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真相大白”
- 天下丹青
- 一苯正烴
- 2285字
- 2019-02-28 23:17:57
眾人紛紛看向她。
此時天又亮了不少,周遭數丈內的景象全部清晰入眼。
云惜站出來,往信正、信遠的方向走出幾步,指了指參堂旁邊的竹竿。
“這些就是證據。”
這些?
眾人面面相覷。
這算哪門子證據?
“女施主莫要說笑。”信真行了一禮,“這些不過是拆解下來的腳手架罷了。”
云惜笑笑:“那請各位師傅看看,腳手架,是這么扎的么?”
她這么一提醒,眾人才注意到那竹竿的異樣之處。
腳手架應該是框架結構,但是他們看見的那些竹竿,卻首尾相連。
“腳手架……有這么高嗎?”有人嘀咕。
“自然沒有,腳手架5根竹子綁起來就到頂了,這足足得有……10根吧?”
眾僧中逐漸有明白過來的,便開始私下里悄聲言語,都覺得這種扎法十分奇怪。
晏懷安連忙補刀:“對,我過來的時候,他們兩個正窸窸窣窣的,準備把這竹竿扎得更長。”
信真聽到這些,臉上變得有些難堪。
云惜解釋:“大家懷疑得沒錯。畫壁畫用的腳手架相信很多人都見到過,完全不需要10根竹竿綁起來這么高。那么信正和信遠兩位師傅做這樣一個工具是什么用的呢?如果大家愿意試一試的話就會發現,10根竹竿的長度,差不多正好等于從這參堂外,到壁畫頂端的距離。”
“所以,”她總結,“10跟竹竿制成的工具,頂端綁上那支笤帚,伸進參堂,即可毫不費力地觸及壁畫。人即便被關在門外也沒有關系。”
云惜認定,信正和信遠就是準備用這種辦法來毀掉已經完成的線稿。
但是有人立即提出:“但窗戶也都是關上的,怎么把竹竿伸進去呢?”
“窗戶格子呀!”云惜指著窗戶紙,“大家光覺得這窗戶格子密,人無法鉆進去。不過,但人鉆不進去,手卻可以伸進去,這竹竿也能。”
“可是這竹竿破壞壁畫得花多少功夫?”
“對啊,前幾次壁畫破損得可厲害了,都碎成渣了!”
僧人們又爭辯起來,云惜點了點頭,朝信覺道:“信覺小師傅?”
人群后的信覺一直有些怯怯,這時候被突然點名,猛然一個激靈:“是,女施主!”
“小師傅受累,你去這些窗戶后面看看,是不是倚著一把笤帚?”
聽見“笤帚”二字,信真的臉上不由輕輕抽搐。
拙一把參堂的鑰匙交到信覺的手中,信覺開了鎖,轉身進去一看:“是,女施主說得沒錯,的確有把笤帚挨著窗戶。”
信覺將笤帚拿了出來,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云惜不緊不慢解釋:“這笤帚是用細竹枝制作的,相對堅硬。而壁畫又是昨天才剛剛完成。壁畫在制作的過程中需要不斷噴水濕潤,以方便墨跡入色。這深冬天氣,噴濕的墻壁經過一宿尚還未干,只需要用這笤帚稍稍用力,就可以盡皆剝損。”
所以,光靠竹竿還不能完成破壞壁畫的行動,但是在竹竿的頂端綁上這把用竹枝扎成的笤帚就十分完美。
這也是為什么信遠前晚會把笤帚留在參堂之內。
眾僧聽完云惜的推論,盡皆沉默不已。
所謂密室,就是通過這種簡易的工具便完美破解。
先前三次壁畫破損,這個手法一樣適用。
真的是如此嗎?僧人們的內心動搖起來。縱使有同門之誼,他們看信正和信遠的眼神,都開始漸漸疑慮。
壁畫被毀畢竟擾亂了云摩寺的秩序,而且之前接連發生三次,搞得眾僧一直惴惴不安。如今真相大白,不管怎么說都是解除了眾人心頭的一片陰霾。
不過,站在后頭的小和尚信覺仍舊念叨了一句:“那為什么他們不等壁畫完成之后再事破壞,而是現在不過剛剛完成線稿,就給毀掉呢?”
云惜略一遲疑。
是啊,為什么非得是今晚?
明明還沒有上色,明明壁畫還未繪成……
但晏懷安立即幫她回答:“也許是為了給我這個官差一個下馬威。如果我這次來破解不了這個案子,那么拙一職事想要在參堂制作壁畫的念頭,恐怕得徹底打消了。這樣正好大家也免得忙碌,寺廟還省一筆顏料的錢!”
云惜心想:這倒是個合理的解釋。
還有和尚不相信,激動地問信正和信遠:“師兄!你們說話啊!真是你們嗎?”
信正信遠兩個只低下頭去,雙手合十,一言不發。
他們不辯駁,那罪行就坐實了。
云惜不禁松了口氣。
不過,內心卻仍然有什么地方仿佛墜了一塊。
就仿佛所有的謎題并沒有完全解開。
云惜猛然意識到自己忽略了一個人——拙一。
拙一職事,從始至終都沒發一言。
這不奇怪么?
壁畫是他一力要繪制的,而現在真相大白,他怎么半點勝利的表現都沒?
還是說他真的與云摩寺融為一體,這樣的“監守自盜”,也讓他覺顏面全無?
可對于他這個外來和尚來說,這本應該是一次徹底的、足以立威的事件啊!
然而在云惜解釋了所有事情后,拙一只是平靜地從人群中走出來,朝信真望了一眼。又看了看信正和信遠。
信真主動向拙一道:“事情依然明了,信正、信遠兩個犯下此等大錯,若有懲罰,一切咎由自取。具體如何處置,全聽職事處置!”語氣雖不激昂,但依然不失他作為大師兄的威嚴。
“還能怎么罰?”拙一冷冷反詰,“難不成交由官差,送交官府查辦么?”
信真又行禮:“全聽職事處置!”
看意思,倒像是逼宮。
如果拙一將兩人扭送官府,其實未嘗不可。但那樣一來,他恐怕會更加受到孤立。
本來這個職事就難做。如果不能贏得人心,就算將來空有住持之名,也是枉然。
信真這是給他下了個陷阱,等他主動往里頭鉆。
拙一忍住了這個念頭,心里面早就翻江倒海起來:畢竟、畢竟……上次壁畫損毀,他明明親眼看見,并非……算了,算了。
拙一搖搖頭。不管怎么說,這事兒要是能因此了結就好,何必再橫生枝節?他打定主意,口中默念了一聲佛號,然后轉過來向著晏懷安:“官差,此事告破,貧僧對官差及女施主感激不盡。但這畢竟是我寺中事務,不知道這兩個僧人的懲戒,能否仍由本寺自己完成?”
晏懷安猶豫了片刻,道:“民不舉官不究。這事兒破壞的是你寺產,如果你不追究的話,那官府拿了他兩個也沒個處置的由頭了。”
官府的確是這么個規矩。畢竟這案子不涉人命,財產的話拙一代表云摩寺愿意承受。那就沒有立案的道理。
拙一趕緊點點頭:“多謝官差。”
然后他轉向眾僧:“來人!將信正、信遠兩個押送戒壇,面壁思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