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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戴季陶的日本留學

(一)來日后的所屬

來日后的戴季陶,最初兩年隸屬何處,根據后來長期擔任戴季陶秘書的陳天錫所著年譜記載,最初兩年他是在某師范學校學習的。戴季陶在后來亦曾說過:“當時在日本的私立學校中最適合中國留學生心理的只有法政和師范二種學校?!?a href="#new-notef1" id="new-note1">[1]戴很有可能首先選擇了其中的師范,之后選擇了法律專業,只是因史料限制,戴具體在哪個師范學校上課,不得而知。

另外,戴季陶在后來又說:“我在日本的陸軍士官學校留學時,是和總統[蔣介石][2]在一起的?!标愄戾a認為陸軍士官學校是振武學校之誤,且關于此事,至今戴季陶的傳記均無記載,今后在修正再版時應給予訂正。此外,據中國第二歷史檔案館編《蔣介石年譜初稿》記載,蔣自1907年春至1909年冬在振武學校留學。因此黎潔華、虞葦、久保純太郎等認為戴季陶也進入過振武學校。[3]但是,振武學校是日本為清政府培育陸軍人才的軍事學校,清政府禁止自費生學習陸軍,因此對于私費留日生戴季陶來說應該是無法進入的。而且蔣介石在1906年4月為學習軍事私費來日留學,因不具有中國陸軍部的擔保及推薦而未能進入軍事學校,至同年冬天回國為止,只能在清華學校學習日語。1907年夏蔣介石進入中國保定通國陸軍促成學堂(后來的保定軍校),1908年3月終于以公費留學生的名義進入振武學校,1910年11月畢業后,成為新潟縣高田野戰炮兵第19連隊士官侯補生。[4]因此,筆者認為戴季陶在1907年秋進入日本大學之前,亦曾進過振武學校是不可能的。至于戴季陶為何說自己曾進過陸軍士官學校,因無史料不得而知,或許他是想表明自己與蔣介石交流之早、關系之密吧。

如上所述,戴季陶到日本后進入某師范學校,大概和當時一般的留學生一樣,首先學習了普通學。因為到日時戴季陶還不太具備普通學的基礎,若不學習這些課程,就無法具備考入日本大學的基礎能力。在大學入學考試中最被重視的是日語能力,且戴季陶后來能成為政治家,首先是從做孫中山的日語翻譯開始的,因此筆者認為有必要探討一下戴在留學期間是怎樣學習日語的這一問題。留日前戴季陶已能講一口流利的日語,那么其水平能否使他適應在日本的學習生活呢?

(二)日語能力的提高

初來日本的戴季陶日語能力究竟達到何等程度?據其自己回憶說:“說話聽講,便已不感十分困難,但最覺辛苦者,所說所聽,其了解者,依然是中文中語,而不能直接對于日文日語為自然之領受。說話時最先之腹案,與聽話時最后之領悟,均系中語,如此者只可叫做自己翻譯,并非真能直接運用也。因是之故,凡聽說讀作,均解遲而辛苦?!贝思匆馕吨骷咎盏乃伎蓟芈芬廊贿€是全靠中文。特別是“助詞用法,及動詞形容詞等之語尾變化,皆中文之所無,其記憶運用更費腦力。”由此可知,戴季陶的日語能力雖然在中國已達到可做翻譯的水平,但在來日后當其完全被置身于日語環境中時,卻尚未達到運用自如的程度。

此時,有位語言學教師教授他一種外語學習法,亦即“每天早晨將報紙的社論及小說各一篇完全讀過,不必問其了解與否,若遇生字,有暇則一翻字典,無暇則并此亦可不必,惟讀書時必須出聲,音調須極模仿外國人”。

戴季陶持續實行此法,其結果在第一階段,首先是使眼、口及耳習慣于日文。即使“初時頗覺費力”,“且信口讀過,意義竟不能解”,但堅持大量閱讀、熟讀,“漸漸眼熟口順”,“又進則耳力亦隨眼口而同時俱順,隨讀隨解,不必再如往日之須自己翻譯矣”。戴季陶自述在其留學期間,未曾閱讀漢文書籍,由此可知他是有意識地將自己完全置身于日語環境中,努力用身心去體會日語語感。

第二階段是提高讀解能力?!半S讀隨解”,“半年以后,旁人讀書,亦便一聽即懂,無待思索。……終至聽說讀作,均能自由”。以上兩階段的特訓法即使現在亦被經常使用,但下述第三階段的方法在當時及現在的中國留學生中仍屬少見。

第三階段是熟讀多讀日文古典及近代名著。戴季陶回憶道:“讀[德富]蘆花著《自然與人生》一冊,全部熟讀暗誦,讀兼好法師之《徒然草》、紫式部之《枕之草紙》[清少納言的《枕草子》之誤],還讀謠曲中之思清詞雅者若干篇,共計近古文詞,所讀不滿十冊,但求其能熟誦,一如幼讀國文[官話]。于是說活作文,均感進步?!庇纱丝芍骷咎赵谏倌昶陴B成的古典中文能力及其學習方法在學習日文古典時得到了最大程度的發揮。

關于言語中音聲的重要性,戴季陶強調說:“言語文字之學,熟讀多讀,兩者皆屬必要。且所謂讀者,必須將語調文情,從聲音中刻意表出,其功用之妙,實非語言所能道?!绷硗庥终f:“蓋文字是一種極自然之藝術,而語言[語音]是極自然之音樂。無論韻文散文,雅語俗語,皆有其音節腔調,且即自然融合于文法詞藻之中。所以稍具聰明之人,只須能熟讀,便自己理解其文義。”最后他總結說,語言的學習“蓋口與耳,實重要過于目也”[5]

如此這般學習的結果使得戴季陶的日語水平達到了相當高深的程度。謝健回憶道:“季公[戴季陶]、銳新都長于日本話,季公說得更好,那時留學生說日語,能夠在間壁房里聽不出是中國學生,同學中不過三數人,季公尤稱第一。”[6]胡漢民后來曾引用宮崎寅藏和萱野長知的話說:“戴先生作長篇演說的時候,他的日本話要比我們還說得好”,對其日語水平給予高度評價。[7]另外戴季陶曾于1914年在《國家及國家學》第2卷第5號上發表《國家精神より見たる支那》的文章,記者在編者按中介紹道,戴季陶“能文達識,盛名傳遍海之東西,且精通日語,……請看其以言文一致所寫日語文章是如何之熟練”[8]

留學期間,戴季陶以“散紅生”的筆名在日本的報章雜志上發表小說、詩歌、散文等,據說他的文章比日本人寫得還好。只是“余作隨存隨佚,絕不留稿”[9]。當時很多留日學生并非像戴季陶這般勤學苦練日語。例如因湖南起義失敗于1904年12月來到日本的宋教仁,到日本兩個月后才終于進入日語學校,僅二十五天后就不去上課,或許因不會日語感到不便,兩個月后又重新去了學校,但并未致力于日語或日本文化的學習。此外,1906年到日的周作人雖至日伊始即進入日語學校,但每周只去三四次,自稱在那里學到的日語對自己并未起到什么作用。[10]

總之,值得注目的是到日后的戴季陶和其他留學生相比,勤學苦練,具備了卓越的日語能力。并由此養成了每天早晨閱讀日文報紙的習慣,這不僅提高了他的日語能力,而且還習慣了讀報,提高了對社會各個方面的關心度,又逐漸掌握新聞報道的寫法,為以后成為新聞記者打下了基礎。因此回國后他不僅在政治上,還在經濟、文學、社會、宗教等各個方面撰寫了許多為時人稱道的作品。另外其在日本的政治、經濟、社會、歷史、文化、風俗等多方面獲得了豐富的知識,重要的是這些并非是用中文,而是用日文加深了對日本的認識和了解。

另外,戴季陶有意識地將自己完全置身于日語環境中,悉心多讀、熟讀各種書籍,充分吸收知識。少年時期學習“國文”的經驗及由此造就的國學素養成為其學習日語及日本古典的重要基礎。戴充分利用學習中國古文時的方法來學習日本古典文章,這與很多留日學生對日本文明不感興趣形成鮮明的對照。這些都為其能在后來所著《日本論》等著作中對日本的建國理念、日本人的精神構造等進行深刻剖析打下了基礎。此乃后話,而在當時首先是用日語學習新學,且達到了考入大學的水平。

[1] 戴季陶:《怎樣建設法學的基礎講詞》1928年11月30日,陳天錫編:《戴季陶先生文存》第2卷,485頁。

[2] 以下引文中的[]為引用者所作補注之意。

[3] 戴季陶講演、陽春暄記:《總理行誼演講詞》1942年1月19日,陳天錫編:《戴季陶先生文存》三續編,中國國民黨中央委員會黨史史料編纂委員會,1971年,120、139頁。中國第二歷史檔案館編:《蔣介石年譜初稿》,檔案出版社,1992年,14—16頁。黎潔華、虞葦:《戴季陶傳》,12頁。久保純太郎:《戴季陶的“中國革命”及其思想——圍繞中國、日本、亞洲》,神戶大學大學院文化學研究科博士論文,2005年,11—12頁。

[4] 黃自進主編:《蔣中正先生留日學習實錄》,財團法人中正文教基金會,2001年,917—918頁。翁有為、趙文遠等:《蔣介石與日本的恩恩怨怨》,人民出版社,2008年,15—19頁。

[5] 戴季陶:《余之讀書記》,陳天錫:《戴季陶先生文存》第2卷,544、548—549頁。

[6] 謝健:《謝鑄陳回憶錄》,25頁。

[7] 戴季陶:《日本論》,民智書局,1928年,胡漢民:《序》,2頁。

[8] 戴天仇:《國家精神より見たる支那》,《國家及國家學》第2卷第5號,1914年,37頁。

[9] 陳天錫編:《戴季陶先生文存》第1卷,《謝序》,1頁。當時的文章筆者亦未曾發現,今后將繼續調查。據說“散紅生”之筆名是因戴季陶喜歡“東海散士”和“尾崎紅葉”而取。徐鰲潤:《戴傳賢對“民族國際”的推行與貢獻》,《中華民國史專題討論文集》,“國史館”,1992年,250頁。

[10] 宋教仁:《宋教仁日記》,湖南人民出版社,1980年,33、41、60頁。周作人:《學日語》,《知堂回想錄》上冊,三育圖書文具公司,1970年,19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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