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奧林匹亞的榮耀(“經典與解釋”第29期)
- 劉小楓 陳少明
- 1364字
- 2020-05-22 17:41:25
二
品達以下面這個提綱挈領的反問句開始了這首頌詩:“我究竟該贊頌怎樣的神明,怎樣的英雄,怎樣的人?”第一個出現的神是宙斯,他在所有方面都符合條件;尤其重要的是,品達在這里稱他為奧林匹亞競技之神(行3)。詩中還暗示,運動會中的勝利者忒戎得到了宙斯的寵愛;這種來自宙斯的不同尋常的寵愛,也出現在頌詩的另外一些地方。[14]第二位出現的則是英雄赫拉克勒斯,他也是奧林匹亞競技的創始者;這一運動盛事起源于他和奧格阿斯(Augeas)之間的戰斗(行3-4)。作為人類的代表,忒戎第三個出現,詩人對他的關注更為持久。他受到頌揚,首先是由于他贏得了奧林匹亞戰車賽的桂冠。以上的每一個階段,從神到英雄再到凡人,都與奧林匹亞競技或與勝利緊密相聯;對他們的描寫也具有凱歌的特征。
隨后,品達詳細描述了忒戎具有的品質。除了獲得戰車賽勝利之外(行5),品達也大肆渲染了忒戎的熱情好客——這是凱歌中最具代表性的美德。忒戎 [護佑陌生人]。由此,頌詩中兩個關鍵的主題——公正與熱情好客——便融為一體。[15]隨后,我們又看到忒戎對于他的城邦的重要性。短語
暗示了他在與希默拉(Himera)戰斗中的作用,[16]品達還將他與赫拉克勒斯進行橫向對比;后者在戰爭中的勝利直接促使了奧林匹亞盛會的開幕。最后,品達還贊揚了忒戎高貴的血統(行7)——這也是凱歌中常見的主題。
在下一詩節中,品達繼續歌頌忒戎的品行——這對全詩來說意義重大。在行8-11中,品達談論起忒戎的祖先們(Acragantine ancestors)。我們看到,用同樣的方式,品達也描述了運動會中個體勝利者的經驗。他們奮斗、他們成功、他們贏得財富和榮耀。凱歌中有這樣一句習語:付出之后才有回報,淚水之后才有歡欣。在這首凱歌里,對這句習語的運用很少超出個體生活經驗的范圍。另一個例子出現在行21-45,那里提到忒戎的卡德摩斯祖先。對于死而復生的塞默勒與伊諾(Ino)(行25-30)而言,此世的生命只是一種折磨;幸福來自死后的生活轉變。從上面兩位,品達又聯想到拉伊俄斯([譯按]忒拜國王,被自己的兒子俄狄甫斯誤殺)與俄狄甫斯,以及波呂尼刻斯([譯按]俄狄甫斯的一個兒子,他曾對忒拜發起遠征)與忒桑德(Thersander)(行35-45)。命運在這些人物之間分配著光明與黑暗。在頌詩第8-10行中,所有古人曾經歷過的以及個體經驗中的(例如塞默勒與艾諾)苦難與成功,都集中體現在上面四個人物身上。他們之中,三個是受盡苦難的人,只有一個嘗到了成功的滋味。這個成功的人物就是忒桑德,他為品達提供了從古代轉移到現代的契機:即忒戎在奧林匹亞取得勝利后的慶典(行46-49)。之前,忒戎的兄弟克塞諾克拉特斯(Xenocrates)曾在皮托和伊斯特米競賽中獲勝(行49-51),品達借此證明了這一格言:勝利能夠緩解人們的悲痛(行51-52,)。這則格言是典型的凱歌觀念,它也表現在忒戎及其兄弟的經驗之中。對這一主題最為具體的表達出現在終末論的段落中(行56-80),品達在那里描述道,持久地努力終得報償。[17]
在這一主題的所有變化中,只有從競賽的勝利者身上,才能看到苦難與幸福之間的密切關系,當然這種關系只限于個體生活的領域。在這一整體結構中,勝利者與中心的關系取決于他所處的位置:我們發現忒戎正處于頌詩的中間部分(行48-52);因此,關于勝利帶來的緩解與滿足感的爭論,對他沒有影響。[18]忒戎提供了一個完美的范例,證明品達在第二首《奧林匹亞凱歌》中的觀點。這首詩中虛構的情節與終末論的描寫,并非如外表那樣有悖凱歌的特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