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校園網站的轉型跨越與網絡文化的育人功能

第一節
當前主要高校BBS的發展困境和曲折道路

BBS（Bulletin Board System），即電子公告板系統，是我國當前比較流行的一種網絡服務形式。從20世紀90年代中后期開始，BBS網站在我國各高校迅速興起并蓬勃發展，曾經并且仍然是高校校園內最具影響力的網絡平臺。它不僅為在校師生提供了信息分享與交流的載體，而且因其獨特的作用而成為校園文化建設和學校傳統傳承的基地，同時也成為高校學生教育與管理的重要平臺：它不但成為學校了解學生思想動態的“晴雨表”、及時發現問題的“預警器”和疏導學生情緒的“減壓閥”，而且成為對當代大學生進行平等交流、教育和引導的“試驗田”、建立師生互信和互動的“第二課堂”以及彌補課堂教育和主流教育不足的自我教育的“網絡教室”。總之，校園BBS作為硬環境和軟環境的復合體，作為高校網絡文化社區的主體，在新世紀十年的高校育人事業中發揮著獨特的不可替代的作用。

但是新技術發展和變革的速度，以及由此帶來的廣泛影響和沖擊，往往超乎人們的接受力和想象力。互動新媒體的出現，不但改變了整個社會的信息傳播和生活交往方式甚至思維觀念模式，這種沖擊同樣也不可避免地對高校校園網絡環境產生極大影響。

進入2012—2013學年，國內主要高校BBS面臨的挑戰更加嚴峻。特別是當今“十一”長假結束以后，主要高校BBS在人氣和話題熱度等方面的回升態勢多顯乏力。在過去幾年人氣相對旺盛的高校BBS中，復旦大學“日月光華BBS”的平均在線人數（注冊用戶）由9月底的近2000人跌至1700余人，南京大學“小百合BBS”的平均在線人數（注冊用戶和非注冊用戶之和，兩者比例約2：1）由9月底的5000余人下滑到不足4000人。未名BBS平均在線人數在高校BBS中長期排名第三，其平均在線人數也由節前的1700左右下滑到經常不足1600人。

除了人氣逐漸低落外，多數高校BBS在此期間也面臨著話題迅速向校內收縮、情感傾訴類內容占據絕大部分討論的情況。目前，國內一線高校BBS的狀態普遍低迷，話題和討論氛圍對新生的吸引力不如往昔。

眾多高校BBS人氣的迅速下滑和衰落，具有多方面的原因。近年來，學者、媒體和高校管理者都對這一情況有所關注。早在2010年，武大自強學堂網站的報道《高校BBS，“雞肋”化生存？》^[1]，就將高校BBS人氣下滑的趨勢歸因為2005年以來的高校BBS實名制和新型社交網站人人網等的沖擊。這種觀點較為典型，也較為準確地勾勒出高校BBS發展危機的主要外部原因。

2005年以來社交網絡的快速發展，固然對以話題為中心的論壇型站點造成了明顯的威脅。2006年以后，人人網等社交網站開始大規模進軍校園，充分滿足和刺激了以人際交往和朋友圈聯系為核心的在線社交需求。作為Web 2.0的產物，包括SNS和微博類應用的社交網站能夠充分發掘和結合現實存在的人際關系，維持網絡身份的成本顯著低于傳統的論壇應用，在參與門檻和成本方面相對傳統論壇具有優勢，和點對點的即時通信（IM）如QQ等共同構成了挑戰傳統論壇型應用的重要因素。

但是，社交網絡普及的過程同時也伴隨著網絡的快速普及。在網民基數迅速擴大的情況下，傳統網站同樣面臨著眾多發展機遇。現在的四大新聞門戶（網易、騰訊、新浪、搜狐）的發展深受用戶參與的推動，天涯論壇、百度貼吧等典型的傳統綜合論壇和一些專業論壇仍然維持著繁榮景象。

另一方面，2004年以來涉及高校BBS的政策重大調整，是高校BBS用戶快速流失、活力明顯下降的主要原因之一。《國家教育部、共青團中央關于進一步加強高等學校校園網網絡管理工作的意見》（教社政［2004］17號）關于高校BBS實名制和校園化的規定，以及2005年涉日游行中某些BBS站點在網絡監管方面的消極不合作，是客觀上導致絕大多數高校BBS功能定位進行根本調整、嚴格執行實名制注冊的主要原因。

由于相關政策的執行相對倉促，加之有關部門和專家對實名制效果的極度夸大，各高校BBS實際上普遍采取了對外封閉和嚴格限制校外訪問、線上注冊單制度等方案，使自身轉化為校內實名平臺。在這一轉化過程中，一些高校操作粗暴、善后不力，造成了站點長期分裂等后果，形成了校內和社會同時存在同名或同主題BBS的情況。由于高校BBS迅速轉向小眾平臺，必然帶來討論環境相對封閉、注冊認證相對繁瑣、校友參與相對困難的現狀。當前，絕大多數高校BBS的平均在線人數跌破2000，實際上已經構成了對論壇存續的威脅。

高校BBS的發展危機，實際上不利于高校青年思想動態的把握和網絡引導教育工作的開展。2010年，團中央倡導的“高校聯盟”計劃一度被認為是高校校園網站打破障壁、逐漸互通的跡象。北大未名BBS也參與了相關技術改造，實現了若干其他高校學生某種程度上的訪問和參與，但“高校聯盟”離設想中的功能還有巨大的差距。2011年、2012年以來，教育部先后試圖作為典型的上海“易班”和大學生在線網站，一定程度上其發展過程也不如想象中順利。

高校BBS變革和重振的困難，一方面是學校經營難以和全國市場上的商業網站競爭的結果，另一方面也和其技術特點有關。主流高校BBS的技術后臺是基于命令行的Telnet BBS，缺乏商業系統的資金支持，完全依賴于BBS團隊的后續開發和改善，目前也并不存在較為完善的、能夠無損遷移的廉價或開源的成熟系統。^[2]校園BBS面臨開發無力和轉移無著的窘境。

近年來，主要高校BBS分別在經營方式和網站架構方面做出了不同的探索。

一是脫離學校主體，改變經營方式。例如清華大學水木清華BBS發生分裂以后，原有站務團隊主體在校外重建“水木社區”（“新水”），和學校脫離關系，完全轉型為開放的社會網站，維持近四萬人的平均在線數量，遠高于校園BBS。脫離高校后的水木的監管壓力途徑也有所減少，但顯然水木已經脫離了高校BBS的范疇。

二是依托政策支持，融入統一平臺。上海部分二線高校參與“易班”等地方性平臺，在學校管理和網絡教育方面取得了一定成果。但是，這一平臺學生自發主動交流的色彩較弱，并未在上海交大、復旦大學等BBS文化成形的一線高校受到類似的歡迎。

三是維持后臺架構，推進前端開發。北京郵電大學北郵人論壇結合學校專業優勢和開發實力，在后臺系統不作大的更動的情況下，對前臺網頁界面進行了大量的開發和改造，新增了適應當代青年學生的一些功能。這一界面（nForum）在多所高校獲得了應用。

基于前述的遷移風險，一線高校的BBS目前普遍沒有徹底更換架構的打算，而政策的維持也使得涉及實名制和校外訪問的變革難以實現。當前，北大未名BBS在功能改進和界面更新方面正在進行嘗試，預計相關功能上線后能夠對學生的參與熱情有所刺激。但是，在政策環境的制約下，高校BBS當前的危機不太可能在短期內得到緩解和解決，校友訪問和兄弟高校訪問這一“中間地帶”可能成為高校BBS未來發展探索的一個重要方向。

[1] 參見自強新聞：http：//news.ziqiang.net/show_news.jsp？id=11712.

[2] 一些BBS如四川師范大學試圖遷移到“Discuz”！等流行的論壇系統中，但是無法遷移原有資料，這種情況使站點的文化傳統和人氣維持受到沉重打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