倒進(jìn)去拿筷子不住地攪拌等到米熟,夏服示意趙二將火滅掉。等了有一會,將手放在飯上試了試,覺得不太燙,這才將切碎的嫩芽放進(jìn)去攪拌均勻。
因為要用鍋,夏服將這些攪拌好的黃米和嫩芽舀出來放進(jìn)一個干凈的木桶里,用紗布蓋上放在角落里發(fā)酵。
做完這一切,又要到做晚飯的時間。因為這幾天趙二沒有下山,廚房里其實沒有什么菜了,夏服撓了撓長到肩膀的頭發(fā),決定做咸米飯,這樣就不用炒菜了。
將中午剩的野雞身上的一點脂肪放進(jìn)鍋里炸出油脂,切碎的蒜放進(jìn)去炸香,把切碎的野菜放進(jìn)去打個滾,放些鹽然后將米倒進(jìn)去,放上水將蓋子蓋上。
“二哥,冒煙之后再燒上半柱香的時間就可以了。”
夏服對燒火的趙二道,見他點頭,又在另一個鍋里兌滿清水,米飯好了以后這清水剛好燒開,只可惜沒在這見到野菊花,不然可以摘兩朵扔里面。
將身上簡易的圍裙脫下來,夏服洗了洗手,剛走到廚房外面就被趙二叫住,他站在原地等人走出來。
“這是趙牛給你的賠禮,那天不應(yīng)該私自帶你去青山,害你差點丟了命。”
趙二將手里的東西遞過去,是個小孩手掌大小的元石,石頭是透亮的紅色,扁扁的圓圓的,一頭穿著黑色的繩子。
夏服一臉不知所措的將石頭接過來,撓了撓頭發(fā)道:“是我的錯,要不是我纏著牛哥,他也不會帶我進(jìn)山,是該我向牛哥賠罪才是。”
“你們倆誰對誰錯已經(jīng)不重要,東西送給你了,你就好好收著。”
趙二依舊冷著臉,說完這些話見夏服將紅色的石頭掛到脖子上,石頭放進(jìn)衣服里,這才又問:“你剛剛做的是什么?味道聞起來很特別。”
因為這段時間吃了許多稀奇古怪的東西,夏服再做什么也沒有人質(zhì)疑了,再加上水車順利投入使用,這一項就給他加了許多分,所以看到夏服整治這些沒見過的東西,趙二一時也忍不住好奇心了。
“是吃的。”
繩子的長度剛好讓石頭垂到胸口,隔著一層里衣冰冰涼涼的,想來到了夏天應(yīng)該非常舒服。
夏服順手掐了一節(jié)藤蔓將散亂的頭發(fā)在腦后扎了起來,露出好看的五官來。他瞇了瞇桃花眼像是想起什么,笑道:“等明天就知道了,這東西小孩子非常喜歡,當(dāng)然大人也愛吃。”
大概今天是無法從夏服嘴里知曉這東西是什么了,趙二也沒再追問,直接轉(zhuǎn)身回廚房去燒火了。
夏服嘴里哼著歌,邁著輕快地腳步轉(zhuǎn)過彎,迎面碰上幾個婦人,他對幾人禮貌地笑了笑,沒想到那幾個婦人一下紅了臉,然后你推我趕的直接跑遠(yuǎn)了。
“這才是正常反應(yīng),為什么寶珠姑娘就是撩不動吶?”
夏服撓了撓臉頰嘀咕了一句,他拐上田埂,天邊的晚霞紅燦燦的。田里插秧的婦人三三兩兩從地里出來,碰上了夏服也一一打了招呼,有多話的還將趙寶珠的位置告訴了他。
原來趙寶珠忙完了水車的事,又拿趙二在山下帶來的種子在后山的一小塊田地里研究怎么種。
夏服過去的時候,看到掩在桃枝下的人正彎著腰往挖好的淺坑里丟種子。四周綠意盎然,只有這一抹倩影在微風(fēng)中搖曳生姿。
“你怎么來了?”
站在桃樹下的夏服非常顯眼,更何況趙寶珠的耳力非常人能及。她將腳下的土坑埋好,將布袋里的種子系上,就準(zhǔn)備上來。
夏服看到趕緊兩步走上前,手伸過去就要將人拉上來。趙寶珠看到伸過來的手愣了一下,才將手搭上去,借力輕巧的踏上了田埂。
“不呆在廚房,你到后山來做什么?”
趙寶珠松開夏服的手,整了整有些散亂的頭發(fā),又問了一遍夏服。
夏服滿臉笑意,幫趙寶珠將頭發(fā)上沾染上的一片桃葉摘下來,道:“今天沒見寶珠姑娘,就想來找你了。”
聽夏服如此說,趙寶珠心頭一動,而后又有些疑惑道:“吃飯的時候不是天天見嗎?”
夏服忍不住想撫額,他將趙寶珠手中的布袋接過來,道:“你種的什么?怎么不叫其他人幫忙?”
“一些瓜的種子,這是趙二從西域一個商人手里買的,聽說這瓜種出來像白玉一樣,而且非常甜,就準(zhǔn)備試試看是不是真的。”
兩人從后山出來,趙寶珠蹲在水渠邊上洗了手,往回走時,趙寶珠突然問:“夏服,你會離開稻工寨嗎?”
夏服被她問的一愣,離開?要是能回到原來的世界,他現(xiàn)在肯定想回去,如果是下山,那需要考慮考慮,畢竟跟著趙寶珠才能真的在現(xiàn)在這個世界生存下來。
最終夏服搖了搖頭,說:“我也不知道,不過稻工寨很好,我很喜歡這里。”
趙寶珠看了夏服很久,大概是嘆了口氣,道:“我餓了,走吧。”
夏服被看的有些害羞,聽她說餓了趕緊點點頭,兩人踩著落日的余輝走回去。
“寨主。”
趙二看見兩人并肩走過來,神情有些暗沉。他主動將咸米飯盛了端過來放在外面的木桌上,將筷子放好,剛準(zhǔn)備去舀些清水給趙寶珠洗手,沒想到夏服比他快了一步。
“洗手吃飯吧,不然等會要看不清了。”
夏服將盛水的木盆放下,將麻布撕成的簡易的毛巾搭在手腕上,站在一邊等趙寶珠洗手。
趙寶珠挑了挑眉,將手重新洗一遍,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接過夏服手中的毛巾簡單擦了擦。
三人在木桌前坐下,趙寶珠看著碗中綠綠白白的米飯,蹙了蹙眉頭問:“山上沒有菜了嗎?”
夏服拿筷子攪了攪碗里的米飯,覺得不那么燙了才小心扒了一口,聽趙寶珠如此問趕緊將嘴里的飯咽下,舉起手道:“確實沒有菜了,要不明天我和二哥一起下山買些?”
“你想下山?”
趙二端起碗又放下,看了一眼夏服又對趙寶珠道:“寨主,這幾天寨子里的活比較多就沒下山去采買,明天我早點出發(fā),就不用夏服一起了,他細(xì)胳膊細(xì)腿的恐怕路上耽誤事。”
“不會耽誤事,我保證不拖后腿!”
夏服看趙寶珠聽了趙二的話,神色間似乎有些猶豫,他趕緊站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道:“我這些天每日跟著寶、寨主跑步練功夫,體力已經(jīng)跟上去了,走個二三十里路不成問題。”
“他想下山就跟著吧。”
趙寶珠打斷趙二反對的話,用筷子學(xué)著夏服也攪了攪碗里的米飯,然后有些嫌棄的夾了幾顆米放進(jìn)嘴里,沒想到這飯看著簡陋,卻是咸香可口。
“剛好我也要下山辦些事,明日一早咱們在山門口會合。”
趙二還想說些什么,不過卻咽了下去。他端起碗用筷子扒拉了一大口米飯,不妨被燙得一哆嗦。
余光見另外兩人不緊不慢地將熱氣攪散,然后文靜的吃上一小口,趙二一下覺得自己粗鄙又多余起來。
他將碗一端,站起來對趙寶珠說:“寨主,我去看李嬸他們吃完了沒有,等會幫著收碗筷。”
趙寶珠點了點頭,等人端著碗走遠(yuǎn)了才問夏服:“你有沒有什么想要的東西,明天讓趙二買給你。”
夏服低頭看了眼身上的粗布麻衣和腳上破了一個洞的草鞋,想到稻工寨缺衣少食的窘境,最終搖了搖頭:“沒什么缺的,不過我做了一些吃食,明天能拿到山下去賣嗎?”
夏服不知道這世界的小販?zhǔn)窃趺促u東西的,要不要給官府教攤位費,只能求助趙寶珠。
“山下的人并不缺吃的,你把東西帶下去恐怕不會有人來問。”
趙寶珠皺了皺眉,覺得夏服做飯雖然特別好吃,但帶到山下去賣還不如去酒樓做工實在,但她又不想夏服留在山下。
“不是飯菜,是能放好長時間的飴糖,就是甜點心,小孩子特別喜歡。”夏服知道趙寶珠誤會了,趕緊給她解釋,只是東西還沒做出來,暫時不能給她先嘗嘗了。
“飴糖,是白糖?你會做?”趙寶珠想到白白軟軟的白糖,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夏服搖了搖頭,道:“不是白糖,是深紅色的,怎么說,你明天就知道了。”
不知道怎么描述,夏服干脆決定明天做出來給趙寶珠看。因為七八個時辰就能發(fā)酵好,夏服決定晚上不睡了,加點加班將東西做出來,他這么年輕一夜不睡也沒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