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傾昀難得露了怯，一向圓滑處事的他也不能很快找出合適的說辭。

“說吧。”顧青檸的聲音，但卻好像并沒有張過嘴一般。

顧傾昀笑著道：“青檸啊，你聽我說。”

“說什么？有什么好說的？”

“只要你好好地當貴妃，我們不愁沒有出路的。”這話一說出來就有著不同的意思了。

顧青檸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二哥哥說得好輕松啊，以前盡聽人說西凌二皇子八面玲瓏無人能及，我是不信的，總想還是會有些真情的。沒曾想，他們都低估了你。”

顧傾昀心里一痛，面上卻還是強撐著道：“青檸，活下去才有機會啊。”

“活下去？西凌都滅國了，父皇也死了，你還勸我在仇人的羽翼下活下去？”顧青檸語氣冰冷。

“話不是這么說……”

“夠了！你滾吧，你不配做一個西凌人，我再不想同你說話了。”顧青檸最后狠狠瞪了自己親愛的二哥一眼，然后別過了頭去。

“青檸！”

“滾！”

顧傾昀起身注視著自己固執而又驕傲的妹妹，良久，他才走出了暖春閣。

一出暖春閣便被人堵上了，然后帶走了顧傾昀，看那架勢，絕對不是去什么好地方。

春桃悄悄地看了回來，顧青檸已經在床上躺著了。

“怎么樣？”顧青檸問道，全不似之前的癡傻模樣。

“娘娘，你好了？”春桃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欣喜地走到床頭。

顧青檸只苦哈哈一笑，“好不好，又有什么區別？”

“你看見什么了，還不快說？”夏果低聲催促道。

春桃這才緩緩道來，“還好今夜門口的太監是熟識的，我才能跟了出去。二皇子他一出去就被幾個侍衛帶走了，期間還說了什么，可太遠了我聽不清，又不敢靠近。”

“希望沒事吧。”顧青檸收回了目光，心里有了些眉目。

“娘娘，您這到底是演的哪一出啊？一會兒癡一會兒傻，現在又正常的可怕。”春桃摸了摸顧青檸的額頭，生怕她是病了燒壞了。

顧青檸打開了春桃的手，嗔怪道：“你亂摸什么，我沒病，也沒瘋。沖到臥龍殿時我就覺得不好了，可看到二哥也在，我就必須做點什么。”

“做什么？”夏果給了多嘴的春桃一記暴栗。

春桃吃痛，不再插嘴。

“本來西凌已經滅國了，父皇也死了，我原無活下去的念頭，去那廝那里鬧騰也只求一死。可是看到二哥還被困在宮中，我就覺得不能讓他為了我待在這里。我若不拿出點狠厲的樣子擺給他看，想必二哥哥是不會丟了我一個人走的。西凌若有二哥哥，起碼還有些希望。只是不知這么做，到底好不好。我還對二哥哥說了那么傷人的話。”

夏果皺著眉頭再次確認給顧青檸蓋好被子，坐在床邊的小凳子上道：“娘娘用心如此，想來二皇子能否感知到了。”

春桃這才恍然大悟：“娘娘，那接下來怎么辦啊？”

“你覺得我們該怎么辦？”顧青檸問道。

春桃嘖舌：“不知道。”

“靜觀其變吧。”夏果道。

說完，暖春閣內再無一句人聲，三人都沉默了。

為逝去的家人，為死亡的國君，為滅亡的西凌。

雖然這一晚上都是顧青檸鬧騰了這么久，但春桃和夏果又何嘗不傷心呢。她們在西凌也是有家人的，可是她倆還必須擔待著顧青檸，出了差池雖不用向什么人交代了，但她們還得向自己交代。

顧青檸徹夜未眠，起身時看著兩人趴在自己床前睡著了，也沒叫醒她們。

貼心地為她們蓋上了被子，望著窗外透進來的些許陽光，胸口處卻總覺得空落落的。

一個冒失的太監直接闖了進來，是不久前喜歡上春桃的那個周公公。

“貴……”

顧青檸打斷了他的請安，“噓，有什么事直接說吧。”

太監也注意到了屋里睡著的兩人，遂小聲道：“娘娘，你兄長被關押至大牢了！”

“你說什么？！”

這時春桃和夏果都醒了過來，很快也清楚了這件事。

顧青檸在屋里焦急得不行，可偏偏不能出去查探究竟。就連自己身邊的春桃和夏果今日也被攔住不得外出，暖春閣外是安靜的守衛，暖春閣內是煩擾的主仆。

“貴妃娘娘，您可不能沖動啊！”夏果和春桃拉住正要沖出去的顧青檸。

顧青檸沒有廢話，直接動手想要擺脫兩人的禁錮。可畢竟雙拳難敵四手，還是失敗了。

“哎呀，”顧青檸停了下來，“都什么時候了！你們倆個還攔著我！”

夏果將顧青檸拉至床邊坐下，語重心長地說道：“貴妃娘娘別嫌我煩，好歹我是這里最年長的，您可愿聽我幾句話？”

顧青檸看了看春桃，再看了看夏果，一時間前所未有地感到自己確實孩子氣了一點

夏果見貴妃娘娘安靜了下來，才說道：“昨夜娘娘您不分青紅皂白地闖入皇上寢殿，還那般瘋魔。萬一二皇子是準備了什么計劃前去與皇上談條件的呢？你這一去將局勢攪得多復雜，你可知道？”

顧青檸搖了搖頭，又乖乖點了點頭。

“雖說您想讓二皇子義無反顧地離開東商，可你想過二皇子為什么會大半夜出現在皇上的寢殿嗎？”

顧青檸緩緩地搖了搖頭。

“還不是為了您。我聽說二皇子還是前幾日從外面趕回來的，不過皇上竟然沒有對他做什么，想來皇上并不在意二皇子做什么的吧。你這樣一折騰，二皇子從牢獄里出來的機會就不大了啊。”夏果說起道理來簡直猶如變了個人，雙目炯炯有神。

“那二哥走了不就好了，一起困在東商有什么好的？”顧青檸倔強道。

春桃都忍不住拍了一下顧青檸的手，“娘娘，關心則亂啊。”

夏果點頭認可，這下顧青檸徹底喪氣了：“那現在怎么辦啊？”

“聽二皇子的話，好好當一個貴妃。在皇上面前說得上話了，二皇子也還是有機會出來的。”

“可……”

“沒什么可是的，這好歹是個先下行得通的辦法。”

顧青檸這才輕輕頷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