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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戲

  • 天下丹青
  • 一苯正烴
  • 3059字
  • 2019-03-01 23:54:11

信正和信遠被帶走了。和尚們帶人之前還看了一眼信真,見自家大師兄沒有任何反對,這才將人綁走。

看來在這個寺廟,真正的實權仍舊掌握在信真的手中。

更令云惜不可思議的是,在眾僧離開之后,謝過晏懷安和云惜的拙一趕上信真,真真切切地說了句話:“這下壁畫可以完成了吧?”

云惜心念一閃。

成與不成,并不在于云惜得出的那個結論。

而是在于信真“答應”與否。

云惜突然想到了一個問題。

一個特別初始、也特別基本的問題。

她轉過來問晏懷安:“這案子,是誰報的?”

“啊?你問這個干什么啊?這種案子破案了回去銷了卷宗就行,沒必要一定跟報案人解釋的呀。”

當初她沒問過。晏懷安因為卷宗是公文不能外泄,也沒有主動給她看。

云惜居然就這么糊涂了過去。

但現在看來,“誰報的案”這點萬分重要。

“誰報的案?”晏懷安一時間有些摸不著頭腦。“問這個干什么?”

云惜沒立即回答。她心里越琢磨越不對勁。

一入山寺的門,迎接他倆的是信真。聽見晏懷安因案件而來,信真臉上的訝異明顯不是裝出來的。

如果報案單上的名字是拙一,那他在剛才應該直接交由晏懷安辦理才是。

但現在看來,將這事兒捅到官府的并不是兩人里的任何一個。

那究竟是誰?是誰想要將這個事情公諸于外?或者說,是誰真正希望這個事情能夠得到解決?

拙一自然也是希望壁畫不再“自毀”的。所以在剛才他才會趕上信真,說出那么句話來。

那簡直是在請求……

這么說來壁畫能不能成,接下來還得聽信真的。也就是說,拙一心里很清楚,云惜的“推理”只是紙糊的房子,能夠自圓其說,卻不能經歷敲打。

云惜思來大窘。

她的那番推理的確在理論上可行。在外面扎好竹竿,然后跟里面準備好的笤帚相連,兩個有膀子力氣的和尚,完全可以用這樣一種工具,破壞三面壁畫的任何一個角落。

可惜,理論僅僅是理論。

如果事實不是如此,再精妙的理論對于破案也毫無裨益。

其實云惜早該想到:這才剛剛完成了線稿,怎么信正和信遠就忙不迭地露出破綻,引她上鉤?

這不正是希望她和晏懷安“官差”兩位,可以早一點兒下山去么。

他們這一下山,再來就不知道是何時。到時候壁畫一成,說不定就會陷入于真正的“自毀”境地。

云惜有些后悔昨天在信真的面前表達了要繼續留在云摩寺的意思。

信真。沒錯,就是信真。

她實在小瞧了信真,低估了他對云摩寺的掌控。信正信覺這兩個和尚不惜自我犧牲,也要站出來頂著“真兇”的頭銜。信真也吃定了拙一,知道后者一定不會去報官。

從始至終,這不過是場戲。

云惜心里一陣喟嘆。

但如果不是今天推理的模樣,那信真又是怎么毀掉壁畫的呢?

天亮了,云惜本想盡力磨蹭,可惜信真根本不給他們這個機會——僧人們早課剛完,信覺就滿面慚色地跑來:“二位施主,我們大師兄說,這幾日對不住二位了。知客寮條件簡陋,讓二位受委屈。而今天的事……又是寺中家丑,叫兩位看了笑話。兩位施主盤桓多日,想必也想即日回京,幸好昨天有賴官差施主幫忙,下山的道路已經修好。寺中事務眾多,壁畫還未完工,我大師兄說怕怠慢兩位,所以請兩位方便的話,可以即刻下山……”

雖然這番話已經極盡詞匯粉飾之能事,但逐客令也實在太明顯了些。只有晏懷安這個沒心沒肺的,居然大大咧咧地說:“哎呀,好啊!”

云惜恨不得踢他一腳。

云惜笑笑,回信覺:“下山我們自然是想要盡快下山。只是今日起個大早,又忙活了這么些時間,我這肚子實在……唉,實在抱歉。”

晏懷安經這么一提醒,肚子居然配合地叫了起來。

“啊,昨天晚上好像吃得太少啦……”

信覺連忙點頭:“是是,是我們考慮不周。這樣吧,我去跟香積廚說一聲,看看能不能提前備一些東西出來,兩位直接在香積廚用齋好了。如果等到中午的話,又是半日工夫。”

云惜心道:看來這逐客的詞兒已經準備好一整套了,甚至不惜打破寺廟常例讓香積廚單獨準備齋飯。信真大和尚還真是心意堅決。

既然話都說到了這份兒上,云惜也別無他法,只好點頭應諾。

信覺說:“好的,兩位請隨我來。”

旋即轉身走在前頭。晏懷安歡歡喜喜,這會子對他來說有吃的就比什么都大。云惜心里有事,便稍稍落在后頭。

快到香積廚的時候要下一段石階,云惜突然看到這些石階坑坑洼洼,年久失修,長著青苔,又兼下雨,十分濕滑。忽而心念一動。

她邁出步子,故意虛虛地邁大了一些,然后腳跟一錯,猛然一滑。

“哎呀——”

云惜這下可是摔了個狠的。

她摔倒的時候扭了下身子,右邊膝蓋著了地,兩只手掌撐著身子,也各磨掉了一大塊皮肉。但要緊的是左邊腳踝,已經明顯腫了起來。

晏懷安心疼得就跟他自己摔著了似的。

晏懷安夸張地啊了一聲,然后急火火把云惜背到香積廚找地方坐下,催著信覺忙不迭地去找跌打藥。但云摩寺各項物資不足,信覺最終找來的不過是一些自采的山間野草。要先用香積廚內的工具搗出汁液,再混上一點兒芝麻香油,才能制成可以敷用的傷藥。

聞著那香油的味道,云惜鼻翼不禁一動。

這香油味道還真夠特殊。平日里不覺得,這兩天吃了沒油水的幾頓飯,便覺香氣撲鼻。

而且,這香味云惜總覺得在什么地方聞到過。

畢竟是女子受傷,而且部位在于腳踝,一眾和尚不好旁觀,便紛紛退出了香積廚。晏懷安當仁不讓要給云惜上藥,云惜咳嗽一聲:“誒,孤男寡女的,這不合適吧?”

“有什么不合適?他們把我們放知客寮,門對門的,還沒說什么呢!”

“傻啊,山門離知客寮近。每天晚上一個值夜的和尚抬頭就能看見咱那兒。你真以為人家真沒防備?這是禪寺!古風猶存的禪寺!人又不是真修得法外無相男女不辨了!”

晏懷安不樂意地放下傷藥:“以前爭這種事你總是羞得不行,今天怎么變這么厲害了。”

他嘟囔兩聲,不情不愿地站起來,也出去了。

門在晏懷安身后合上。香積廚內就剩了云惜一人。她咬了咬牙,忍住痛,自己把褲腿撩起,解下襪子。

果然是腫了,左腳踝那里的皮膚簡直有些通亮。

沒事沒事,為了最后的真相,這點兒小傷痛算不了什么。

說起來,云惜也覺得自己是有些魔怔了。晏懷安都說了,民不舉官不究。而且拙一也說了不把兩個“嫌犯”扭送官府。她倒好,一個外人,居然如此上心,甚至不惜使出苦肉計。

云惜小心翼翼擦上藥油,只感覺傷處一陣火辣辣的疼。待藥油吸收完畢,她再重新系上襪子,穿好鞋。朝門外喊了一聲:“晏懷安!”

晏懷安立即撞開門進來。

他扶著云惜起來,眼睛里藏不住的心疼。和尚們也跟著進來。云惜對信覺小和尚笑笑:“抱歉了信覺,我這樣子估計今天也下不了山,你能不能幫我們去跟職事和你大師兄通傳一下?”

信覺看看云惜的腳,臉上的表情有些捉摸不定。他沒作聲,只點點頭。

趁著信覺去告知職事和大師兄。這邊云惜和晏懷安則回到知客寮。

在知客寮坐定沒一會兒,信覺便趕來了。他回說師兄和職事都知道了,都同意兩位施主繼續留在寺中,等云惜腳傷好了之后再下山。

“都同意?”云惜問,“你師兄和職事都同意?具體是怎么反應的?”

信覺一愣,不明白她此番話的用意,老老實實回:“職事答應得很爽快,還問女施主用了藥沒有。至于大師兄……就只是嗯了一聲。”

云惜點點頭,心道:跟自己判斷一致。

信覺以為她不高興,便連忙為信真遮掩:“師兄心情不太好,畢竟出了那樣的事情,所以他的態度……兩位不要介意。”

“怎么會。”云惜說,“你們讓我們繼續借宿,我們感謝還來不及。”

信覺點點頭,出去了。

晏懷安看著他倆打暗語似地說完,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一直盯著云惜的腳。

云惜暗笑,也不直接告訴晏懷安自己心中所想。而是說:“我之前問了你當初誰的報案,記不記得?”

“我當然記得,我說云惜你腳不疼?可是這報案人跟你什么關系啊?你那么關心他還不如多關心關心你的腳!”

云惜又好氣又好笑:“你就說是誰吧!”

晏懷安撇撇嘴,不樂意了:“還想這些干什么?案子不都破了么?”

“破了?人家讓你以為破了,你還真上當!”

“啊?你分析得那么清楚,我上誰的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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