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想象中可怕的事，事先認為怎么也難以承受的，真的來了，竟也就這樣熬了過來。

晚上七八點的消化外科住院區顯得格外安靜，淡粉色墻面涂料讓人感到溫馨和平靜。窗外夜色漸濃，萬家燈火點亮了整片街區。護士忙著在各病房檢查巡視，醫生們則在一門之隔的手術室區域連軸轉地動手術。張健告訴青瑋，有時輪班的醫生動手術要連著做十個小時，經常站得腳都發麻，連吃飯都沒有時間，辛苦程度可見一斑。

手術室門外鴉雀無聲，青瑋在等候區坐不住，抱著被子站在門前等候。透過手術室的門玻璃往里看，一個不長的通道盡頭是幾個被布幔隔開的區域，不時有醫生進出走動。青瑋越等越覺得漫長，越想越覺得害怕，淚水再也忍不住奪眶而出，母親看見過來抱著青瑋，給青瑋擦眼淚，讓青瑋別哭，自己的眼淚卻淌了下來，姐姐則在一旁低聲安慰。同樣等候手術的別家家屬都上前來安慰，連手術室門口的護理工也忍不住過來安慰兩句，青瑋母子才稍微緩和一點。大家都互相鼓勵家屬要樂觀，才能讓病人感受到恢復身體的信心，青瑋母子這才稍稍平復一些情緒。

父親的床被推出來的時候，青瑋立馬上去為父親蓋上被子，和母親姐姐各扶一邊推著父親回到病房。看著平時神氣活現十分討厭的父親現在卻悄無聲息地趟在床上，瘦削的臉頰、臉上醒目的老人斑以及花白的頭發都提醒著青瑋：眼前這個自己討厭的人已經很老了，他的生命顯然不會很長了，自己和這個人相處的時間會越來越少。

青瑋姐姐也站在床邊默默地注視著自己父親，看著父親的老態和弟弟的神情，不由地想起自己照顧大偉最后兩年的時光。那灰暗的兩年時光讓她明白：只有生命走到盡頭，才會懂得健康的寶貴無價，生活的希望就在于一切還能延續。但身體不行了，就什么都沒有用了。

一家人在床邊靜默良久，后來張健問來消息，全家得知父親的手術順利完成，全家上下松了一大口氣。在電話通知佳茜宥宥后，青瑋發揮著自己的口才，硬是把這場災難說成了一次勝利，鼓舞全家團結起來面對所有的困難，一起好好地走下去。這時青瑋的心情開心地像個孩子，一切都充滿了希望，興奮地為父親端茶送水忙前忙后，全家在病房里說說笑笑。連同病房的家庭也被這種溫情感染，給予道賀和鼓舞，大家眼里滿滿的溫暖。

父親的這場病痛，給青瑋很大的沖擊，原本隔閡的父子關系，也有了很大的改善。本以為父親要被癌癥判了死刑，不久就會離開自己，沒想到老天還給家里一線生機，有種絕地重生的感動！

生活于每一個人來說，都猶如一個無形的牢籠，我們都是生活在其中的囚徒。有的人被工作所累，有的則為情所困，有的被自己的執念捆縛。青瑋此刻明白了，心里對父親的恨，實質都由于自身能力的不足，要父親幾十年的秉性隨自己心意改變，終究是想減輕自己處世的難度，是一個弱者對環境的抱怨。其實阻礙自己的正是促進自己成長的最好磨礪，認識不到牢籠的寶貴，就不能真正堪破規則束縛，永遠成為生活的囚徒。也許，憑自己的能力，頂著風雪，邁過生活的坎坷，登上人生的高峰，這才是青瑋需要真正直面的人生！生活，需要的不是抱怨而是感恩；家庭，需要的不是索取而是奉獻，此刻的青瑋，對生活生命有種醍醐灌頂式的覺悟。

家里的事情告一段落，青瑋立馬把精力投入到工作中去，在牛市沒有到來的時候，是打基礎的絕好時機，眼下自己客戶資源正在緩慢積累起來，不能有絲毫松懈。

事實證明，一帆風順永遠是可遇不可求的。甘南自由行，青瑋和老馬等一眾老板建立了良好的個人交情。原本是打算回來后就可以指望他們能立即來自己這里開戶炒股或理財，但實際情況遠遠沒有這么簡單。據老馬透露，大家雖然都有這個意愿把股票賬戶的資產轉移到青瑋這里，但有兩家的賬戶都已經是開在青瑋所在的證券公司了，另外三家的證券賬戶都開在別的券商。目前大家的倉位都很重而且都套著，短期還不便于賣出。青瑋問為什么不直接辦理轉戶手續，就是不賣出股票，直接在對方券商營業部辦理轉戶手續，老馬這才道出了原委。

原來他們這一群朋友另外有一個老朋友的女兒就在那家券商工作，當初都是幫忙性質去開戶的，但幾年下來股票方面得不到什么有用的指導，操作情況不盡如人意，個個虧了不少錢。甘南一行也交流了不少股票上的知識，大家都覺得青瑋專業上確實能力更強，對青瑋的專業能力更信服，但現在他們朋友的女兒還在那里工作也不好直接就去辦理轉戶，面子上有些抹不開，所以也就一直拖著。

青瑋了解到了這些情況之后，仔細分析后認為，當前如果不趁熱打鐵的話，可能過一段時間這些人對青瑋的熱情就會退下來，到時候讓他們開戶轉移資產就更加難了。

由于中國證券登記結算有限責任公司（中登公司）在2016年10月對《證券賬戶業務指南》進行了修訂，規定一個投資者在同一市場最多可以申請開立三個A股賬戶和封閉式基金賬戶。因此有很多在別家已經開立證券賬戶的客戶，只要他還沒有開滿3個賬戶，就可以爭取他來開立新的證券賬戶，這也正是這段時間開戶量大幅上升的原因所在。

想到現在的大好政策，青瑋一不做二不休，果斷和老馬溝通請求幫助，最后老馬出面通知這些朋友，讓在其他券商有賬戶的三家朋友先到青瑋這里來把賬戶開出來。稍微轉進一點資金進行操作，其他券商賬戶里的股票以后再逐步轉移過來就行。另外兩家連同老馬在自己券商有賬戶的，青瑋讓他們找家人來開戶，原來的賬戶股票先不要割肉，放著等解套或者在波段高點出來，然后再轉移到新開的賬戶。

青瑋明白要把這批賬戶開出只是第一步，最關鍵還是正式服務的第二步。要讓這些朋友得到好處，感受到青瑋的指點是有明顯效益的，這必然會有助于加強大伙轉移資產的決心。

于是在接下來的一個禮拜內，青瑋趁熱打鐵讓這批朋友連同老馬老婆一共開了六個證券賬戶。開戶的時候青瑋把賬戶上能開的功能都開了，并和大家溝通了傭金調至萬三的水平，這個傭金在當時的寧城也算較低，但比不上小券商的最低傭金。當時聊了要大家給青瑋保留一點創收的空間。這在甘南旅行途中青瑋早已給大家普及過，這萬三和萬二的手續費實際差別并不大，10元的股票買賣打價格時相差一分就是比買賣交易的全部費用都要多。幸運的是，在老馬的游說下，這幫朋友也很講人情，看在旅游的交情上以及青瑋在股票上的指導確實能給大家一些實實在在的幫助，有的減少了虧損，有的增加了盈利，大家明白這對青瑋的業績有幫助都爽快地答應了，并無任何勉強和異議。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青瑋花了不少精力研究大家各自持股的狀況，仔細記錄在本子上。接著逐個給了不少建議和指導，讓大家盡量選擇業績優良的白馬股長期持有，做配置型的價值投資者。這些朋友里有兩家喜歡短線操作，水平也尚可，青瑋也樂得由他們自行操作。這樣的悉心交流，讓大家都明顯對比出兩家券商客戶經理的服務差異，一邊是放任自流的狀態，一邊卻是精心顧問的情形，兩相對比高下立現。這時老馬和另一個老板不習慣兩頭操作，找了個時機把那邊大部分的股票賣了，把資金轉了過來。這樣一來，青瑋一下子新增資產就增加了將近兩千萬。

其實一個地方股票的交易量，主要還是由一批資金量大的大戶貢獻出來的。這批客戶因為各種原因在寧城的各大證券營業部間流動，大多還是因為各種人情關系。這些賬戶最終在股票交易上的表現都差不多，并不會因為換了一個營業部而產生很大的改變，從大虧變成大賺。但投資顧問的服務還是能產生不少影響的，像青瑋這樣主動式的定期交流溝通，老馬的這批朋友都覺得有所收獲，也覺得青瑋非常貼心。其實老馬的這批朋友底蘊深厚，不把另外券商的股票賣掉也有足夠的資金轉移進來。因為賬戶的操作比較順手，青瑋的指導也讓他們有了信心，直接從銀行里轉進了大量的資金。盡管老股民都知道股市是沒有神仙的，誰都不可能每次都說對，但大家還是愿意和青瑋交流和分享。因為這樣和諧的關系，后續這些朋友還轉介紹了幾個新開的賬戶。青瑋對此也是始料未及，感慨和老馬這批朋友的緣分不淺，也暗自慶幸功夫終究不負有心人。心里暗下決心要花更多的精力，把客戶服務好，相信大量的工作會形成量變到質變的反應，而那一天必然是自己期待的良性循環到來的那一天。

其實辦公室的同事也已經明顯感覺到青瑋的工作狀態已經發生了巨大的轉變，但誰都不能確切了解背后正在發生的故事。青瑋正在卯著勁沖刺著浙分公司三季度的新增有效戶的開戶和引資的競賽。因為新開戶在系統里的確認并不是實時的，引進的資產統計有較大的延遲，所以青瑋新開賬戶的資產顯示還停留在三千多萬上。其實最近一個多禮拜又開了4個戶，引進了一千多萬的資產，連同前一段老馬那批朋友的賬戶，以及其他的一些新增客戶，本季度實際合計已經引進了交易資產八千多萬，這在老員工組里也是極其難得的。

按照青瑋粗略的估計，如果他繼續沖刺一下引進資產達到1個億左右，應該能排進全省前三名，到時候不光營業部有獎勵，連浙分都會有一萬元以上的現金獎勵，而比獎勵還要振奮人心的則是浙分公司的領導會親自給這些獲獎員工頒獎、會談，這將是對自己近期工作的極大肯定，想到這里，青瑋不禁激動不已，自己每天都相當地疲勞和辛苦，但他相信自己正走在正確的道路上，辛苦是因為自己正在走上坡路！

徐霞在廣西信托產品出事以后，有一段時間工作陷入了停滯，精力都花在了和信托客戶的安撫工作上，因為客戶鬧得兇，也著實費了不少心力，后來客戶也許是得到了一些本金能確保兌付的消息，也就不再到營業部來鬧場。

沒隔多久，戰斗力爆表的徐霞再次接連出單，出大單的喜報又頻頻出現在微信群里，每每引得同事羨慕不已。不光如此，開戶和引資的工作也做得風生水起，排行榜顯示開戶5戶，新增資產達到5千多萬，戶均引資達到千萬級別，說明她開的戶都是超級大戶呀。而青瑋開戶數量達到28，顯示引進的資產還停留在四千多萬，比較引人注目的是青瑋的開戶數量比較多，戶均資產小了很多，說明客戶的資產等級還是沒有徐霞的高。對此青瑋并沒有氣餒，好的客戶基礎結構最好還是中小戶占大多數比較好，不要過于集中依賴少數大戶，這對資源的穩定性來說并沒有益處。

還有四個多禮拜就要到九月底了，開戶引資的截止時間很快就將到來，這時青瑋才想起了自己在銀行渠道的眾多朋友，不禁拍了拍自己的腦袋。

雖然前期和銀行合作開戶大多都是空戶，但這并不代表銀行沒有高質量的客戶呀！空戶的最高50元的補貼只能對銀行底層的員工產品吸引，他們往往選擇開戶難度小的空戶去開，讓貸款的企業組織員工批量開戶，讓上門辦理業務的客戶開戶，這樣開的戶都是無效的空戶，并不會轉入資金操作。

要想開出有質量的有效戶，必須提高自己的合作報酬，而且必須和銀行網點主任直接談，讓他們以任務的形式直接壓下去，這樣一來，哪怕是一個客戶經理開一戶，那數量也是極其可觀呀。

想到這里，青瑋立馬先列出了所有保持良好聯絡的各大銀行網點主任名單，然后開始一一聯絡溝通，電話能說好的就電話里談，電話里談不好的就見面談。

青瑋并不是科班出身的呆板企業職員，關鍵的時候，還是顯出了生意人的魄力。青瑋為了長遠的考慮，決定自行投入資金，只要銀行為青瑋開戶成功引進資金10萬，保持資金一個月不流失且有股票交易，則給予200元一戶的獎勵，如果引進資產在30萬以上不流失且有實際交易則給與300元一戶的獎勵。開出這樣的價碼換取銀行的支持，青瑋自己也有些猶豫，生怕開戶太多了自己要付出的資金太多壓力太大。轉念一想，這樣開戶進來的基本短時間不會流失了吧，有很大的概率能成為自己的新增客戶資源，這樣的投資短期來看投入很大，但長期來看，形成的交易貢獻不可小覷啊。

實際上，銀行能不能開出一定數量的有效客戶，青瑋并沒有多大的信心，因為在07年15年兩輪牛市之后，寧城很多該開戶的都開了，沒有開的大多是極少數的年輕一代。像青瑋三季度這樣的開戶數量，往常一年都開不到這么多，這完全是十二分努力后的結果。

聯系了吳紅等所有關系較好的八名網點主任后，青瑋感覺到自己開的條件還是讓他們很感興趣的，應該能在一個月的時間里開出一些有效戶來的。青瑋還和吳紅等人強調，如果他們介紹身邊的大戶開到青瑋這里，只要資產大于一百萬有實際交易，一個紅包五百是少不了的，自己是為了參加省里的競賽，讓他們一定盡力幫助并保密，大家都是合作慣了的伙伴，彼此都有默契無須多言。

除了上述的舉措和努力，青瑋還在空余時間安排拜訪了存量客戶里的潛力客戶，加強存量客戶的聯絡。上次柜臺上遇見薛老板的事情可不敢忘記，你永遠不知道大客戶什么時候會出現，只有時刻準備著，十二分努力著，大客戶來的時候才不會錯過。

令人唏噓和哀嘆的是，青瑋在回訪輔料市場吳星華商鋪的時候，意外地得到吳星華已經癌癥去世的消息。他的老公說她自從向AA證券索賠無望之后，自己炒股愈加瘋狂，越炒越虧。每天自言自語神神叨叨整個人看起來瘋瘋癲癲，可能是壓力太大的原因，后來查出來得了淋巴癌，沒有熬過4個月人就沒了。青瑋后來在吳星華丈夫窒息般的沉默里逃了出來，在車里難受了半天，后來還是克服住難受走訪完了輔料市場所有的老客戶。

就這樣青瑋不但自己拼命沖刺開戶，還聯合銀行一起行動，一時間開戶的數量陸續體現出來，本來一個禮拜青瑋最多只能開三四戶，和別的同事拉不開差距，現在一周有個七八戶也很正常，立馬和同事拉開了差距，回到辦公室的時候，總是引得一些同事為自己點贊。

銀行有的開戶不需要青瑋出馬，只要提供工號即可，有的則需要青瑋親自上門去開，這樣一來青瑋的小毛驢不頂用，就經常要開著汽車出門，害得佳茜每天要開電瓶車帶宥宥去店里，好在佳茜默默支持毫無怨言，青瑋得以毫無后顧之憂地努力工作。

進入九月以后，宥宥開學，佳茜輕松了很多。青瑋一早用小毛驢送宥宥上學，然后再在拜訪客戶前去佳茜處換車出行，忙的時候青瑋連吃飯也沒個準點，好在父親已經出院在家養病，青瑋放開手腳全力出擊。

這段時間，是讓青瑋難以忘懷的。不知是苦過了頭，還是自己的心態發生了變化，總覺得自己的心情很開朗和愉快，也許這樣的情緒也感染到了別人，在跟客戶溝通的過程中，經常會受到客戶很正面的反饋，一種微妙的變化正在發生，但青瑋難以用語言來形容。只覺得和人相處越來越愉悅，業務也越做越順。

十月初，營業部晨會上楊志軍宣布三季度全國有效戶開戶和引資浙江區獎項名單，陸青瑋以開戶數56戶獲得老員工組第一名，引進資產1.15億元位列浙江區老員工組第二名。會議室里響起了熱烈的掌聲，青瑋也激動得有些微微發抖。

“大家知道的，陸青瑋也相當不容易的。”楊志軍站在臺上看著大家，最后的目光落在青瑋身上，“小陸進公司以來一直都很努力，當然，中間有段時間也失去方向，難以突破自己的瓶頸。這幾年他的工作狀態大家都看在眼里了，和以前的他是判若兩人，大家要仔細想一想，如果不是十二分的努力，能取得這樣的成績嗎？開戶56戶，普通人兩年都開不了這么多有效戶呀？這是多么不容易，我都要為小陸鼓掌，相當不錯啊！”楊志軍說罷就帶頭給陸青瑋鼓起掌來。

會議室里響起熱烈的掌聲，坐在青瑋身邊的陳敏也拍了拍青瑋的胳膊豎起了大拇指。此情此景，聯想到那次被“不點名”批評的晨會情形，竟有再世為人的感覺。看大家為自己鼓掌，目光掃過徐霞那里，只見她低著頭玩著手機不知在想些什么。看徐霞這個樣子，青瑋像是出了口悶氣，終于有一個業務能夠碾壓徐霞了，這次競賽獲獎真是過去幾年努力厚積薄發的結果呀，背后承受的辛酸和苦楚只有自己知道，真是相當不易啊！

青瑋正有些難為情，只聽楊志軍繼續道：“這次不光開戶數得了第一，引資也得了第二名，兩個分量十足的獎，相當地貨真價實！這次不光是陸青瑋證明了自己，更是給我們寧城營業部爭了光，營業部里領導小組將開會討論給與額外獎勵，具體獎勵多少，以后郵件通知！”這時陳智偉也說道：“陸青瑋這次還要去杭州領獎了，還要在浙江分公司領導和全省的營業部代表面前進行匯報演講，你要準備一下，把這次競賽的經驗和心得提煉一下。”

青瑋見陳智偉笑盈盈地對自己說，也報以感激的微笑，楊志軍也叮囑道：“那你是要好好準備一下，不光是把自己好的經驗匯報分享出去，還要把我們營業部好的做法宣講出去。我們營業部層面這次沒有得獎，但是排名進前50的有7名同事，說明大家都是做出了成效的。你要把營業部的推動部署舉措也帶幾句進去，讓分公司知道我們營業部整體都是很努力的，具體怎么講，你有數就行了哦。”

青瑋點頭答應。

引進資產1.15億是什么概念，青瑋最明白。頭兩年進營業部的時候，自己去皮革市場里、去大街上商鋪掃街開戶，另外通過所有認識的朋友介紹，一年也才引進兩百萬左右的資金。記得自己工作三年，所有自己開戶的客戶資產也不超六百萬元，上百萬的客戶更是鳳毛麟角，而現在的自己，竟能夠在一個季度里，調動所有的資源引進上億的新增資金，這不得不說是個奇跡。當然這里大頭的資金還是來自于老馬這批朋友以及另外5個大戶的，10個賬戶引進了八千多萬的資金，連佳茜也覺得青瑋組織的這次旅行起了很好的作用。

一周后。

陳智偉辦公室。

“你在省里的匯報演講我們都看了，所有前臺都在會議室里看這個視頻會議。”陳智偉點了一根煙，呵呵地笑著道，“你這個表達能力太強大了，這一點我看營業部里沒人能比得過你啊。你講得相當好，很有水平，我看你肯定會獲得省里領導另眼相看。你好好做，真的，肯定能做好的！”陳智偉真誠地鼓勵青瑋。

“我也是瞎說，琢磨一些經驗，其實主要還是積累，以前沒有好好干活，現在幾年努力做下來，客戶關系這邊有些積累，這次開戶競賽，也就爆發出來了。”青瑋實話實說。

“那你還是很有一套的，你的朋友圈經濟理論，還有線上線下雙管齊下、發展生活圈深度社交的理論都很有創意，我聽了也獲益匪淺，現在的銷售真的要線上線下雙管齊下了。”陳智偉給青瑋泡了杯茶，坐到青瑋的身邊把茶遞了過來，“總的來說我覺得你還是用心了，用心做什么都會做得好。”

“是的，這方面我也感覺到了，生活逼著我前進啊！”青瑋感慨道，“前面走了不少歪路，你也是知道的，現在重新腳踏實地走下來，竟感覺無比的安穩，做人，還是要一步一個腳印啊。”

“呵呵，確實是這樣，我看你找到了屬于自己的路，一定會越來越好的，加油！”陳智偉不斷給青瑋加油。

“我會的，一屁股貸款欠著，還要努力奮斗呢，不努力不行呀！”青瑋突然笑嘻嘻問陳智偉，“對了，這次營業部給我多少獎勵知道嗎？”

“……”陳智偉突然沉默了，抽著煙不說話。過了一會才吐了一口氣說，“陸青瑋，這次還真不知道怎么回答你了。領導小組開會，居然不叫我，你說過分不過分？我好歹也是個副總呀。”

“啊？怎么會這樣？”青瑋相當驚訝。

“就是今天上午，我下樓見一個客戶，上來的時候他們正好開會開好散場了。”陳智偉不屑地笑了笑說，“其實我也無所謂，楊志軍現在很多事情都不和我說，直接和其他兩個主管打個招呼就定了。以前這樣的會議必須叫我參加的，因為營業部動用費用獎勵員工是需要領導小組一直通過才可以的。”

“到底他對你有什么意見？現在怎么搞得這么僵？”青瑋也覺得這樣對陳智偉很過分。

“其實也沒有什么，以前有的地方我講話有些直，他不愛聽。現在是我知道他和徐霞關系好，已經讓徐霞做了主管，現在她業務突出，可能想讓她做這個副總位置也不一定。”

“這個不會那么容易吧？雖然她業務好，但你業務也不差呀，再說了，副總是浙江分公司領導開會任命的，這可不是他楊志軍自己想怎么樣就怎么樣的吧？”青瑋覺得這有些不可思議。

“他和老大關系好呀，現在省公司里的領導你不知道情況，很多能力很強但是不會拍馬屁的都下了，以前姚總，賀總記得吧？現在都下到地方營業部去了，分公司里領導換了一批了，好的營業部體量大的營業部都是老大嫡系人馬在掌控，人事上還是復雜呀。”陳智偉嘆了一口氣說，“陸青瑋你別看我整天笑嘻嘻的，其實我骨子里和你一樣。真不會拍馬屁呀！楊志軍在產品上一點都不專業，廣西信托產品的事情我會議上提醒過他有問題，他自己聽不進，現在出了這么大的事情，反過頭來責怪我當初沒有和他講清楚，說是我給他埋的雷，惹得我跟他在辦公室吵了一架。”

“這是什么時候的事了，廣西信托的事情出了有一段時間了呀。”

“是前段時間剛剛暴雷出來的時候，我那天在晨會上多嘴講了兩句，說我以前在產品第一次推廣的時候提醒過他，后來晨會開好他把我叫去他的辦公室。”陳智偉笑著說，“他說我和幾個老同事一單都沒有賣，只有他和徐霞死命地推廣，說我這樣就是有問題，是故意給埋的雷，你說搞笑不搞笑？”

“這真有點過分了！要埋雷干脆就不說出來了對吧。”

“對啊！”陳智偉有點后悔，“也怪我當時多嘴沒有忍住，有點幸災樂禍吧，呵呵。”

“想想也是，他們這樣不計后果，對產品把握不大還拼命推廣，不就是只考慮自己利益么，活該出問題！”青瑋早就幸災樂禍了，這個時候忍不住也說了出來。

陳智偉和青瑋相視而笑，像是想起什么，陳智偉停下來和青瑋說：“我發現最近半年，你在產品銷售上已經有點改善的苗頭了，你時不時這個一百萬，那個兩百萬地出單，雖然每一單并不是像徐霞一樣出千萬大單，但是可以看得出來產品客戶數量已經變多了，相比起來徐霞的客戶數量可能顯得集中一點。“

“是的，我現在資產百萬以上的客戶有上百個了，感覺有潛力的客戶好多，選擇余地也很大，和以前真的不一樣了。以前產品客戶也就兩三個，就盯著他們推動，看得到潛力有多少，買一單少一單，現在不是這樣了。”青瑋也在回憶。

“而且我發現，你在公募基金的銷售上做法很好，客戶覆蓋面比較廣，每次重點產品推動你都有二三十個客戶買，這些可都是以后的潛力資源啊，只要產品賺錢，這些客戶投的錢會數量級地增加。”看來陳智偉還是很留意青瑋的銷售表現的，對青瑋的表現情況了如指掌。

“是的，我是在走面，我要擴大客戶數量，從低門檻小資金的公募基金開始，讓客戶賺到錢，積累培養一批有價值投資理念的長期客戶。徐霞公募基金不賣的，專賣私募大單，也是有問題的。”

“但你和我們老投顧差距還是有點的，超大客戶資源上，客戶掌控程度上。和徐霞差距就更大了，產品客戶的開拓上你還要下功夫才行啊！”

“明白！”

“另外老板娘周總那里要注意維護好，他們的能量很大的。你是和老板娘有緣分，我和老板娘見過兩次，單獨還說不上話呢，你要抓住她啊！”陳智偉語重心長叮囑青瑋，青瑋有感陳智偉的情意，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說，“曉得嘞，我以前本來就挺重視，因為她對我挺好的，你后來一直和我說，我更加重視了，放心吧！”

“對了，這次分公司陳總主動要我加了微信，我感覺壓力好大，平時朋友圈都不敢亂發了。”

“真的嗎？”陳智偉有些驚訝，旋即和青瑋說，“你該發還是發，注意合規問題就行了，有的不方便給領導看到的，屏蔽就是了。你厲害啊，看來領導真的是賞識你了，我和分公司陳總認識這么久，經常去杭州開會碰到都還沒有他微信了。”

青瑋聽陳智偉這樣一說，又吃驚了幾分，看來自己的朋友圈要多發高質量的軟文了，不能讓領導失望啊。

這一天晚上，青瑋心情格外的好，興奮地睡不著覺，一直在客廳里徘徊，等到快十一點的時候才等來了佳茜。佳茜一只腳才踏進了屋子，早在客廳里等候的青瑋就沖了上去，一把搶過了佳茜手里的飯盒，害得佳茜嚇了一跳：“你干什么啊，嚇我一跳！”

“老婆，有好消息，嘿嘿，我給你洗飯盒，等會我們去樓下小區里走走好不好？”青瑋興奮地說。

“哎呦，我累死了，剛回來還要拉我出去，有什么不能在家里說？”佳茜滿臉的疲憊，青瑋這才注意到佳茜的背都是馱著的，心里一陣心疼說，“你先洗個手歇一會，我把飯盒洗洗好，我們下樓去走一走，有事和你說。”

十一點多的小區里燈光昏暗，大部分人家早已熄燈入睡。從地面向上望去，一幢幢高樓都被茂密的樹木包裹著隱在暗處，四處眺望，只有零星的幾戶人家還閃爍著燈光照亮著附近的樓面。一條斜鋪的寬敞石材主路在小區里蜿蜒出一個大大的橢圓，佳茜和青瑋兩人難得在小區里散步，對這個小區竟有不少的新鮮感。

秋天的夜里，晚風習習，涼爽無比。佳茜和青瑋一路走到小區北面的休閑鍛煉區，找了一張圍墻邊對著小區外馬路的石頭長椅坐下。柵欄圍墻外馬路上偶爾有汽車呼嘯而過，顯得小區里愈加寂靜。仿佛是被夜色溫柔了內心，兩人一時沒了言語。

最終還是佳茜打破了沉默，問青瑋：“你今天要和我說什么？”

“我想和你說，這次三季度全國開戶競賽我得了全省第一第二兩個獎。”青瑋看佳茜看過來，接著說，“會有一些獎金。”

“能獎多少錢？”

“省里會有一萬，寧城營業部里本來獎2千，后來又說有額外獎勵，估計總共五千左右，不過這些錢里一萬左右要拿出來給這次銀行幫我開戶的人。”

“那還剩多少了，最多不就五千嗎？”佳茜覺得這樣的消息不值得青瑋這么高興才是，“你欠信用貸款還有39萬呢，別忘記了。這次甘南自駕游我們透支了一萬七八千，按揭不去算這些虧空都要42萬左右了，現在每個月都不夠花，你這點獎又沒什么用！”

“哎呀，信用貸款還有股票呀，股票里還有30萬呢，實際虧空只有12萬左右了，不空急的。我和你說呀，這次我獲獎最重要的不是獎金，最主要還是我引進了那么多的大戶，千萬級資產的就有6個呢，百萬以上的也有不少，他們的總資產達到1.15億呢！這段時間我忙，都沒有和你說過吧？1.15億呢！是億啊不是萬！”青瑋樂呵呵地說，“這些客戶都是我的經紀客戶，他們的交易產生的傭金創收會增加很多的，所以這次得獎是表面的，主要還是我的客戶資源基礎打好了，創收終于可以有希望沖上去了。”

“創收高了有什么好處？提成會增加嗎？”

“提成增加是肯定的，關鍵是創收呀！你看，這么多年我的底工資為什么上不去？不就是因為我的創收一直上不去嗎？現在好了，我的交易客戶多了，資產量也大了，創收沖上一百萬的話，我就可以沖到精英這個大等級了，不然我一直在資深這檔里面拿幾千的底工資，還是資深里面中等的，你說可不可憐？”

“那到精英的話底工資會高多少呢？”佳茜還是覺得沒有清晰的概念。

“這樣和你說吧，具體的底薪我也不知道。我只是在這樣估計，我估計明年如果我職級升到精英的話，年收入漲5-10萬是起碼的，而且這還不包括公積金的增量部分。”

“公積金也會增加？”

“公積金是根據年薪調整的，如果年薪漲上去了，公積金也會按比例上調，漲個萬把塊很輕松的。”仿佛是看到了美好的未來，青瑋臉上的笑容還沒有停過。

“明年才漲呀，那還有很久了，我們每個月都這么困難，能不能熬下去都不知道了。”佳茜仍是沮喪地說。

“老婆，堅持住！你也看到了，我這幾年可是真的在努力的，肯定會好起來的，如果都像以前混日子，那肯定是完蛋的，現在我這么拼，我不相信我們家不會好起來。只是眼下的困難確實是有點大，主要還是信用貸款的欠款，我估計今年到年底能提早還掉6萬的，這樣就剩下33萬了，明年有希望能還清虧空的，如果差一點的話再想辦法，這個還掉就輕松多了。”青瑋說著說著也覺得目標還是好漫長，就對佳茜說，“雖然現在看起來路還很長，但是我的工作已經找到了方向，我現在這個勢頭下去，相信再經過一段時間的積累，產品銷售也能做上去，萬一2015年這樣的牛市再來一個，一年賺個幾十萬也是很輕松的，2015家里的裝修錢可都是單位里做出來的不是嗎？你要有信心呀！”

佳茜像是有了點精神，站起了身說：“我們走一圈吧，住進來兩三年了，從來沒有好好在小區里逛過，這么好的小區，我們都沒有享受過。”

“你說的還真是，我和宥宥也很少下來走路，其實應該多出來走走的。”

“你也真是的，就知道整天把宥宥關在家里學習，做作業中間應該抽時間出來走走路，跳跳繩，鍛煉一下，整天悶在家里要悶壞的。”佳茜埋怨道。

“知道了，我也是太累了。一下班就不想動了，特別是給宥宥輔導作業的時候，你真不知道，眼皮重得根本抬不起來，太困了。”青瑋委屈地解釋，“以后知道了，爭取每天出來走一走，透透氣。”

“這還差不多。”

“老婆，你知道嗎？我感覺的良性循環可能就要來了，只要我這樣一直堅持努力下去，可能好日子就要來了。”青瑋補充道，“這次三季度我開戶的數量抵得過過去三年開的有效戶呢！引進上億的資產可不是開玩笑啊。以前你也知道，一年能開成一個百萬大戶就不得了了，現在資產基礎好了，不光是交易傭金有提成，產品銷售目標客戶也多了不少。”

“可能你這里真的要好了，我彩票店里生意越來越不行了，外地人越來越少，小區里的廠都被社區里清理出去了，流動人口越來越少。老天就是這樣，這里賺不到錢了，就會在另外一個地方讓你多賺一點，很公平的！”佳茜感慨萬千。

“彩票店勝在穩，不用急的，我們還年輕的么。我覺得可能老天就是要讓我吃得苦中苦，才能讓我嘗到甜頭，越努力，越幸運，我覺得會越來越好的……”

夜風摩挲著發膚，搜刮著身上多余的燥熱，令人神清氣爽；

夜風撥動著樹葉，演奏出遠近高低立體式的交響；

夜風搖曳著樹影，編織著斑駁美麗的地毯；

兩人的腳步漸漸一致，輕輕的“噠噠”聲敲打在地面上，回響在小區里，久久不絕。

在充滿斗志的日子里，青瑋的工作照常開展，但近期辦公室的氣氛卻顯得有些詭異。首先是平時并不張揚的周鋒，吳琳，沈怡潔這幾位老牌投資顧問突然發難，集中式地在辦公室里聲討公司的薪酬體系，原本安靜辦公的辦公室里頻繁響起了叫罵聲，怒斥聲。其中以沈怡潔的話最有煽動性，把矛頭針對公司新的薪酬體系，直斥公司大幅度削減融資融券交易的傭金以及融資息差的提成是針對老員工，剝奪老員工的合理合法收入，導致了首席級別的投資顧問收入大幅下降。沈怡潔說的時候，暴脾氣的周峰一邊聲援一邊用力拍打桌子泄憤，一時間辦公室里亂成了一鍋粥。

“憑什么傭金提成比例說改就改？大家開發一個客戶都不容易，私底下不知道貼了多少錢，付出了多少精力？我們幾年才積累多少融資客戶，收入靠的就是這些兩融的息差還有融資交易的傭金，現在說改就改，這些做領導的就是不讓我們老員工活了！”沈怡潔站在工位通道的中間，向站起來圍觀的同事們揭露。

“是的呀，我都算過了，我上個月提成突然少了一萬多。”吳琳馬上應聲附和。

一人呼喊，數人響應，這突如其來的發難立即讓大家感受到了氣氛的緊張。幾個人你一言我一語在辦公室里大聲地發泄著對公司的不滿，有幾位同事也參與進來，覺得公司今年這么做，確實對老員工的收入影響非常大，怪不得公司全國各地的中堅力量都在成規模地飛速流失，紛紛跳槽到其他券商。

“大家不要這樣悶聲不響，隨公司大刀砍下來，我們的收入都是靠自己努力做出來的，不是公司施舍的。我們的血汗錢必須要保護住。都去提抗議，都去和分公司認識的分管領導反映情況。這樣肯定不可以的！”周鋒憤怒地拍著桌子，讓辦公室里的氣氛越加的緊張。

青瑋聽了這些充滿著情緒的怒斥，當然也是覺得很有道理。但今天這幾個重量級的老員工突如其來一致性的爆發顯然不是一時的沖動，更像是有預謀的一致行動，目的是煽動大家對公司的抵觸情緒。在一個企業里，這種薪資和考核上的矛盾和錯誤，只有通過領導層一級一級向上反映，合情合理去提意見，才有可能引起上面重視進而獲得糾錯的機會。像這樣情緒化的宣泄，肯定不是解決問題的方法，而這些老員工，顯然不會是這么糊涂的，目的肯定不會是抗議薪資政策這么簡單。

沒過一會，徐霞和陳敏都聞聲趕到了大辦公室里，不明就里的徐霞還問沈怡潔：“怎么啦？這么生氣，碰到什么事情了？”

沈怡潔一看問得正好，就拉著徐霞說公司的考核體系怎么不尊重老員工，剝奪老員工歷史積累的客戶貢獻，就是過河拆遷的行為，在業務還沒有開展起來的時候，讓大家拼命去開發，結果等到業務做起來，就要把這些辛苦開發過來的兩融客戶的創收大幅度壓縮，導致今年他們幾個首席顧問的底薪和提成都大幅下降。現在他們覺得這樣任由公司剝奪他們的利益是做不下去了，所以必須要求公司做出改變。徐霞聽了這才吸了一口冷氣，雖然她自己也發現底薪和創收也有所降低，但由于她自身產品銷售的貢獻占大頭，兩融業務非常有限，因此整體收入并沒有收到很大的影響，聽沈怡潔的語氣，這是直接叫板公司的節奏呀！這可是自己萬萬不敢做的事情。

“徐霞，我知道你主要賣產品，這個也是公司未來的發展方向，兩融方面的創收提成你比例可能相對比較低。但是你要想到，公司的發展都是靠我們老員工做出來的呀，現在這塊收入說砍掉就砍掉，你們作為管理層，包括楊志軍，一定要給我們一個交代的！”沈怡潔越說越不客氣。

辦公室現場怒斥聲此起彼伏，錯落有致，安靜辦公的氣氛蕩然無存。看著沈怡潔等幾名元老怒火中燒的樣子，身為銷售冠軍的徐霞也不敢輕易去觸他們的鋒芒，只得站在一邊陪著說些無關痛癢的話，安撫著讓大家不要激動。稱公司的制度不是我們地方營業部能夠說改就改的，只能請楊總去提意見，如果能改大家都能沾沾福氣。

陳敏在這些人面前更是直不起腰來，看到今天這些重量級前輩這樣搭配起來叫囂，分明不會善了。唯唯諾諾幾句后就轉身去給楊志軍打電話。

青瑋看現場動靜這么大，陳智偉并沒有出現，心里懷疑這一切會不會和陳智偉有關。這些二十年工齡的老員工平時可都是以陳智偉馬首是瞻的，這里面會有什么關聯呢？

今天這樣一鬧，大家都沒有了工作的心思，都在琢磨沈怡潔周峰等人所說的考核細則對自己收入的影響。

吳琳本來恬靜平和話也不多，經過這場情緒爆發的沖擊，更是被平時交好的周鋒和沈怡潔帶動起來，情緒不受控制地暴躁，罵了很多公司的不是，數落著管理層的無良。而崔晶本就是容易激動的性格，被沈怡潔和周鋒這樣一鬧，也在工位上大聲呼應，絕不答應公司巧取豪奪自己的提成。

青瑋在核算薪酬體系方面卻是個極不精明的人，認定公司制定的政策無法改變，身為出賣時間的打工人只能盡力去做全面就可以了，深究薪酬細則也毫無益處。

這個插曲發生之后，營業部里又恢復一如既往的沉靜，好像什么事情都沒發生一樣。然而ZJ省分公司卻有了新一步的動作，在這一天的晨會上，由楊志軍監督，讓每一名前臺員工必須簽訂下發的最新版本勞動合同，不簽好不得離開會議室。

最新版的勞動合同和原來的合同最大區別就是多了幾條條款，而條款的內容赫然是“公司員工自愿并無條件服從公司的管理和考核，對不能達到薪酬考核各級指標的員工，公司按規章有權采取各種處罰措施包括解除勞動合同”等字樣。

如果簽了這一份勞動合同，就等于是任由公司宰割，但如果不簽，又等于和公司對抗，楊志軍今天親自監督的目的，就在于逼迫大家簽約。

只見楊志軍瞪大著雙眼看著默不作聲的眾人，帶點脅迫地說：“大家仔細看一下，我提醒大家要明白，我們每一個人畢竟都是在公司的屋檐下，服從管理和命令是我們的職責，我們這里每一個人包括我，都是沒有和公司討價還價的資格的，大家要明白這一點！”

青瑋留意到很多人都盯著陳智偉，然而陳智偉卻沒有要簽這份合同的意思，只見陳智偉站起來對著大家說：“我們好多老的投資顧問，在14年營業部搬家的時候就已經簽好了浙江分公司統一的無固定期限的勞動合同，合同是沒有固定期限的，就是說是長期合法的。”停頓了一下對著楊志軍說，“楊總，原來的合同上沒有說公司有單方面解除合同的權利，現在加了這一條，也就是說只要公司愿意，都可以按照他們制定的考核標準來處理我們，考核標準是活的，只要他們愿意，隨時可以改成我們都達不到的標準，那我們到時候只能被他一級一級打下來，我們辛辛苦苦賺的錢也要給他們搶走，所以，這份合同我肯定是不簽的！其他人你們自己看著辦，我反正是不簽的！”

說完這個話，平時笑意盈盈的陳智偉罕見地拉下了臉，走出了會議室。這時會議室一下子炸開了鍋，只見周鋒和沈怡潔等四名首席投顧都摔下合同走出了會議室，崔晶甚至邊叫喚著“搞什么東西啊！”邊走出會議室。另外還有一名首席老員工也不愿意簽約，跟著走出了會議室。

總計26人的前臺員工，立馬就有6名最資深最重量級的員工公然和公司作對，不肯簽新勞動合同。這讓楊志軍的臉漲成了鐵青色，也急壞了人事崗方萍，只見方萍站起來和大家急切地說：“這是陳智偉他們一批老的投資顧問的問題，他們不太一樣，原來搬家的時候簽過了省里的一份勞動合同的，是省里寄過來簽的。但你們和他們就不一樣了，你們基本都是簽的營業自制的勞動合同，這次省公司把標準版的最新合同寄過來，你們是必須要簽過的，不用想的，肯定要簽的。”說完方萍就追了出去。

青瑋看著這一切，終于明白陳智偉要干什么了。知道自己沒有什么選擇余地，青瑋義無反顧地在勞動合同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事情接下來的發展讓大家始料未及，首先是陳智偉第一時間申請辭職，由于陳智偉的能力之大、之強眾所周知，浙江分公司負責人事的領導談總親自下來規勸，但也無濟于事。公司許諾明年安排大的營業部讓陳智偉做一把手，仍是挽回不了陳智偉的去意，只得同意陳智偉在一個月之后離職。

這時消息傳出，陳智偉將赴任某券商在寧城新設營業部的總經理。

接著周鋒，沈怡潔接連提出辭職，營業部這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連連挽留都沒有用，楊志軍只得強壓辭呈不批。與此同時，楊志軍緊急召開會議，一方面要所有前臺人員簽署“一年內不辭職承諾函”另一方面把陳智偉、周鋒、沈怡潔三人分管服務的高凈值客戶都劃分給其他投資顧問。要求分到客戶的投資顧問必須在一個月之內一一面見拜訪，要求摸排記錄客戶動向，穩住客戶不轉戶不銷戶。

第二天營業部火速采購的大批禮品物資就運到了營業部，楊志軍立馬指示徐霞和陳敏分派禮品，讓面見拜訪行動盡快進行。

周鋒和沈怡潔本就不是好惹的主，這里的辭呈不批，就要影響那邊的入職進度，兩邊都不能從業，干掛著不給辦事。于是兩人就告到了勞動仲裁部門，結果勞動仲裁部門裁定必須在五個工作日內辦理離職手續，不然就要對營業部進行處罰。

營業部眼看沒有辦法，只得批準他們的辭職，但為了爭取做客戶工作的時間，楊志軍讓方萍出面做壞人，硬是想方設法拖延他們兩人證券從業資格證書和投資顧問證書的變更事宜，一時間搞得辦公室里天天有吵架聲。

這幾天里，楊志軍密集地和所有前臺員工談話，安撫大家的情緒，審查大家的心里動向。

青瑋是第五個被叫進去談話的，由于青瑋平時和陳智偉走得比較近，楊志軍非常懷疑青瑋也要跳槽。所以硬是花了半天的時間，費了不少唇舌，最終才相信青瑋要堅守在XX證券一直走到職業生涯巔峰的決心，這才放陸青瑋離開辦公室。

幾番談心下來，似乎已經風平浪靜。

然而就當楊志軍以為風波將平之時，拒絕簽署不辭職承諾函的吳琳和崔晶兩名大將還有另一名首席老投顧又同時提出辭職，隨后還有一位電腦崗一位運營崗也先后提出辭職，毫無疑問他們都是跟隨陳智偉去那家籌建的券商營業部的。

這樣激烈的群體離職風潮消息傳開，振動了整個華興市證券市場。只要是從業十年以上的老員工，幾乎沒人不知道陳智偉和沈怡潔等人的能力和水平。一時間同行都在討論這次離職潮是XX證券算計老員工，逼走中堅力量，是自廢武功的愚蠢行為。很多客戶也來主動詢問確定陳智偉沈怡潔的動向，讓營業部的前臺員工疲于應付。

接二聯三的辭職讓楊志軍一時間慌了手腳，在晨會上失態地大罵這些同事不知感恩，稱不遵守和他個人定下的口頭承諾。青瑋看到楊志軍當著大家的面在晨會上氣急敗壞地指責這些辭職員工，不禁感到有些可笑，明明是你沒有能力團結好隊伍，在營業部里乾綱獨斷毫不尊重別人的意見，怎么就變成了別人的不對了？但接著又想到畢竟楊志軍對自己不錯，一再維護自己，加上這次陳智偉團體的統一行動，才又思考著陳楊二人之間的矛盾可能未必都是楊志軍的問題，也許是陳智偉早有另立山頭的打算，楊志軍則可能早有耳聞或預感才有所針對，這就是青瑋不得而知了。

沒等安穩好局面，浙江分公司就把楊志軍召到杭州進行質詢，據說楊志軍被噴得灰頭土臉，還被限令穩定局面，不得出現大批客戶轉移資產的狀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