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水漲
- 鳳飛三求凰
- 魯彎彎
- 2805字
- 2018-11-17 19:54:50
陶文姜唰一下臉就白了。
黃氏見了心中生恨,對莊昭華嚴(yán)聲道:“有一說一,你什么時候也這么裝腔作勢起來,不知是古今哪家的名士風(fēng)范!”莊昭華尚未反應(yīng),莊秀卻是通紅了一張臉,站起身捏著衣角很是緊張的樣子,她幾時見過黃氏疾言厲色,更何況是對著她們母女,她雖在陶家深受禮遇,到底是一衣一食盡出陶家,說句寄人籬下也不為過,是以比常人更多幾分察言觀色,此時知道黃氏真的惱了,怎能不窘不怕,呢喃著想上前說兩句,可長輩講話她不敢隨意插嘴,可這副局促不安的樣子落在了黃氏眼里卻比什么良言好語都強,她平了一下心氣道:“莊姐姐對咱們也這樣藏三匿四么,你看你文姜嚇得那樣,很好看嗎?”
莊昭華前面遭了搶白并不生氣,見了陶文姜煞白呆滯的小臉卻有點悔了,招手喚了她近前,摟了她在懷里拍了兩下,緩聲道:“是為師口不擇言,文姜別怕。”
莊秀見此情景,想到了幾年前,小小的陶文姜挨了莊昭華的手板,舉著紅腫的左手哭的要抽了過去,母親也是這樣將她摟在懷里小心安慰,心里與以前一般升起一點點異樣。
陶文姜伏在莊昭華的膝頭,聲音悶悶的:“他沒事,對嗎?”
莊昭華嘆了口氣,道:“他受了陶學(xué)士的家法,三十板子下去,躺在床上近半月了。”
黃氏聞言也抽了口氣:“這老頭子也太狠心了,以前做官的時候沒見他如此殺伐決斷,對著親孫子倒肯下狠手了!”
感覺陶文姜攥緊了握著自己裙擺的手,莊昭華安撫得輕拍了她一下,道:“他們家的門檻我也不愛踏,只早年我一位族妹嫁了他們家,如今新寡,我也是看望她去才得知了這事兒。許家是多少年才出了子揚這樣的人物,論時勢早有衰落之相,陶家卻是勢頭最猛的新貴,按說要貼上來才對,怎的那許老頑固就為此要責(zé)罰子揚呢?”
黃氏也頗有些無語,便將許學(xué)士幾次變卦的因由說了,莊昭華聽得聲聲冷笑:“那老頑固的學(xué)士名頭怎么來的,旁人不知我還不知嗎?不過是先帝扯了進來搗糨糊的,他首輔,次輔跟前左右逢源,竟還自以為為官清正謹(jǐn)慎,進了內(nèi)閣一件實事都未做過,跟在別人屁股后面吆喝兩句罷了,這樣的人還指望他不畏權(quán)貴么?行這種反復(fù)無常之事本就意料之中,只可惜了一對那么好的孩子了。”她又看了一眼陶文姜,見她知道許子揚并無大礙以后便一直怏怏的聽著兩人說話,不插言也不哀告,以她對陶文姜的了解,這便是事有反常必為妖,便對莊秀道:“領(lǐng)著你妹妹下去吧,我跟你嬸娘有些話商量。”
莊秀點點頭,這是今日第一句母親對她單獨說的話,雖不是溫言溫語,莊秀已然非常開心,忙攜了文姜的手,牽線木偶一般拉著她行禮告退。
黃氏皺了皺眉,對莊昭華道:“莊秀是個好孩子,你待她也該親熱些才是。”
莊昭華渾不在意:“她本就是我的養(yǎng)女,且常年不在我身邊,能有多少感情在,我若再親熱些露了相,你當(dāng)外邊那些個學(xué)究們能饒了我?唾沫星子也能淹死我們母女了。”
黃氏想著她這十幾年來稱得上顛沛流離,能有今日這個成色非常不易,若心境超差一些早就化為枯骨了,怎敢妄想在這個男兒當(dāng)權(quán)的世道里有一席之地,可想到莊秀種種,只能再度嘆息:“只是莊秀可憐了些。”
莊昭華淡淡一笑:“哪里就可憐了呢,我養(yǎng)育她成人教她知書明禮,又將她托付給你們這樣的厚道富貴人家,允她錦衣玉食。”
黃氏嗔怪道:“這哪是身為人母該說的話。”
莊昭華嗤笑道:“你倒是會為人母,怎不見你好好料理了親女的終身大事?我看文姜可不太對勁,遇上這樣的事兒也不見她癡纏,可是你訓(xùn)誡過了頭還是她傷了心?”
黃氏嘆道:“我這幾日想來,也覺得心涼,這板上釘釘?shù)氖虑槠珯M生枝節(jié),難道竟是天意?”
莊昭華忙打斷她道:“就算是天意那也是好事多磨。”
黃氏道:“我看了子揚七八年,心里哪里舍得下,只是許學(xué)士小人行徑,刻意鉆營,真要將文姜嫁進去難免日子有難過的時候。”她壓低了聲音對莊昭華道:“國安他怕是不日就要奉旨入閣了。”
莊昭華一驚:“這么快,那陶家當(dāng)真水漲船高了,如此說來,莫說陶文姜拒親侯爺,就是拒親王爺,以許家老爺?shù)牧?xí)性也一準(zhǔn)扒上你家。”
黃氏點點頭道:“怕的就是這個,咱們朝的相爺們哪里是易做的,有那等混日子的如許學(xué)士一般倒是能平安無虞,可國安的脾氣你是知道,既要聞達(dá)封侯也要四海平波無瀾,以后怕是日日都在風(fēng)口浪尖上,這時候結(jié)親家不求門第,但求家風(fēng),日后陶家興盛他們不要趨炎附勢,若有一時不濟,不指望他們能拉一把,文姜依然能安然度日,我便心滿意足。”
莊秀黯然,這開國不過一甲子,閣臣過百,若陶國安一般能臣壽終正寢者少,身后依然留有清名者更少,黃氏的擔(dān)憂并不為過,這親結(jié)好了關(guān)鍵時候能解救全族于危難,這結(jié)差了可不止是填補進去一個女兒,可想著許子揚人才,到底于心不忍:“子揚身正氣清上上的品格,又是天縱的文采,日后必是陶家臂膀,最難得是他對文姜確有情義,棄之可惜。”
黃氏也是愁腸百結(jié),拿不定主意,待到晚上見了陶國安,自家相公倒是拍了板,許老頭真?zhèn)€求上門,那就結(jié)親!他冷笑道:“除了子揚,許家這十幾年再沒出什么人物,有我在,五年內(nèi)許子揚便是許家的領(lǐng)頭人,十年內(nèi)便是許家全族的執(zhí)牛耳者,許大學(xué)士反復(fù)無常并不足為慮。”
莊昭華一旁聽了,暗暗道,這是在養(yǎng)女婿啊,將許子揚后院,仕途,里里外外統(tǒng)統(tǒng)打上陶家的印記,不怕他屆時有二心。
黃氏捂著胸口看著陶國安,官威日重,她心悅之。
是夜,莊昭華并未留宿陶家,回了莊家在京中的老宅,但也沒有帶走莊秀。
第二日含山郡主府就傳來消息,大理寺以草菅人命,嫁禍主母的名頭將那儀賓的表妹收監(jiān)了,三日后又將馬敬元緝拿在案,名義是串通小妾通房意欲毒害郡主,說那毒藥就下在了那通房端來的甜湯之中,被郡主識破后,儀賓馬敬元和表妹殺人滅口。
含山郡主看著呼冤喊痛的馬敬元,幾無表情,通房挨了郡主十板子,抬回去被他表妹一碗打胎藥斷了性命是真,嫁禍主母趁此謀利是真,只硬說那碗甜湯是摻了毒藥的卻是武安侯華明瀾的手筆了,寵妾滅妻,還是太后賜婚,身有朝廷封號的元妻,馬敬元一門盡喪于此,可謂永絕后患,一勞永逸!只她心中疑惑,她與華明瀾素有過節(jié),緣何今日不落井下石還親力親為幫她呢?
過了幾日,果然發(fā)了明旨,通政使兼兵部尚書陶國安入閣!一石激起千層浪,整個陶家沸騰了!陶老太爺開了祠堂,顫巍巍淚流滿面的禱告祖宗,一族中興由子起!莫說陶家本族沾了親的,便是旁的同科,同年,同考場都靠了過來。這正是人眾門庭若市井,氣盛乾坤沖蒼穹!陶家未出閣的女兒,未娶親的男兒們行情看漲,來賀喜的都要問上一句,陶文姜雖隱隱綽綽有武安侯求親的話影子,但此時也全然顧不得了,倒不是真?zhèn)€不畏強權(quán),只因為陶家如今就是強權(quán)!又想著怎樣的好女兒才能讓鐵樹不開花的武安侯提親,又是怎樣的好女兒敢拒了這門親事,當(dāng)真威武不能屈,富貴不能淫!好!陶家家風(fēng)正,堪為賢妻良配!
風(fēng)聲傳到華明瀾耳里,不免覺得好笑好氣,他被拒親竟還無意中給陶文姜抬了轎子,竟成了這京中第一炙手可熱的閨秀!
風(fēng)聲傳到含山郡主耳里,更覺得好氣好笑,我當(dāng)他華明瀾何時有這般好心,原來是項莊舞劍!含山郡主生平底線不多,陶文姜恰恰是其中一個,當(dāng)即率家兵出門,堵了華明瀾,第二次砸了他的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