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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日常生活的審美化:英美現代派城市詩學

如果說列斐伏爾發現了日常生活的哲學意義,英美現代派詩人則發現了日常生活的美學意義。英美現代派詩歌自產生之日起便持續發起對現代日常生活的審美批判。如果說對“進步”話語的推敲是貫穿19世紀英國小說的主線,那么對日常生活的關注,對“生活的藝術”的擁躉則成為20世紀英美現代派詩歌的最強音。對于英美現代派詩人來說,“日常生活審美化”城市詩學的確立既是對法國現代派詩學的借鑒,對19世紀英國文化批評傳統的繼承和發展,也是對東方“生活美學”的吸納和熔煉。

城市生來就是沒有詩意的,現代城市本身就是反詩歌、反藝術的,這是浪漫主義詩人對城市的基本看法。如英國批評家斯賓德(Stephen Spender,1909—1995)所言:“浪漫主義詩人的詩歌創作表現了對城市的徹底拒絕,他們不愿去描繪都市環境,拒絕工業主義”;“他們的詩也可以看作是從英國的都市退回到英國鄉村的產物”。[19]少數浪漫派詩人即便沒有把城市排斥在外,也是把城市當做自然的對立面而加以批判,如布萊克(William Blake)把城市看做“桎梏心靈的鐐銬”,對華茲華斯(William Wordsworth)而言,城市是“死水一片的沼澤”,在巴比埃(Henri Auguste Barbier)的眼中,城市是“一座永久的墳墓”。[20]盡管華茲華斯寫了贊美倫敦晨景的十四行詩《西敏橋上有感》(“Upon Westminster Bridge”),但詩人是在倫敦以極其自然的姿態沉睡時來觀察這座城市的,真正瑣碎、喧囂的城市日常生活通常難入浪漫派詩人的法眼。

然而,隨著工業革命和現代文明的發展,城市化的進程不可阻擋。十九世紀晚期城市已然成為歐美現代社會政治、經濟和文化活動的中心。英國批評家布拉德伯雷(Malcolm Bradbury)曾指出:“實驗性現代主義文學,從許多方面來看都是城市的藝術”,他非常精辟地分析了現代主義文學和城市之間的密切聯系:

由于各種歷史的原因,這些城市十分活躍,享有思想文化交流中心的盛名。其中有些既是文化都城,又是政治首府。在這些遍及歐洲的城市中,出現了新思想、新藝術的熱烈氛圍,不僅吸引了本國年輕的作家和一些未來的作家,也吸引了外國的藝術家、文學旅行者和流亡者。在這些擁有咖啡館、卡巴萊、刊物、出版商和美術館的城市中,新的美學觀脫穎而出;……當我們想到現代主義時,我們就不能不想到城市環境,不能不想到那些新的思想和運動,新的哲學和政治。它們波及各座城市:從世紀初到第一次世界大戰前期的柏林、維也納、莫斯科和圣彼得堡,戰前的倫敦,大戰期間的蘇黎世、紐約、芝加哥,以及各個時期的巴黎。……文學和城市之間始終有著密切聯系。城市里有文學所必需的條件:出版商、贊助者、圖書館、博物館、書店、劇院和刊物。這里也有激烈的文化沖突以及新的經驗領域:壓力,新奇事物,辯論,閑暇,金錢,人事的迅速變化,來訪者的人流,多種語言的喧嘩,思想和風格上活躍的交流,藝術專門化的機會。[21]

現代城市體現了“天堂”與“地獄”的雙重特征,也引發了現代人對城市文明愛恨交織的矛盾情感。在現代派詩人那里,都市給詩歌提供了源源不斷的素材和靈感。對于現代派作家來說,浪漫主義的鄉村樂園已不可復得,那么只有接受城市化的現實,關注城市日常生活,借助文學藝術的力量,通過“游蕩者”的審美視角,運用“出位之思”和“藝格符換”等跨媒介、跨藝術的創作手法呈現最普通的,甚至是“丑”的日常生活圖景,實現城市書寫的審美化和藝術化,在城市文明的“惡”中找尋美,把“地獄”變成“天堂”。這種城市詩學的審美轉換肇始于19世紀法國現代派先驅波德萊爾(Charles Baudelaire,1821—1867)的藝術批評和詩歌創作,在英國的拉斐爾前派和唯美主義運動中得到發揚,與20世紀初傳入歐洲的東方生活美學相融合,成為英美現代派城市詩歌創作的主導原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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