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梅奧兄弟

梅奧兄弟從小就跟著老梅奧行醫，耳濡目染，兩個幼小的心靈中埋下了懸壺濟世的種子。又由于有老梅奧的教導和引領，他倆都精于醫道，并以此為生。

美國甚至歐洲的一些人，都認為梅奧兄弟是他們那個時代最偉大的外科醫生。事實上，縱觀古今中外，偉大的外科醫生不少，但有企業家精神和人本主義管理素養的醫生，鳳毛麟角。同時，是他們開創了把醫院作為一個非營利機構的先河。

哥哥威廉J．梅奧生于1861年，1883年從美國密歇根大學醫學院畢業，加入父親的診所，時年22歲。弟弟查爾斯H．梅奧生于1865年，比哥哥小4歲，1888年從美國西北大學的芝加哥醫學院畢業加入診所，時年23歲。

威廉和查爾斯為什么沒上同一家醫學院？因為老梅奧想讓兩個孩子接觸不同的醫學教育體系，他認為這對梅奧診所的醫療實踐會有更大幫助。

兄弟倆加入診所不久，便遇到了圣瑪麗醫院開業。與梅奧診所的門診醫生不同的是，他們還在圣瑪麗醫院做住院醫生，這樣就有了更多的時間，觀察研究手術患者的治愈過程。

隨著兄弟倆手術數量的增加，其手術技藝不斷提高，術后死亡率下降、治愈率提升。相應地，他們拓展手術范圍，攻克了一個又一個手術難題。卵巢囊腫切除、膽囊切除、甲狀腺手術，都由過去的大手術變成了小手術。1925年，他們嘗試交感神經切除術，把手術水平提升到了一個新的高度。

他們急患者之所急。1892年9月的一個晚上，在羅切斯特附近發生嚴重的車禍，一趟列車撞上了一輛馬車，其中一人受傷嚴重，失去知覺，鼻子、嘴巴和耳朵都在出血。傷員被送到了圣瑪麗醫院，梅奧兄弟立即上班，由查爾斯主刀，進行止血和開顱手術。傷者后來恢復意識，身體得到康復。

梅奧兄弟熱愛自己的事業，熱愛手術臺，他們的手術量之大，讓同行瞠目結舌。1899年，他們寫了一篇論文——100多例膽囊及其導管手術的觀察研究報告，其中還列舉了幾種病例的死亡率統計數據。論文送到美國醫學期刊后，編輯懷疑論文數據的真實性：怎么能有100多例膽囊手術？整個羅切斯特才6000多人啊。美國南部的知名外科醫生，最多也不過做了106例膽囊手術。

有資料顯示，早在1906年，就有許多患者從加利福尼亞州、得克薩斯州、艾奧瓦州、肯塔基州坐火車來到羅切斯特看病，接受手術等治療。彼時，梅奧兄弟一年的手術量已經超過4000例。

隨著手術經驗的增加，兄弟倆之間經驗體系的差異逐漸顯露出來，兩人的專業隨之分化。查爾斯更擅長胸部以上的手術，而威廉更關注胸部以下的手術。當然，隨著這種分化，各自的專業功底也變得更加深厚。

梅奧兄弟和自己的父親一樣，樂于擠出時間，與同行們交流溝通。為了更方便交流，1903年，梅奧兄弟把松散的外科醫生組織起來，成立了專業性的專家社區，取名“臨床手術學會”。

他們和老梅奧一樣擁有社會情懷，積極響應國家的要求。在第一次世界大戰中，美國于1917年3月宣布對德國開戰，威廉和查爾斯當即加入了醫療保健隊。

在鉆研醫學專業之外，梅奧兄弟致力于把梅奧診所建成一個能跨越時空的機構。1892年，他們引進了梅奧家族之外的醫生——奧古斯都·斯奇菲爾德。

1901年，梅奧兄弟又請來了亨利·普拉莫醫生（1874—1936）。他的加盟給梅奧診所帶來了“系統工程學”的理念和方法。他對原有病歷系統進行改革，創造性地建立了以患者為中心的綜合病歷系統。

到了1905年，梅奧兄弟經過審慎考慮，提出了一個愿景：將所在地羅切斯特城發展為“全球醫學中心”。這個愿景，也成為梅奧診所的使命，成為梅奧診所的戰略核心。梅奧診所的戰略集中、戰略聚焦和戰略突破，都是圍繞這個核心展開。

1908年，梅奧兄弟聘請了哈里J．哈維克。那時的哈維克只有21歲，只是一個圖書管理員。但是，他梳理了診所的收入體制，改變了當時每個醫生單獨收費、把患者的診療費裝入自己口袋的現象，這樣診所才得以擺脫“個體戶集中營”般的亂象。后來，哈維克與梅奧兄弟一起構建了梅奧診所的管理框架和頂層治理結構，奠定了診所長治久安的基礎。

1910年，威廉在Rush醫學院畢業班上發表演講：“讓患者從不斷提升的醫療技能中獲益，是患者的最大利益，也是醫生的根本，為此，醫生需要一體化協同。”

1919年，梅奧基金會成立，這是一個非營利慈善基金會。彼時，威廉58歲，查爾斯54歲。梅奧兄弟將其積蓄、梅奧診所的股份及梅奧診所的名稱都轉贈給基金會。自此，梅奧診所變成了一家非營利機構。

一個機構如果不以產權作為管理權的基礎，如何避免這個機構陷入混亂？經過多年的思考以后，1923年，威廉已經62歲時，提出組建委員會，讓醫生參與到公司的管理過程中，參與到決策過程中。到了這個時段，梅奧診所人本主義管理方式終于落地了。

梅奧兄弟的性格有很大不同，威廉的性格暴躁一些，查爾斯的性格偏平和、非常民主。在診所的管理上，兩人也根據各自性格，進行了分工。診所的運營、管理、戰略，以威廉為主；手術及學術研究，以查爾斯為主。

但兄弟倆又具有共同的價值取向，并且合作無間。威廉和查爾斯都認為，梅奧診所不管過去、現在，還是將來，判斷其是否成功的標準，必須是它對“人類社會的善良”所做的貢獻。

兄弟倆比鄰而居。據說，兩人曾經想住到一個屋檐下，后來由于雙方的夫人極力反對，才改變了主意。但是，他倆又有了一個絕妙的想法，在兩家之間共用的墻上打一個孔，裝上話筒。需要的時候，敲一敲話筒；對方聽到后，打開話筒，立即能通話。

梅奧兄弟非常關注醫學教育和患者教育。1915年，梅奧兄弟向明尼蘇達大學捐贈150萬美元（隨后又追加了50萬美元），開展世界上第一個訓練醫學專家的課程。1964年，明尼蘇達大學正式建立了“梅奧醫學研究所”（Mayo Graduate School of Medicine）。

威廉和查爾斯先后分別在1928年、1930年從專業崗位，即他們所鐘愛的手術臺上退了下來。1932年，他倆一起從理事會退休，不再正式參與梅奧診所的事務。到了1939年，威廉、查爾斯先后去世，走完了各自充滿傳奇色彩的一生。屬于他們自己的人生結束了，而他們的傳奇仍在繼續。

這種繼續，不只是表現在梅奧診所的延續上，還在于人本主義管理方式的興起。這種符合人們最基本需求的管理方式，必將引領下一個未來。

普拉莫大廈的三樓是梅奧診所的歷史展室，2015年被正式命名為W．布魯斯·費醫學史中心。在這里不僅能看到許多歷史照片和文物，還有按生前原樣布置的威廉的辦公室，供來訪者參觀。查爾斯的辦公室，則被他的兒子查克醫生使用，從1939年直到1963年其退休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