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服呆在房間里足足喝了三天的姜湯,這中間,有幸吃到李嬸炒的菜和湯,那味道真是讓人終生難忘。
等他徹底好了就趕緊將廚房的工作全接了過來,李嬸也樂得輕松。而這三天,趙寶珠也沒閑著,她將圖紙拿了給手藝師傅看,確定可行這才將造水車的木工請上山。
一切都是按照夏服畫的圖紙來打造,三天的時間也只做出了一些小的零件,因為要長久的使用,在挑選木材上趙寶珠是慎之又慎。
好在稻工山夠大,山上的喬木種類又多,最終選了水曲柳來做水車。
病好透的夏服過去時,十來個青壯年正用斧頭將水曲柳多余的枝椏砍掉,不遠處幾個頭發花白的老者正拿著圖紙商討,趙寶珠一身紅衣窄袖站在一邊,見夏服過來眉頭一皺而后又舒緩下來。
“聽李嬸說你把廚房給征用了,怎么不多休息兩天?”
想到李嬸燒的菜和湯,夏服一下就苦了臉,不過他還是委婉道:“我沒什么能幫上忙的,總不好在寨子里白吃白喝。就只有做的飯還能拿出手,就當做工付房費了,只希望稻工山的兄弟姐妹們以后多包容我一下。”
夏服這話的意思是他初來乍到,現在還是個黑戶的身份,下了山說不定就被當地的官府當作間諜給抓起來了。留在山上,抱個大腿不但可以活命,說不定等什么時候還能回到自己來的世界。
而這話聽到趙寶珠耳中又是另一種意思,看來夏服的身份還有待商椎,目前來看他做飯確實好吃,可以留著,只等水車完成了再做決斷。
兩人眼神一來一往各自領悟了各自的意思,相視一笑,趙寶珠率先開了口:“所以午飯吃什么?”
夏服劍眉一跳,在心中感嘆,這趙寶珠還真不像書中描寫的那樣,反而像個純情的干飯人。
“桃花雖然開了,天還是有些冷。所以除了改良的蛋花湯,還蒸了些野菜窩窩。”
野菜是一大早夏服催著李嬸去林中摘得,兩人背了兩個竹筐,天剛亮就進了山,等太陽升的老高才出來。
夏服前兩天喝了碗味道一言難盡的玉米糊糊,這才知道秦國竟然有地方種植玉米和小麥,而且產量還不少,只可惜面粉非常貴一般的百姓吃不起,玉米飯很粗糙倒是平日里的主食。
他一思量,想起小時候在外婆家吃的各種野菜窩窩,就決定午飯做這了。只是又要感嘆這里的調料太少,窩窩里面除了野菜玉米面,就只放了磨碎的粗鹽。好在玉米面很香,窩窩的味道還不錯。
至于蛋花湯,除了野菜夏服還將趙牛打的野雞討了過來熬湯底,趙牛剛開始還有點不樂意,夏服塞給他兩個拳頭大小的玉米窩窩他才樂顛顛的走了。
夏服來找趙寶珠的時候,窩窩都已經放涼了,蛋花湯夏服已經調好了味,只等放工將湯重新燒開往里放野菜和打散的蛋液就行了。
“你還真是······”
想到賢妻良母這個詞并不適合用在夏服身上,趙寶珠話頭一轉看了看頭頂的太陽道:“差不多午時了,也是到吃飯的時辰了。”
說罷她拍了拍手,赤裸著胳膊在人群中忙活的趙牛跑了過來,他滿頭的汗嘴角居然還有些碎渣,想來是那兩個野菜窩窩留下的。
“寨主。”
趙牛先對趙寶珠行了一禮這才轉向夏服,滿臉興奮地問:“是不是開飯了?”
夏服被他問的一愣,明明是趙寶珠叫過來的,看他有什么用?
“咳!”
趙寶珠輕咳了一聲,捋了捋耳邊的一縷碎發,對趙牛道:“你叫上兩個人去幫李嬸將湯和饃饃抬過來,大家在這吃飯。”
“好!”
趙牛高聲應了一句,招呼了兩個年輕人就去了。
等人走遠了,夏服將在場的人看了一遍,才疑惑道:“怎么不見二哥?要不要給他留飯?”
“寨子沒有肉,他下山去買了。造水車畢竟是個力氣活,肚子里要有些油水才行。”趙寶珠道。
夏服贊同她的說法,對于從來不缺葷腥的現代人來說,這幾天他嘴里也都快淡出鳥味了,要不然也不會厚著臉皮從趙牛手里討來野雞。
“寨子里怎么不養些雞鴨,或者山羊之類的,這樣就不用從山下買了。”
舉目眺望,夏服見遠處的山巒隱在一片翠綠中。這地方都趕上一個小縣城了,人不算多,但養些家畜還是很簡單的,光是山里面的野菜漿果就夠家畜吃了。
趙寶珠聽他如此說,搖了搖頭說:“不是沒養過,只是這深山里有十來頭群居的白狼,養的牛羊全進了它們的腹中。”
“有狼?”
夏服悚然一驚,想起早上還和李嬸跑到山里,這會后知后覺驚出一身汗。
而后,又似乎是想明白了什么,問:“可是,寨子里的人并不怕,難道這白狼只吃家畜不傷人?還有,山里也有野雞什么的,并不缺它們的口糧啊?”
“這也是我想不明白的地方,不過白狼是秦國的象征。傳說世代守護稻工山,遠古時還曾保護山民免于屠殺,這里的百姓都供奉它們,只是大家還是有些怕,牲畜自然也就不養了。”
“原來如此。”
看來雞鴨之類的是養不成了,夏服又嘆了口氣,又想起了一項,急忙說:“那中柱上牛拉的轉盤就要改一改,不然要麻煩了。”
兩人去到頭發花白的老者那里,趙寶珠說明來意,幾個老人都用奇異的目光將夏服打量了好幾遍。
夏服頂著這目光將要改的地方簡單的說了一遍,最后將需要牛來拉的中柱改成了人蹬的輪子。
東西改完,剛好趙牛帶著人將野菜饃饃和蛋花湯用木桶抬過來了。圍著夏服的幾個老者才各自散去,大家洗了手全去打飯了。
野菜饃饃因為蒸好的早,這會已經涼透了,這樣的天氣吃起來怕是有些涼甚至掉渣。
所以夏服站在筐前,幫忙給人一邊遞窩窩,一邊對打飯的人說:“這窩窩涼了,可以泡在湯里面,軟和些。”
趙寶珠站在夏服身旁,看著他將這句話重復了一遍又一遍,心中不免有些觸動,若是這人本就是稻工寨的該多好。
蛋花湯里多放了些豆腐和花生碎,還有在山里發現的胡椒碾碎的葉子,怕湯太稀,夏服還在里面攪和了一些玉米面。
打完了飯,眾人端著碗拿著窩窩各自找了地方,或是站或是蹲,相同的動作都是將窩窩掰碎了放進湯里。
站在一棵松樹下的趙寶珠先低頭喝了一口湯,頓時被胡椒的味道給沖了一下,而后身體里升起暖意,有些涼的手腳也緩和了許多。
她抬起眼,看向不遠處端著海碗同趙牛毫無形象蹲在樹下的夏服,覺得他真不像表面看起來的無害,至少在膳食上已經將稻工寨的眾人給收服了。
夏服此時正在和趙牛扯皮,他碗里幸運的撈到指甲蓋大小的肉,剛夾起來就被蹲在身邊的趙牛給一筷子搶了過去。
看著趙牛將肉給吃了,臉上滿是愜意。夏服憤憤喝了口湯,將嘴里的菜葉嚼碎咽下,問:“牛哥,今早的野雞你在哪捉的,下次能帶我一起去嗎?”
趙牛呼嚕一大口湯,斜了夏服一眼,嗤笑道:“就你這小身板,到時候野雞捉不到,小心被撓花了臉!”
夏服心想我塊頭沒你大,腦子還是比你好使,不過這話并不能說出口。
他臉上掛上溫和的笑,將手里剩的一個窩窩塞給趙牛,恭維道:“牛哥說得對,所以還要牛哥給保駕護航,小弟就躲在后面看看牛哥的英姿,順便用牛哥抓的野雞給大家改善改善伙食。”
趙牛手里抓著夏服塞過來的窩窩,舔了舔嘴唇,對他說的話非常受用,不過還是小心地看看不遠處的趙寶珠,低聲道:“帶你去可以,不過你不能聲張,還要老實跟著我,不能瞎跑。”
夏服趕緊點頭,保證道:“我一定不會給牛哥找麻煩,老老實實跟著在牛哥后面。”
“等忙完了,過兩天我就帶你去。”
趙牛嚴肅著一張臉說完,手快地從夏服碗里夾出一塊雞骨頭:“這東西上面沒有肉,我替你吃了。”
夏服好笑的看著趙牛把雞骨頭幾下嚼碎咽進肚里。他低頭撈了一塊泡軟了的窩窩送進嘴里,心里思索要搞些趁手的工具來,要是能提前去野雞出沒的地方挖陷阱就更好了。
大家吃完飯,身上暖呼呼的干起活來就更加賣力了,等下山的趙二用獨輪車推著半扇豬,十來只雞鴨回到山上,水車的雛形就已經出來了。
后面幾天,眾人干的熱火朝天,只用了七天就把水車做好固定在畫好的地方,接下來就是挖溝渠引水灌溉了。
這些事不用夏服管,他只要把一日三餐準備好就行。
忙了有一個月,夏服的頭發都長長了些,山上的桃樹也結了青青的桃子。這日天剛蒙蒙亮,趙牛就鬼鬼祟祟的找到了廚房。
夏服正在和面,被一身黑衣勁裝的趙牛給嚇了一跳:“大早上的,你鬼鬼祟祟做什么?我可告訴你,這次可不準再偷吃了!”
“誰偷吃了!”
趙牛擰著脖子嗆了一句,又想起什么左右看了看低聲問:“李嬸不在吧?”
“放心,李嬸有事今天一天都不會過來。”
夏服把和好的面用布蓋起來,用清水簡單洗了手,這才看著趙牛道:“說吧,到底有什么事?”
一聽李嬸不在,趙牛立刻直起了腰,在廚房里轉了一圈,將瓷盆里蓋著的油渣抓了一把出來:“你不是要抓野雞,寨主忙著試水車,剛好也沒工夫找你,趁著時辰還早帶你去抓兩只。”
趙牛也不嫌油漬臟了衣服,拿條灰撲撲的手帕將油渣裝了塞進胸口的衣襟里,隨便抓了把地上的土搓搓手上的油,點了點下巴示意夏服。
夏服剛開始看到趙牛抓盆里的油渣還有些不高興,這會聽到抓野雞,頓時眼睛一亮,指著他到:“你出去等我,馬上就好。”
趙牛吃的也拿了,這會就老實的站在廚房門口,聽到里面嘰哩哐啷一陣響,然后就見夏服背了個鼓囊囊的破包袱出來,而且手里還拿著把上了銹的鏟子。
“你拿鏟子做什么?還準備挖野菜不成?”趙牛蹙了蹙眉,對夏服拿的東西有些看不上眼。
“你還說對了,咱們總要做些準備才是,萬一被撞見就說去挖野菜了。”
夏服雙手一拍,想到什么又從廚房了拽出來兩個半人高的竹筐,包袱和鏟子被他放在里面,最后一人背一個筐進了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