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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難忘人生“第一次”

一生當中的第一次,在人生長河中是揮之不去的。

第一次入初小是在1968年,“文革”開始不久。本村“廟咀子”上的一座廟,就是我的啟蒙學校。記得一切是破爛的,陳舊的門上墻上到處貼著大字報。只有一個民辦老師,七八個學生。從這里開啟了我的人生旅途。

第一次進完小是1969年,到大隊里——圓圪垯學校念書。第一次看到門上安的“牛頭鎖”,是那樣的新鮮,不知道怎么開,怎么關。接觸到最早的朋友叫蘭志林,第一天就把我們一群小伙伴領到他家,給了我們麻子和豆子,吃起來可香了。隨之他又帶我們無憂無慮地上了“圓圪垯”山,在山上摘酸梨、李子、花紅等,玩得可開心啦!

第一次進初中是1974年春夏之交,各大隊的學生都云集在大灣中學。感覺不同尋常,覺得我已是中學生了,既信心十足,又有些趾高氣揚。記得最清楚的是何堡來的羅丹東,他卓然出眾,熱情大方,談笑風生,但稚氣猶在,背子上還背著一頂新草帽,有風度,有氣質,顯得與眾不同,給我留下了深刻印象。其次就是從馬場大隊來的魏殿錄,他老實巴交,無知中帶著迂腐,質樸中帶著傻氣。當時我和我歲爸(其實從小就是老同學)楊進林碰上他,問道:“你從哪個學校來?”他傻里傻氣地說:“是馬場里來的。”又問:“馬場來了你們幾個?”他答道:“兩個。”“怎么才兩個人?”你猜他怎么回答,“啊,我魏老師說我兩個還是抓些兒的。”(抓些兒的:指聰明一點的。)

第一次上高中是1976年的后半年,當時的政策仍然是由大隊推薦。我大隊四名初中畢業生,兩個回族,兩個漢族。推薦的結果是回漢各占50%,兩人(張玉成、楊進林)被推薦到什字中學,而我與張建雄就名落孫山了。我因家庭成分的緣故,未被推薦。我已做了充分的扎根農村放牛的準備。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這年開學前夕,大灣中學正好由初級中學升格為完全中學,開始招收高中,招一個高一班,兩年制,招36人。常言道:“運氣順當,不怕睡到后晌。”開學突然傳來一個好消息,我被錄取了。我就幸運地趕上了大灣中學第一屆高中。這真是把老天給叫言傳了,這是改變我人生命運的起點。因為“全盤端”,沒推薦上的同學都有了上高中的機會,我自然就是其中之一了。

到了高中,雖然條件十分艱苦,卻遇上了一位好老師。難以忘懷的是,當時他剛從牛棚里解放出來。“右派”的帽子還沒完全摘掉,只給了一個民辦教師的身份。看到的是一雙深邃而憂傷、興奮而無奈的目光。這雙目光是被整整壓抑了十年,被折磨得黯然神傷的目光。這目光給了我信心,給了我知識,給了我人生的智慧。也是這雙目光把我從無知引向了知識的海洋,又從知識的海洋引向了人生的彼岸——他就是德高望重、知識淵博的楊清楠老先生。

他是湖南大學老牌優秀畢業生,不幸的是“文革”中被打成“右派”,下放到偏僻的六盤山下的何堡大隊改造。這一改造,就是十年,家破潦倒,妻離子散。夏天,他穿一件白洋布汗衫、青絲布褲子、一雙圓口平底黑布鞋,戴一頂爛草帽。肩上擔著扁擔,兩頭挑著糞籠,一手拿著鐵锨往籠里拾糞,給生產隊積肥,一手小心翼翼地伸進洋布汗衫兜里,掰一片菜餅,塞到嘴里……冬天,場房子里無火爐,無鋪蓋,像個冰窖,身上無棉衣,晚上只能蜷曲在炕旮旯里,白天只是拼命地干活來暖和身子。豬狗般的生活,牛馬般的負重,整整折磨了十年。農業隊所有的苦活、臟活、累活都要他這“壞分子”去干。

他的目光是深陷的,呆滯的,是無光的。雖然臉上常帶著微笑,但這是無奈的苦笑。剛聘為民辦教師,他真是從死灰里守出了火苗,看到了希望。他被壓抑得太久了。這時,他站在講臺上,真是重見天光了。他恨不得把自己的熱量全部釋放出來,把自己的熱情全部爆發出來,把自己的知識全部奉獻出來。

他當時幾乎包攬了我們這個年級的所有課程,而且每門學科都精通。我們這些從小學到初中一直是伴隨著大半勞動長大的孩子,現在總算碰到了這樣一位學識淵博的好老師。他的遭遇真是不幸。然而,對于我們這些山區的孩子,碰到難得的良師益友,卻是幸運的,打著燈籠也難以找到!

第一次踏進大學的門,是1979年8月26日。這又是我人生中一個難忘的日子。我被錄取到固原師范高等專科學校了。

從家坐班車到固原,學校的大班車就等著接我們了。大概是下午四點鐘從固原出發,經過兩個多小時行程,到固原師專已是晚上七點多鐘了。

在去學校途中,看著紅紅的太陽比往常更大,更圓,更亮。感覺有種“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的獨特韻味,心里是美滋滋,熱乎乎的,急切盼望著能早點到自己理想中的學校讀書。當初學校就坐落在黑城子的刮川里,這里是六盤山“五·七大學”的前身,因地處黑城鄉,當時有“黑大”之稱。

到校之后,已是華燈初上了。首先是我最親近的人,楊進林幫我把鋪蓋拿到了宿舍,并且幫我把床鋪鋪好,聊了一會,他就回宿舍休息了。剛來的同舍同學都生疏,互相介紹了情況,感覺很新鮮,很美好,很順心。第一天踏進大學的大門,實在有一種難以言表的高興勁兒。

接下來發生的一件事,卻讓人啼笑皆非,終生難忘了。我們同舍的四五個都聊得正投機。突然進來了一位老頭兒,中等身材,著深藍色中山裝,頭戴深黑色帽子,顯得陳舊。瓜子兒臉,清癯而消廋,額頭已爬滿了皺紋。鼻梁上架著一副帶黑邊的圓形近視鏡子。說話聲音微小,有氣無力的,身體顯得很單薄。但彬彬有禮、平易近人。我們先讓他坐在床邊,他就問我們啥時到的,路上走得順利嗎,房子床鋪潮不潮,家住在哪里,情況怎樣等。諸個問了個遍。

他問完后,我問你在學校干什么工作,累不累等一些話題。但他始終沒有暴露自己的身份。我們與他并齊坐在高低床的下床邊上扯磨聊天。我們還不時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邊拍打邊閑聊,說:你這么廋弱,不在家里養著,還來學校?因我們幾個都以為他是門衛或宿管員什么的,所以都沒有任何拘束。

坐了一會兒,他離開前,就囑咐我們晚上休息早一些,累了,睡個好覺,做個好夢,明天可能還有活動。說完就出去了。

他走了之后。我們還在議論,這老頭人還挺可以的,都在猜測是學校的什么勤雜人員。

第二天,早上報到,下午兩點在禮堂舉行開學典禮。我們按通知要求帶凳子到禮堂。看到昨天晚上來問我們的那個老頭兒坐在主席臺的前排中央,我們幾個覺得蹊蹺,互相談論著,猜測著。

不一會,主持人宣布典禮開始。第一項,由校長張曉軒同志講話。這時我們幾個才恍然大悟,如夢初醒:原來這樣一個不起眼的老頭兒,竟是校長。是啊!常言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入學的第一天就鬧出了這樣的笑話,這是一個很深的教訓。在我心中永遠揮之不去。

第一次看到恢復高考的消息,是1977年的一天早上,我從家往學校里走,快到學校時,突然看到大灣供銷社的墻上貼著一張大白紙。走近一看,題目是《關于1977年高等學校招生工作的意見》,文件中有“廢除推薦制度,恢復文化考試,實行擇優錄取”等文字。我心里一下豁然開朗!

恢復高考,這是從“文革”開始,關閉了11年的考場,再次敞開了大門。鄧小平同志在全國科技教育工作座談會上一錘定音:恢復高考!于是受盡摧殘的中國教育終于送走了寒冬,迎來了明媚的春天。

這時,我正好在讀高一。看了這則消息,我非常高興。心里就暗下決心,一定要刻苦鉆研,考上大學。據說這一年由于時間倉促,第一次安排在冬季高考,當時連考試紙張都無法保證。雖然我還沒有資格參加這第一次高考,但情況已了解得很清楚了,記憶是深刻的。半年后的1978年夏季,七月七日,我高中畢業,第一次走進了高考的考場。文科考場設在固原一中,住宿在固原五小的大教室里。當時睡的是草鋪,覺得也舒服。

在這之前,只知道在念書中勞動,從來不知道念書將來干什么,根本沒有什么目標,沒有什么方向。自從看到這則消息,算是第一次明確了目標和方向。小學、初中正處在“文革”和“批林批孔運動”的混亂時期。語文課本中幾乎沒有名家經典,古文只學了《自相矛盾》《鄭人買履》《刻舟求劍》等幾則寓言故事。偶爾借幾本小人書看看。小學到高中實行的是“5·2·2”制,總共才讀了九年時間書,按理來說,只是普及了九年義務教育。

第一次“找工作”,是1981年5月份的事了。大學即將畢業,盡管會全部分配,可要想分配到一個條件較好的地方,還是不容易的。“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這是自然規律,也是人生規律。

忽然得到一條好消息,說當時學校的一位中層領導要調到某中專學校去當校長。這位領導未去之前,得知當時他即將去的學校缺中文教師,就給我們師專的某位老師說了此事,并請在中文系幫他推薦兩名語文老師。我的老師隨即推薦了我和我的同學王某。之后我的老師把這事情告訴了我倆,并叮囑我倆畢業后,要盡快去找一下這位即將上任的校長把事情敲定一下。我倆聽了覺得很高興。這是老師對我倆的信任,也使我們的工作有了基本的著落。于是,我倆決定按老師的說法去辦。

當時交通不方便,信息閉塞,家庭也十分貧困。不要說拿幾十元,就是拿幾元錢都是相當困難的。就在這種情況下,我還是把情況告訴了家長,東借西湊,湊了15元錢。扣除來回的車費及伙食,給這位校長買了禮物,15元就花了個一干二凈。我倆硬著頭皮東打聽,西揣摩,最后終于找到了這個校長的家。機會很不碰巧,校長人不在家,只有其妻子在。我倆說了事情的原委,并要求把意見轉告給她丈夫,她只是滿口答應。之后我們就各自回家,一頭扎進隊里勞動大軍中,掙工分了。

轉眼到開學的時候了,報到的這天,我和我同學一同走進固原縣教育局,一看分配函,我被分配到了當時的固原縣古城中學,我同學被分到了固原縣彭堡中學。我倆什么也沒說,只是無奈地面面相覷了一會兒。我倆把前面“跑路”的事情一肚子裝了,就到各自分配的學校去報到了。

15元錢,在現在不足掛齒,微不足道,但在當時相當于一個民辦教師辛辛苦苦兩個月的工資呢。直到我工作半年后,才勒緊褲帶還清了這筆債。

吃了這次“啞巴虧”以后,我算是“吃一塹,長一智”了。要怪,只能怪自己,不怪別人。但我永遠記著牽線搭橋的恩師。

晚飯后,干罷活,天黑了,想多看一會兒書,母親擔心費煤油,說把燈捻子壓小點,快點睡,油貴得很,著完了買不起。當時一斤煤油0.27元,還限量憑票。多數家庭也點不起,我家就是其一。

第一次見電燈泡大概是1973年的事了。一天,有機會到三姐婆家去玩,幸好三姐婆家的弟弟張勇帶我去什字公社他二叔單位去玩。在辦公室里,我出于好奇,在不經意間拉了一下燈泡繩,燈泡“嘩”的一下就亮了,我被嚇了個面紅耳赤。他就開玩笑說:“趕快站到凳子上去吹,不然就滅不了。”這可把我給弄得更緊張了。我這個姨父是比較愛開玩笑的人,見把我嚇得手足無措,快要哭了。恰在這時,張勇卻知道怎么操作,給我使眼色,叫我把繩再拉一下,但我怎么知道會這樣去做。張勇看著我難為情的樣子,他就拉了一下開關繩,果然燈泡就滅了。我姨夫哈哈大笑起來。

第一次見白熾燈管(電棒)是在1975年6月份的時候,當時我讀初二,臨近畢業時,學校組織了一次野營拉練。這天,大概早上三四點鐘,我們就起床了,背上行李,步行前往古城任山河,目的是到任山河烈士陵園接受愛國主義教育。徒步走啊走啊,一直走到下午五點多,終于到了古城。晚上在古城中學休息了一夜,第二天前往任山河參觀并聽取了老革命講解員生動有趣的報告。之后,再步行經過黃峁山,晚上六點左右到固原,就住在固原二中。當時的二中很簡陋,只有幾間平房。校園內有個大土包,旁邊有自來水管,感覺用水很方便,很新鮮。當然這也是我第一次見自來水。到了晚上七點多,幾個教室白花花一片,排列著的電棒全打開比白天還亮。我和伙伴們站在窗外不知看了多長時間,心想坐在這樣的教室里學習該是多么的幸運啊!我們看著,在窗外小聲談論著,不知這叫什么名字,在里面上自習的城里學生,就譏笑我們,農村的“山豹子”沒見過什么世面,連電棒都不知道,就在別人的諷刺聲中,記下了“電棒”這個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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