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誰把中國捧上了天(4)
- 中國大趨勢3:中國拒絕捧殺
- 舒泰峰
- 5483字
- 2014-06-27 17:02:30
事實上,合作在峰會期間就迫不及待地開始了。5日上午9時,在中國大飯店的宴會大廳內,中非企業家大會洽談會舉行,700平米的展廳里,1500余名中非企業代表正在進行洽談交流。展廳內,放著一排排的小桌子,中非代表們面對面擠著小桌子,促膝談心。漢語、英語、法語和非洲當地語言夾雜著,人人都在尋找商機。這次會議,非洲國家的政府和企業與11家中方企業現場簽署了14個合作協議,共計金額約19億美元。
去北京就是去我們的第二個家
峰會的組織者事后透露,為了體現平等,峰會采用了圓桌會議的形式,這需要一個直徑20米的圓桌——圓桌上要坐50個領導人,圓桌的后邊還有代表團,每位領導人后邊都有兩三個人。人民大會堂沒有這么大的桌子,為此專門定制了一個桌子。
中國意味著龐大的商機和數額巨大的援助。不過,這并不是北京吸引非洲的全部原因。就像這張桌子的寓意那樣,非洲領導人來到中國體會到了一種“如沐春風”的感受。津巴布韋總統說,中國一直是我們信賴的朋友,“他們不會讓我們失望”。“對津巴布韋人來說,去北京就是去我們的第二個家。”
對非洲人而言,中國對他們從不頤指氣使,也不干預他們的內政。中國給予了非洲很多援助,卻絕不像西方發達國家那樣帶有什么政治條件。不僅如此,中國還表現出了至為謙虛的態度,多次強調非洲對于中國的幫助。中國外交部長李肇星在峰會上說:“我們務必記住,非洲人民長期以來給了中國寶貴的支持。胡錦濤主席和溫家寶總理,今年先后連續訪問非洲,都指出這一點。在政治上,比如說我們當然是聯合國安理會的常任理事國,我們在聯合國發揮著重要作用。但是不要忘記,在1971年10月,主要是由于非洲國家和其他友好國家的支持,新中國才得以恢復在聯合國的合法席位。”
“朋友給我們做了好事,我們要永遠記住,”李肇星說,“現在我們進行經濟、貿易和社會事業方面的合作,應該說它的本質是平等互利、互相幫助。”
中國的姿態獲得了非洲的熱烈歡迎。肯尼亞《旗幟》報在頭版發表文章,詳細列出了中國政府在此次峰會上所承諾的對非各項援助,并強調指出,與西方國家在提供援助時附加許多條件不同,中國向非洲提供的這些援助都是無條件的,這也可以解釋為什么此次峰會會引起非洲國家領導人的高度關注和熱情參與。文章說,這些非洲國家領導人早已經厭倦了西方國家那套自大的做法,于是自然地將他們的關注點轉向了中國。
南非國際事務研究所主任伊麗莎白·西迪羅普洛斯在媒體撰文說:中國是一個在聯合國安理會內擁有席位的發展中國家,而且沒有殖民統治的包袱。她在與非洲國家打交道的過程中奉行的是不干涉政策,因此對非洲國家而言,中國更有吸引力。
津巴布韋第一大報《先驅報》發表文章說,中國與其他的成功者不同,中國不自私,北京峰會就是一個很好的例證。
《贊比亞時報》也在文章中說,中國是非洲真正的朋友,所謂中國在非洲搞“新殖民主義”、利用中非友好關系從非洲攫取資源等指責完全是無中生有。文章還說,中非關系是建立在政治上平等互信、經濟上互利共贏的新型戰略伙伴關系。中非友誼可以追溯到20世紀50年代,在非洲國家擺脫殖民統治、追求民族獨立時期,中國給予了非洲國家物質和道義上的支持;在非洲國家尋求經濟發展的新時期,中國又在非洲大規模投資,不僅為非洲國家創造了成千上萬個就業機會,也推動了非洲經濟的快速發展。
以贊比亞為例,中國的援助項目多達35個,其中最為人稱道的是中國政府20世紀70年代援建的連接坦桑尼亞和贊比亞兩國的坦贊鐵路。該文表示,坦贊鐵路不但為坦贊兩國帶來了好處,而且也惠及整個南部非洲地區。中國有色礦業集團于1998年投資2000萬美元購買了瀕臨破產的謙比西銅礦,并投巨資進行恢復性生產,該礦目前經營狀況良好,為當地創造了2000多個就業機會。文章還透露,贊比亞政府辦公大樓也是由中國政府援建的,并且該樓已成為首都盧薩卡市的一座標志性建筑。
當然,援助只是非洲贊美中國的一部分原因。中國模式也對他們產生了吸引力。20世紀70年代末和80年代初,非洲許多國家采取了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和世界銀行開出的調整藥方,遵照“華盛頓共識”,推行全盤自由化,完全市場化,完全放開。但后來甚至連開藥方的人都承認,這些措施并未對非洲發展經濟產生多大效果。與此同時,中國卻獲得了20多年的高速發展。“這一正一反兩方面的情形,讓非洲國家對中國產生了強烈的吸引力,他們很想知道,中國是怎么做到這一點的。”中國社會科學院非洲問題專家賀文萍分析說。
幾內亞比紹(幾比)總統維埃拉在峰會結束后就說:“能有機會和廣大非洲國家領導人齊聚北京,親眼目睹中國改革開放和現代化建設取得的偉大成就,了解中國的發展經驗,并與中國領導人共同討論和規劃中非未來的合作戰略,這樣的機遇非常難得。”
埃及《消息報》稱,在這次北京峰會上,與會的非洲國家都視中國的發展為他們效仿的楷模,其實非洲大陸早就對中國充滿了敬佩,中國經濟長期能夠保持平均9%的增長速度,這一速度令人咋舌。
中國的成功從很大程度上反映出我們的失敗
西方世界對中非的這場勁風熱舞抱以密切的關注,畢竟幾百年前他們就已經進入到了這片神奇的土地。他們的心態顯然很復雜,可以說是“始之以驚”——驚嘆于中國何以有如此吸引力,“繼之以憂”——中國是否會將西方擠出非洲。
英國《衛報》說,中國舉行了它50多年來最為鋪張的聚會,在人民大會堂上演了調門高的京劇、節奏感強的非洲鼓和高難度的雜技表演。這不僅是一場娛樂演出,還是實力的展現——一個國家款待一個大洲的獨特的宏大場面。開幕宴會的嘉賓名單幾乎包括了非洲每個國家的領導人。這代表了聯合國四分之一的投票權;全球自然資源中頗為可觀的一部分;如果加上東道主的話,地球上三分之一的人口。
《衛報》還指出,中國不僅在購買資源,還在銷售一種發展模式。在西方國家關注政治自由和全人類的權利時,北京認為應該優先考慮的是提高生活標準和國家的獨立自主。北京說,這種途徑的好處已經通過成功使數以億計的人擺脫貧困得到證明。
西方對非洲接近中國向來保持敏感。2005年,筆者采訪外交學院為非洲培養外交人才一事,這一培訓正是中非合作框架之內的安排事項。外交學院黨委書記秦亞青告訴我,“我們并沒有向外國外交官們灌輸什么理念。事實上,在課堂上,我們從來沒有說過什么‘北京共識’,也沒有提到‘華盛頓共識’。”但是,西方輿論并不這么看,2005年11月20日,《紐約時報》一篇題為《中國發動課堂攻勢從非洲爭取朋友》的文章說,“如果說中國對非洲的援助旨在贏得非洲人心,外交培訓課則是為影響非洲人的思想”,文章認為越來越多的發展中國家開始拋棄“華盛頓共識”而選擇“北京共識”。
不過,吃醋歸吃醋,西方媒體還是很認真地分析了中非會何如此接近的原因。英國《泰晤士報》用幾個例子說明中國為什么在非洲取得成功:在解釋他的國家如何在去年擁有了一座新體育館時,塞拉利昂駐中國大使薩爾·約翰尼總結了中國得以成為非洲魅力伙伴的特點以及西方人與非洲打交道的缺點。“在使非洲擺脫貧困上,中國人做得要比八國集團多。”他說,“如果八國集團的哪個國家想要重修體育館,我們現在還會在開會。中國人一來就動手。他們不開與主題不太相關的會議。”
“我不是在說誰對誰錯,只是中國的投資正在取得成功,因為他們不設很高的門檻。”他所舉的類似例子繼續在整個非洲上演。當尼日利亞需要加強尼日爾三角洲的安全時,美國猶豫了,而中國迅速提供了巡邏艇。當安哥拉需要25億美元貸款時,國際貨幣基金組織開出一連串苛刻條件,中國人則二話不說攜資金走來。
英國《獨立報》以《中國對非洲的爭奪》對這場盛會進行報道。文章說,美國和歐洲基本上沒有注意到,因為我們把注意力都放在了其他地方,在過去大約10年中,中國悄悄地在向非洲示好。而且正如此次峰會的出席人數所表明的那樣,中國發現樂意合作的伙伴有很多。“中國的成功從很大程度上反映出我們自己的失敗。”
西方當然不會輕言失敗,不過剛剛參加完中非合作論壇北京峰會并訪問中國的南非總統姆貝基的確說,中國和非洲之間的新型戰略伙伴關系堪稱在全球范圍內建立了與發展中國家關系的“新標準”,值得西方發達國家仿效。
美國《國際先驅論壇報》引用的一位中國分析家的話很好地總結了這場盛會的背后邏輯:非洲國家領袖聚集于中非高峰會,吸引他們的不僅是援助和貿易的機會,也是中國的發展模式。這位學者認為,對大多數的發展中國家而言,首要之務是如何消滅貧窮這個沖突和各式極端主義的根源。他們首先需要的并不是自由民主政府,而是一個有能力對抗貧窮與履行基本服務和基本社會安全的良好政府。只要美國模式仍然無法實現這些被渴望的結果,就如同從海地到菲律賓到伊拉克的失敗所清楚顯示的,中國模式將會變得對世界的窮國更加有吸引力。在消滅貧窮和輔助貧窮與邊緣化的人民方面,中國模式,無論多么不完美,較之被通稱為美國模式的由國際貨幣基金組織針對撒哈拉非洲所設計的結構調整計劃和給俄羅斯的震蕩療法,中國模式遠遠有效率多了。
總之,這場峰會沖擊了世界。“這次峰會僅僅是北京令世界驚嘆的開始;是中國真正成熟的聚會2008年奧運會的彩排。”英國《衛報》寫道。
四、中國軟實力改變世界
“孔子學院是迄今為止中國最好最妙的一個出口產品,是中國實施和平外交戰略、提升國家軟實力的重要措施。”這是美國《紐約時報》對孔子學院的評價。
孔子“出國”之后
近年來的一系列表征都讓中國的“軟實力”話題變得熱門起來,中非峰會只是其中的一個例證。
討論這個話題時,2004年同樣是一個具有標志性意義的起點。因為這一年的11月21日,在韓國首都首爾設立了中國的全球第一所“孔子學院”。
在海外建立“孔子學院”是中國政府主導的國家項目之一。設立“孔子學院”的主要目的,是為了推廣漢語教學,向其他國家的漢語學習者提供優秀的學習資料。當然,這顯然不僅僅是一個技術工程,而是中國的一項戰略工程。
這項工作的推進具有濃厚的官方色彩,為推廣漢語文化,中國政府在1987年成立了“國家對外漢語教學領導小組”,簡稱為“漢辦”,孔子學院就是由“漢辦”承辦的。2004年,據漢辦透露,中國計劃將在未來幾年內在全世界建立100所“孔子學院”。
《了望東方周刊》以《漢語改變世界大腦》為題對此進行長篇報道,筆者的同事、現《了望東方周刊》副總編輯程瑛寫道:孔子,這個中國文化的輝煌符號,一個曾經被自己的子孫輪番踐踏的圣人,自改革開放以來,隨著中國日益融入世界與逐漸尋回文化自信,第一次被中國官方以如此正面、積極的意義上運用。而其使命亦偉大艱巨:在全球化的世界里,推進中國漢語戰略,推動漢語成為強勢語言。
幾年之后看起來,漢辦所說的設立100所“孔子學院”的目標實在是太“低調”了。截至2009年11月,短短5年時間,全球已建立282所孔子學院和272個孔子課堂,共計554所,分布在88個國家(地區)。有人統計,在過去數年間,平均不到5天就有一所新的孔子學院誕生。
這是典型的“中國速度”。德國著名漢學家阿克曼評論說,在世界文化史上很少有一個文化機構像孔子學院這樣在這么短時間取得這么大成績,速度之快令人驚嘆。可以說孔子學院已經成為一道全球文化景象。
2009年12月10日,在位于王府井的北京飯店,筆者作為記者列席了第三屆孔子學院大會,議題是“孔子學院與全球化教育”。
筆者驚嘆于眼前的場景:這一天,北京飯店超大的會議室如同聯合國會場,中間坐著來自各大洲的千余名代表,四周是按各大洲劃分的展覽區——展覽的內容是世界各地孔子學院的圖片和文字介紹。當一群亞洲人、美洲人、歐洲人、非洲人和大洋洲人坐在一起大談孔子的時候,筆者想曾經感嘆“道不行,乘桴浮于海”的孔子,如果穿越時空到了今天,他老人家自己也一定會大吃一驚!
筆者與與會的多位代表進行了交談,希望了解孔子學院在國外的運作情況。席格倫是一位地道的澳大利亞人,身材高大,一開口,滿嘴標準的漢語,甚至連“洗腦”這樣的詞匯也能運用自如,在表示謙虛的時候他會客氣地說“不敢當”。
他原來是西澳大利亞大學亞洲學副教授,如今身兼該大學孔子學院院長。他說,學院成立三年多,已經培養了七八百名學生。就像在中國的英語培訓那樣,孔子學院的中文培訓也分為初、中、高級,各有相應的課時。“有幾個學生從三年前一直堅持到現在,已經學得相當好,可以很熟練地說‘干杯’了。”席格倫說。
這些學生基本上是成年人,他們利用自己的業余時間來學習漢語。這也是所有孔子學院最普遍的模式。一些孔子學院也將教育對象延伸到中小學。新西蘭奧克蘭大學孔子學院院長姚載瑜是一位華裔,20多年前去新西蘭留學,后來就留下來當漢語教師。她說新西蘭幾乎所有的綜合性院校都開設了中文課,大學里許多人學中文,但是在中小學卻基礎薄弱,呈倒三角結構。
她針對性地將中文課帶到中小學去,“搞體驗課,哪個學校愿意,可以免費,但是我們人力有限,所以要求學校必須派一位老師,我們來培訓這位老師。這樣這個班才能生根。”孔子學院推動了漢語熱。每提到這兒,姚載瑜都會表現出很強的成就感,她說,2005年學院剛開辦的時候,新西蘭全國學習漢語的是一兩千人,而現在則有一萬多人了。“我的設想是到2012年達到5萬人,對此,我們很有信心!”
而在全球范圍內,國家漢辦(孔子學院總部)提供的數據顯示,到2008年底,各國孔子學院開設各類漢語課程6000多班次,注冊學員13萬多人。而全球學習漢語的總人數已達4000多萬人。
孔子學院在運作上采取中外雙方的合作模式——由一所中國高校和一所外國高校共同向漢辦申請,雙方各出一名院長,由漢辦派出中文教師,提供教材,資金則由漢辦和國外高校“合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