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祥殿內，皇后詹寧音愜意地在朝鳳椅上伸著懶腰。嬌柔的身段展露無遺，只是無人欣賞罷了。

拋開無端的寂寞，詹寧音現在心情舒暢。從今早得知貴妃顧青檸被下令禁足后，就開心得不行。一會兒叫來小廚房做她最愛吃的點心，一會兒讓宮女桂花給她講幾個段子，一會兒又變著法地試戴自己還沒用過的首飾。

伸完最后一個懶腰，皇后忍不住呻吟道：“暢快！”

桂琴趕忙提醒著皇后，“娘娘，不可大聲說話的，落了別人口實就不好了。”

“誰會聽到？這會兒子鳳祥殿內全是我的人，說出去你們一個也跑不了。”詹寧音斜睨了桂琴一眼，頓時心情小打折扣。

可她也沒辦法，這桂琴是自小跟著自己的。自從嫁給李明衡后，這桂琴還得了她父親的授權，時時刻刻約束著她，同時為她出謀劃策。雖然這桂琴沒做什么太過越界的事，可就是不時讓皇后心中不暢快。

“我會聽到，我還跑不掉嗎？”一個沉重威嚴的中年男聲從外屋傳來。

詹寧音嚇了一跳，但也聽出來是自己父親正一品太宰大人詹學于的聲音。她整理好稍亂了的衣衫，才走了出去。詹學于一身官服，整潔干凈，面色肅穆，想是一下了朝就請旨趕過來的。

詹學于恭敬地向詹寧音行了個禮，“參見皇后娘娘。”

詹寧音上前想要扶起詹學于，卻被他避開了。

“父親大人，何必如此多禮？”詹學于幾次來見她都沒有了早年對她親切慈祥的面孔。

詹學于站得筆直，面上沒有絲毫動容：“皇后娘娘需端莊自持，多余的事就不必做了。”

詹寧音想要爭辯幾句，但終究沒有說出來。

“微臣這次來看皇后娘娘，是想提醒皇后娘娘作為皇后不能松懈。皇上是新登基的，您做好自己該做的事，不愁以后皇上不惦記著你。”詹學于頓了一下，看著詹寧音不太服氣的樣子，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我聽說貴妃聽說了西凌滅國的事，大鬧了皇上的寢宮？”

“父親大人的消息倒是來得快。”詹寧音挑了一下眉。

“皇后娘娘也別這樣看我，我自有我上心的事兒。”

詹寧音被噎住了話頭，心里腹誹道：好你個老狐貍，皇后氣派也要我拿，父親派頭你也還要，真是！

詹寧音喝了一口桌上備著的酸梅湯，才說道：“是啊，貴妃被皇上禁足了，那個什么西凌二皇子也被關押。現在也只剩個不成氣候的艷嬪了，還有些叫不上名兒的鶯鶯燕燕，這后宮還不就是我做主了。”

“糊涂！我不止一次勸你不可松懈，你還是沒聽進去！”剛坐下的詹學于憤然起身喝道。

詹寧音被嚇著了，忙問怎么了。

詹學于重重地舒了口氣，“我問你，貴妃現在還是貴妃吧？”

“貴妃只是禁足，又沒有撤封號，當然還是了。可我想皇上都將她禁足了，應該就翻不起浪了吧。”后面幾個字的音量越來越小。

詹學于接著道：“我再問你，貴妃除了被禁足可還有什么限制？”

“沒有。”詹寧音的聲音幾不可聞。

“再來，那個西凌二皇子除了被下放牢獄，皇上可曾有什么其他旨意？降罪或是流放？”說完，詹學于飲了一口桂琴捧過來的茶。

皇后沉默了，這些事她都沒想過。今日若不是父親字字點醒，她還就真的松懈了。

“多謝父親指點，女兒愚鈍，還請父親莫怪。”詹寧音陣陣后怕，語氣誠懇。

“你也知道自己愚鈍！平日里也不見你聽聽桂琴的勸，盡打些糊涂主意。”此時此刻詹學于的長輩派頭可謂十足。

話鋒一轉，詹學于從衣袖里拿出一封淡黃色的信遞給詹寧音：“不過叫你以后小心謹慎就是。這是你娘寫給你的信，你也知道她的病。不過好在拖了娘娘的福，能請來張老太醫，現下賤內才能活到如今。”

提到詹寧音的母親，詹學于總還有些溫情。

接過信封，上面熟悉的桂花香讓詹寧音一下子想到母親，鼻子竟有些酸酸的：“女兒不孝，未能伺候在父母身邊。”

“你看你又說些糊涂話，你是皇后，東商國母。你操持好自己份內的事，何嘗不是替你母親盡孝？”詹學于柔聲道。

“嗯。”詹寧音委屈地點點頭。

詹寧音嫁給李明衡后，就再沒怎么聽過父親的好話了。

兩人又說了些家常話，詹學于便起身告辭。桂琴跟了出去，又不知和太宰大人說了些什么才回來。

想是一些囑咐吧，詹寧音也沒有多想，反正父親又不可能害自己。

詹寧音拆開信封讀了起來：

寧音青覽，我本就不識幾個大字，費了力寫就也不過如此。

你雖為一國之母，可我仍是你的母親，就不行什么皇后娘娘千歲的虛禮了。我一生就你和正亦兩個孩子，對你們也是竭盡所能的教養。有些嘮叨話說還是想再次叮囑你，既貴為皇后，前往別落了小人的把柄，那些個妃啊嬪啊再怎么鬧騰都是妾。你除了拿出皇后該有的樣子來，犯不著與她們相爭，現在最要緊的事就是生個孩子，才能鞏固地位。

最后，我身體康健，望勿念。

信上的“養”字多染了些筆墨，大概寫得時候太宰夫人、母親大人又犯病了吧。思及此，皇后更想請旨出宮看看母親了。

身旁侯著的一個身材中等、臉蛋小巧的宮女桂梳接過重新裝好的信，放進了一個不小的檀木盒子里。看樣子里面已經堆了不少信件了。

詹寧音突然疑惑地問道：“桂梳，你說我是不是不像一個皇后啊？”

桂梳更是疑惑，“娘娘說什么話呢，娘娘端莊大方，母儀天下，再沒有人比你更適合做皇后了。”

詹寧音撇了撇嘴，“算了，反正你們嘴里也盡是些恭維話。還不如叫桂花給我講幾個故事來聽。”

“奴婢這就叫她過來。”

“算了，讓她守著聽完父親和桂琴的談話吧。我也不能天天沉迷聽故事啊，得想想怎么好好整治后宮了。”

詹寧音難得這么嚴肅認真，桂梳在一旁看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