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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宮墻掩映胭脂血(1)

呂后、戚夫人:最慘烈的宮闈之爭

讀過歷史的人都知道,劉邦的后宮是充滿血腥味的。劉邦的原配夫人呂后,名雉,字娥姁,今山東單縣人,遷居徐州沛縣。呂后在中國眾多的皇后中,算是心狠手辣、極有心計的一個女人。呂后的殘酷手段,充分體現在她對主要情敵——曾試圖為其子趙王劉如意奪取帝位繼承權的戚夫人的身上,其報復之慘烈令人發指。人彘之禍,將后宮地位爭奪的殘酷前所未有地袒露出來。呂后對權力的欲望使她走向罪惡的深淵。甚至影響了后世帝王在子嗣選立、后宮管理上的抉擇,令他們在努力防微杜漸的同時深深恐懼于一個女人的仇恨所能達到的程度。

結發劉邦

漢高祖劉邦是徐州市沛縣豐邑人,出身于普通家庭。本是一個農民,可他卻生來不喜歡讀書,也不愿意務農,“不事家人生產作業”,“好酒及色”。整日游手好閑,喜歡結交朋友。劉邦生性豪爽,我行我素。但由于他朋友眾多,人緣又好,后來竟然當上了泗水亭的亭長。秦朝時十亭為一鄉,亭長只不過相當于現在最基層的干部而已,劉邦自從做了亭長以后,在外飲酒作樂,常年與一個姓曹的女人鬼混,還把人家肚子搞大,生了一個兒子,取名劉肥。劉邦當了皇帝后,劉肥被立為齊王,這是后話。此時的劉邦,雖然已是個地方小官,但因為其劣跡斑斑,仍娶不到老婆,良家不愿把閨女嫁給這個“流氓”。

但貴人自有吉相,原來單父(今山東單縣)有位呂公,家境頗豐,由于躲避仇人,舉家避難遷到沛縣落籍。呂公和沛縣縣令是知交好友。沛縣有頭有臉的人物聽說這個消息之后,便紛紛帶著禮物前去拜會呂公,希望能得到他的好感從而和縣令攀上關系。劉邦自然是不會放過這樣的好機會,可是前往拜會的人實在太多了,于是幫呂公料理宴會事宜的縣吏蕭何事先對各賓客說:“賀儀在千錢以下的,座位就排在堂下。”

這可讓劉邦著實為難,自己那些風流賬都還沒有還清呢,哪還有錢送呈賀儀?

更不可能備千錢以上的禮物。但是,劉邦知道,這可是一次出人頭地的好機會,絕不能錯過。倘若坐于堂下,又怎會引人注目呢?思量再三,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寫了一張“賀儀一萬錢”的拜帖送了進去。

一萬錢在當時可是一個驚人的數目,莫說縣吏蕭何吃驚,連呂公也詫異,連忙親自出迎,禮接亭長劉邦。劉邦面不改色地登堂入室,高居上位,談笑風生,氣宇軒昂,彬彬有禮。在座的賓客無不黯然失色。

呂公仔細觀察劉邦,越看越器重。

宴席過后,呂公這才誠懇地對劉邦說:“我一向對相法頗有研究,相過不少人,沒有不靈驗的。今天見到閣下,細看面法,面相上顯示閣下貴不可言,望閣下好自珍重。我有一個女兒,相貌人品都還不錯,我想把她嫁與你為妻,結成連理,你看如何?”

劉邦自然是喜出望外,沒想到白吃了這頓豐盛的酒宴不說,賒了一萬錢的賬,還被有這樣身份、背景的呂公如此看重,還要嫁給愛女、送贈厚禮。劉邦萬分感激之下,當即應允了這門親事。劉邦不勝驚喜地辭別了呂公,歡快舒暢地奔回家。

呂公的家是呂公一人說了算,盡管他的妻子反對也無濟于事,況且,他的妻子并不當家,這樣,呂雉沒有絲毫怨言地接受了父親對自己終身大事的安排,成了劉邦的結發妻子。

遇人不淑顛沛流離

當時,劉邦家境不富裕,成家以后,自立門戶,劉邦依舊游俠放任,廣交朋友,家里的生計全靠呂雉料理。呂后在未掌握國家大權之前,確有她善良溫順的一面:對于劉邦的私生子劉肥,也沒有任何苛刻之舉。一晃就是幾年,呂雉從一個嬌小姐,變成一個農婦,一年四季下地耕作,操持家務,并先后替劉邦生下了一兒一女,和劉邦過著平靜而恩愛的生活。

不料,沒過多久,劉邦就因仗義縱放刑徒而畏罪潛逃,常言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劉邦可是逃之天天了,無辜的呂雉卻為此下了大獄。

秦二世元年(公元前208年),在陳勝吳廣起義之后,沛縣縣吏蕭何、曹參勸縣令也造反,并告訴他,說逃亡在外的劉邦已經聚集起了一支人馬,縣令便派呂雉的妹夫樊噲前去召回劉邦。誰知縣令臨時反悔,劉邦便使計殺了縣令,自己領著沛縣子弟揭竿而起,興兵反秦。這年劉邦48歲,而呂雉已經34歲了。

公元前206年,劉邦決定冒險與項羽決裂,卻沒想到在睢水大敗。在亂軍之中,呂雉和一雙兒女被沖散,與公公劉太公一起成了項羽的俘虜。

公元前203年秋,項羽與劉邦處于對峙狀況之中。項羽下令將劉太公在兩軍陣前拉出來,以烹殺他來要挾劉邦出戰。誰料到劉邦卻答道:“你我曾經情同兄弟,我的爹就是你的爹,如果你想把自己的爹煮來吃的話,別忘了分我一杯羹!”

老劉頭若是聽了兒子這番話,肯定是當場昏厥。別說老劉頭了,就是項羽聽完都傻了眼。他沒有料到劉邦為爭天下連老父親都不顧了,無奈之下接受了項伯的建議,與劉邦停戰議和。

楚漢兩家劃界之后,項羽將劉太公和呂雉送還給了漢軍。到此時,呂雉已經在楚軍中被關押了29個月了。

呂雉被關在牢里兩年,備受煎熬,既擔憂兒女又擔憂丈夫,還時時都在唯恐被項羽殺掉。她以為劉邦能來救自己,但是那席“分一杯羹”的話徹底打碎了她的幻想——一爹都不要了,自己這個妻子在劉邦眼里又能算得了什么!不過,當她返回漢營,看見一雙兒女俱在的時候,心里十分安慰,又找回了一點兒夫妻情分。

可是隨著時間的推移,她很快就聽說了一雙兒女的遭遇:當時他們和母親失散,僥幸遇到父親的車駕。然而不久車輛被楚軍追上,夏侯嬰雖然拼命推車,可是追兵仍然越來越近。劉邦眼看車上人多速度慢,干脆就把一雙兒女推下了車。劉盈姐弟連聲哭叫,夏侯嬰看見之后立即將他們又抱回車上。劉邦再推,夏侯嬰就再抱上來。連續數次之后,劉邦大怒,斥喝道:“你竟敢違抗我的意愿嗎?現在追兵漸近,怎么能為了這兩個孩子耽誤時間!”說著,又把兩個孩子丟了下去。夏侯嬰大吼一聲,跳下車將兩個孩子挾在腋下再次救起,趕著車馬鉆進附近的密林中,終于救下了他們的性命。

呂雉對楚漢戰爭的貢獻是她為劉邦做了兩年多的人質。這是呂雉為劉邦作出的重大犧牲,也是呂后在劉邦死后執掌朝政的政治資本。兒女的遭遇使呂雉潸然淚下,更使她絕望的是戚懿的出現。可英雄劉邦怎能離得開美人呢?對此,呂雉自然是心知肚明。當她九死一生陷于敵境的時候,劉邦卻在軍中毫無顧忌地享受溫柔,日日有佳人相陪,夜夜有紅粉相依,于是好強的呂雉心生忌恨,對劉邦看上的那些女人懷恨在心。劉邦在呂雉之外,有過許多的女人,但劉邦在這眾多的臣妾中,最寵愛的還是戚夫人。

戚懿是山東定陶人,劉邦正是在楚漢相爭的混戰時候遇到她的。戚懿風情萬種,能歌善舞,既年輕又漂亮,劉邦一見了她就把四十歲的半老婦人呂雉丟到腦后去了。呂雉從楚軍返回之后,他對這位發妻的態度更是可有可無,雖然他立呂雉為后、立劉盈為太子,將呂雉的女兒劉樂封為魯元公主,并嫁給西漢開國功臣趙王張耳的兒子張敖為王后。但是外出征戰的時候卻總是帶戚懿隨行,而將呂雉丟在長安城里留守。戚懿也非常清楚劉邦的心思,如果說剛開始時她只是出于妒忌而爭風吃醋的話,那么當她為劉邦生下一個兒子劉如意,而劉邦又于公元前202年稱帝之后,她就開始圖謀奪嫡了。她想要讓劉邦改立劉如意為太子,自己日后好當皇太后號令天下。

呂雉大半輩子都是在血雨腥風中過來的,性情已經被錘煉得“剛毅”了,加上年老色衰,在劉邦眼里,是怎么也比不上戚懿嬌柔可愛的。戚懿也深知皇帝好的就是這一口,于是她總是擺出一副委屈的樣子,日夜向劉邦哭泣。想來不是說呂雉給了自己臉色看,就是說日后怕皇后報復之類的話吧。以劉邦對呂雉的了解,這些話他是絕對相信的。于是,劉邦終于在美人的眼淚中屈服了,決定幫戚懿母子這個忙,改立劉如意為太子。

中國傳統,實行嫡長子繼承制,這是宗法制度最基本的一項原則,即王位和財產必須由嫡長子繼承,嫡長子是嫡妻(正妻)所生的長子。當劉邦在朝堂之上提出要改立劉如意為太子時,引起了軒然大波。張良、周昌、叔孫通等朝中大臣都堅決反對廢長立幼。

其中,御史大人周昌反對最為強烈,當劉邦問周昌廢立太子一事,他非常惱火,周昌口吃,說話結結巴巴,他說:“臣口不能言,然臣期期知其不可。陛下雖欲廢太子,臣期期不奉詔。”

當此情景,劉邦也忍不住大笑,這場關于廢立太子的討論,就此散場。

周昌是劉邦任泗水亭長時的老部下,跟隨劉邦一塊兒起兵。他的哥哥周苛還是一位烈士,為守衛滎陽被項羽所殺。這些都是開國功臣,呂雉又是自己的結發妻子,跟他吃盡苦頭,在元老中的影響力,比起戚夫人來要高得多。劉邦雖然粗于禮法,卻是一個有計謀、懂得輕重的人。

但這只是暫時的,開弓沒有回頭箭,既然戚夫人已經開始奪嫡,就只能血拼到底了。呂雉當然深知這意味著什么,她是從血雨腥風中走過來的,十分有心計和謀略,她讓哥哥呂澤劫持張良,逼著張良獻計。

張良免為其難地出了一個主意:如果能想辦法讓不買皇帝賬的商山四皓來輔佐太子,皇帝肯定會知難而退的。呂雉馬上采納了張良的建議,態度謙恭地請來了商山四皓為劉盈的賓客。

漢高祖十一年(前196年),淮南王英布起兵造反。正在生病的劉邦想讓太子劉盈領兵平叛。商山四皓聞訊立即向呂澤警告:“太子從未經歷戰爭,而英布曾是項羽的舊部,且久經沙場。身為太子,勝了是應該的,倘若兵敗,肯定就被廢了。”

呂雉聽后毛骨悚然,立即去勸劉邦改變主意:太子年幼,怎能統帥當年的老部下,眾將恐怕難以心服,若因此延誤戰機,豈不危及社稷?皇上雖有病在身,還請勉為其難,隨軍籌劃護持,諸將自會聽令。

劉邦雖然不悅,但事關重大,他還是親自領兵出征了。

第二年,英布叛亂平復,劉邦舊病因受箭傷而加重,自知時日不多的他,重提廢立太子之事。朝廷大臣依舊堅決反對,但顯然沒有什么用。在這種危機的情況下,在一次宴會上劉邦不經意地發現,在太子劉盈身后,跟著從來不服自己的商山四皓。劉邦大驚,看來太子現在真的是羽翼豐滿了,若強行廢立太子恐怕會惹出禍端。從此之后,劉邦再也不提廢立太子之事。

戚夫人聽說后,立即失聲痛哭,劉邦無奈地說:為我跳一曲楚舞,我為你唱一首楚歌。歌詞說:鴻鵠高飛啊,一飛千里。羽翼已成啊,橫渡四海。橫渡四海啊,又可奈何。即使有弓箭,對于高飛的鴻鵠還有什么用呢?

劉邦從一介平民到君臨天下,一生隨心所欲,終于在遲暮之年無力保護自己的嬌妻嫩兒。他非常了解呂雉,經過了太多的血雨腥風,已經變成了一個心狠手辣、頗有手腕的政治人物。而戚夫人和她斗簡直就是以卵擊石,自不量力。愁腸百結的劉邦目前所能做的就是如何盡量在自己死后,仍能保全戚懿母子的性命。這時大臣趙堯向他建議:讓呂雉和劉盈的恩人周昌去侍奉趙王劉如意,做他的丞相,呂雉定會給他這個面子。劉邦隨即密召周昌,鄭重地將趙王劉如意托付給他,讓他好生照料。于是,周昌肩負著皇上托付的重任到趙王封國就職。

呂后看見太子地位保住了,就開始瘋狂想法提升自身的威信,為此她計劃殺死為大漢江山立下汗馬功勞的韓信。韓信素有謀反之心,劉邦也想除之,只是他功勞太大,又和自己有“見天不殺,見地不殺,見鐵器不殺”的約定,殺之也怕傷害了其他有功將士的心,正自猶豫不決。呂后乘劉邦外出,和蕭何策劃了殺韓信的計劃,把韓信騙到宮中一處鐘室,將其用布袋套上吊于半空之中,使用尖銳的竹器將其刺死,殺了個不見天不著地也不見鐵器。

韓信一死,呂后的威信頓時大升,讓她自己也萌發了參與朝政的野心,變得更加肆無忌憚。她看到兒子劉盈心地善良而懦弱,怕那些異姓王不肯委屈稱臣,就想趁劉邦還在一個個設法除掉。她殺死梁王彭越,將其剁成肉醬分給各地諸侯食用以示警告。

毒殺劉如意

公元195年春天,在自己營造的平安假象中,劉邦撒手人寰,終年71歲。這一年,劉盈16歲,即皇帝位,為漢惠帝。劉盈即位,尊母親呂雉為太后,因劉盈年紀還小,天性仁弱,朝中大事便由呂后裁決。呂后就順理成章地掌握了朝廷和宮中大權。她本最先急于殺死一大批有功勞的將士,讓所有人臣服自己。后有人勸阻不可,會遭到滅頂之災,她就把魔爪首先伸向了后官,她怨恨丈夫的幸姬,嫉妒她們,在丈夫死后,將她們全部幽禁宮中,不許她們出官。對待戚夫人和趙王劉如意,就更加慘絕人寰了。

一日,戚夫人被呂雉派來的人拖進永巷里,關進女囚牢獄。戚夫人同奴隸一般,一天到晚必須舂一定數量的米,舂不到數量就不給飲食。嬌嫩柔弱的戚夫人受盡了折磨,終日只能以淚洗面,苦挨時光。悲傷、痛苦、憤恨、寂寞交替地襲擊著戚夫人,而此時兒子劉如意是支撐她活下去的唯一希望,盼著自己的兒子能救自己于水火之中。于是戚夫人作歌,每日不停地唱:“子為王,母為虜,終日舂薄幕,常于死為伍!相隔三千里,當誰始告汝!”

此時的戚夫人是何等的單純,她不知道呂雉大權在握,心狠手辣,劉如意此時年幼無知,這純粹是她的美麗幻想罷了,殊不知這樣做不僅斷送了自己,也給愛子惹來殺身之禍。“昔時橫波目,今作流淚泉。”

很快這首歌就傳到了呂雉耳朵里,她怒火中燒,雖說趙王如意現在年幼無知,但一旦長成,很可能對自己和兒子劉盈發難。萬一趙王如意長大,利用手里的王權為自己的母親報仇作亂,那還了得?于是,呂后當機立斷,派心腹前往趙王封地傳旨,召趙王如意入宮。

使臣奉呂后密旨到了趙王封地,轉達圣意。此時的趙王如意雖為封國之王,實際上年幼識淺,凡事都依靠丞相周昌主張。當年劉邦曾經鄭重其事地向周昌托孤,因而當呂后征召了趙王時,三次都被周昌婉辭謝絕,一連三個使臣都被周昌一一擋回。但呂后是聰明過人的,這點事怎么能難得住她?她略施小計,來個釜底抽薪便解決了問題。

呂后先派使者召周昌入京,周昌只好奉旨上路,臨行前囑咐趙王,不要輕離封地。可是,周昌剛剛上路,第二個使臣便到趙府,召趙王進京。趙王失去了周昌的保護,便只有俯首聽令,來到長安。

呂后心狠手辣,太子劉盈卻是十分仁厚。劉盈對弟弟如意很友愛,聽說母親召如意進京,知道如意處于危險境地,得馬上營救。仁愛的惠帝劉盈立即出官,在趙王如意到達之前,他親自將如意接到宮中,對這個同父異母的兄弟予以保護。惠帝成天和他形影不離,吃睡都在一起,使得呂雉難以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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