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節 預算選擇理性化改革劇目的三個組成部分
從1968年到1970年,預算選擇理性化匯總了1960年代這段時期一部分已經形成或付諸實施的方針。建立總體概念體系、在所有行政部門內實施項目預算并普及管理方法、對公共投資及重大行政選擇進行成本效益研究,這三個不同層次的主要部署共同構成了此次改革。
預算選擇理性化首先自我呈現為帶有宏偉目標的整體行動,旨在從整體上轉變行政決策制定過程以及預算程序。受計劃項目預算系統的啟發,預算選擇理性化打算在總體概念形式下制定一個行政-預算周期,該周期將分為四個階段:確定公共行動的問題及目標(提出問題);通過對照目標與現有的財政資源及所采取的行動,制定可以完成目標的多年期方案(分析之后制定理性方案);將所做選擇轉化為預算術語,構建管理指標和生產指標以跟蹤其完成情況和成本支出情況;對會計、管理及完成情況進行監督(8)。這些不同級別的(程序化、預算跟蹤或評估)措施應該可以實現同類項目或行動的效益及效率之間的對比。這個首要目標在1968年以來舉行的研討會和培訓中屢次被強調(9)。它構成了一種方法論、一種總體哲學,而非僅僅是眼前的愿景(10)。無論如何,對于協調性和融合性的追求很好地反映所涉機構的利益:預算選擇理性化可以幫助預測局和預算局重新確定在政府構型中的“中心”地位。預測局將在其中扮演各行政部門及政策的經濟顧問角色,而預算局則會成為以有效管理監督為基礎的行政預算新體系的核心,這使得預算局可以掌握從各部門獲取的以共同標準為依據的數據,并能夠通過公示各部門的目標和成果來監督它們的行動。
實際上,預算選擇理性化也是一次本地化的系統性嘗試,通過鼓勵行政部門具體明確表述和重新定義服務工作目標并根據結果指標對目標量化,進而將其納入“項目預算”(11)的新型預算框架內,目的在于改變政府的管理和運作模式。在預算局的領導下,法國政府完成了由“財政資源預算”(撥給款項年度制)到“項目預算”的轉變。通過借助管理指標和結果指標具體闡明每項公共服務的多年期目標,項目預算構成了改革的理論性參考工具。這個預算矩陣確實包羅了所有理性步驟:明確目標、資源籌備分配、行動監督管理、開展多年期成本效益預測研究(12)、開發管理監督新方法以滿足新型預算框架的要求。行政部門則需要思考通過何種方式實現自身目標、調整部門運作方式,并關注自身對不同社會群體進行干預會產生怎樣的經濟、政治和社會影響。預算局局長雷諾·德·拉·熱尼耶爾認為,預算選擇理性化必須能夠使傳統的預算術語(財政資源)過渡到經濟術語(支出流)和功能術語(將目標與手段聯系起來),從而實現多年期預算編制(13)。這個由預算局承載的目標成為促使行政部門更多借助現代管理方法的有力杠桿。
第三,預算選擇理性化是旨在保障微觀經濟研究發展的技術及行政部署,旨在指導對各行業領域干預行動的重大行政選擇。對于預測局來說,預算選擇理性化是實現公共投資理性化的有效途徑,這要求各行政部門開發和運用多種成本效益方法,并通過前瞻與回顧方式分析自身活動。預測局希望成為向各行業部的眾多行動提供推動力、協調方案以及專業知識的大本營,它鼓勵各部門充分發揮自身經濟核算作用并發展相關研究。改革的目標在于重組公共決策程序,以強化分析和決策間的以及資源投入和項目完成情況間的聯系。
通過總體部署,預算選擇理性化體現了理性政府的理想。作為方案核心的微觀經濟學技術將轉變行政運作方式納入治療視野,因為這涉及對信息、分析和決策回路重新進行合理配置。預算選擇理性化的嚴格主義者們呼吁建立科學政府,其宗旨是盡可能地將分析者(即所有相關研究專家)與決策者(政治和財政決策者)緊密聯系起來。通過現代管理方法和成本效益研究兩大基本工具,預算選擇理性化為解釋行政目標和手段做了廣泛嘗試。這正是1960年代專業知識發展的頂峰。預算選擇理性化的捍衛者們認為,執政藝術的難點在于行政行為的不透明性(菲利普·于埃談及政府行動缺乏連貫性、反應遲緩、決策含混、責任不明(14)),尤其是當集體需求上漲導致請求不斷增多時,這種不透明性就會愈發明顯。行政制度的自律性成為合法性的保障。政府的主要病癥在于決策前思考、決策、管理以及觀察管理結果幾個步驟之間缺乏整合,理想的解決方法是創建透明的一體化框架,將這四個步驟有機串聯起來。預算選擇理性化似乎在尋求重新構建官僚行政運作的典型模式和理想效率,然而這種韋伯式的理想效率不再是理所當然地存在,而需通過目標-手段-結果序列來獲取和證明。預算選擇理性化提出了另一種政府“節約法”,這等于承認作為公共行動工具的行政正在面臨危機,承認政府對于應該追求的目標一無所知,并且承認公共行動的首要目標不在于“規劃”法國社會及經濟發展,而在于實現作為前提的“法國行政理性化”。預算選擇理性化通過各種程序和技術工具讓政府發聲,以展露行政的真實性(真實的成本、真實的行為、真實的運作、真實的增長)并保證有效監督。因此新的“國家理性”(15)并不是隱秘的而是公開的,它要在政府采取行動之前首先賦予行政以理性。這些特征十分關鍵,因為它們體現了新的思想結晶和已經實現的顛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