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為什么說商品經濟是社會主義實踐中引入的
從1917年十月革命勝利算起,社會主義實踐已有70多年的歷史。其間商品經濟的發展雖然一波三折,但畢竟被逐漸移入社會主義經濟模式之中。進入20世紀80年代以來,我國的經濟體制改革和商品經濟的蓬勃發展,帶來了社會主義事業的興旺。面對這些事實,理論界有人認為,商品經濟是社會主義經濟的內在產物,商品經濟根植于社會主義經濟的機制之中。
從商品經濟的生生息息與社會主義實踐過程看,現實中社會主義的發展確實需要商品經濟,但這并不意味著商品經濟的根源可以在社會主義經濟機制之中尋找。冷靜地分析和思考,使筆者更傾向于以下判斷,即商品經濟并非社會主義與生俱來的產物,它不過是社會主義在實踐過程中逐漸引入的,社會主義的經濟體制改革,正是為了使外移的商品經濟,變為內在的具有自發發展的能力的公有制基礎的商品經濟。支撐筆者作出這一判斷的有以下幾點。
首先,社會主義實踐進程的證明。最初的社會主義經濟模式,是以列寧為首的蘇聯黨領導并組織建立的,即“戰時共產主義”模式。對該模式特征的理論概括,已由波蘭經濟學家弗拉基米爾·布魯斯教授作出。匈牙利經濟學家格·薩穆利在《社會主義經濟制度的最初模式》一書中,對“戰時共產主義模式”從理論和實踐上做了更詳盡的分析。他們共同的結論是,排斥商品生產和商品交換是“戰時共產主義”模式的特征之一。理論界有人認為,“戰時共產主義”的實踐是一種迫不得已的臨時措施,它甚至不能算作一種經濟模式。在這里,論題不允許我們對這一觀點作詳細的分析,我們只是指出,“戰時共產主義”確有臨時的一面,但作為一種模式確無可非議。第一,“戰時共產主義”模式的主要原則可以在斯大林模式中找到。第二,中國50年代末期的“大躍進”,其理論基礎,也可以在“戰時共產主義”時期的理論中找到。我們肯定“戰時共產主義”是最初的社會主義經濟模式,其目的是為了證明,商品經濟最初是被拒于社會主義大門之外的。把商品經濟引入社會主義實踐,最初始于“新經濟政策”時期,這一時期引入商品經濟,至少有兩個特點:第一,一開始并不是自覺利用商品貨幣關系,而是被迫利用商品貨幣關系;第二,以典型的商品生產和商品交換方式組織的經濟活動,主要發生在不同的所有制之間,而不是在國有制內部。當歷史發展到20世紀30年代以后,斯大林模式逐步形成,并程式化為傳統的社會主義經濟模式。在這一模式中,價值規律只影響社會主義生產而沒有調節意義。換句話說,在傳統模式中,商品經濟的某些范疇雖然被利用,但它不是也不可能是社會主義經濟機體內部的必然產物。
較早較徹底地把商品經濟引入社會主義制度之中,是由南斯拉夫共產黨50年代領導并逐步付諸實踐的。在這里,我們沒有必要考察南斯拉夫引入商品經濟的具體步驟,只需特別指出對我們的論題有意義的幾點。第一,商品經濟在南斯拉夫被引入,與其說是理論的需要,不如說是實踐的需要。第二,與傳統體制中引入商品貨幣不同,南斯拉夫試圖把引入的商品經濟轉化為具有內在自我發育能力和成長機制的經濟因素。第三,為了達到以上目的,南斯拉夫改造和突破了傳統的所有制理論,改革了傳統的經營管理體制。
我國在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以來,將工作重心轉移到經濟建設上來,進行了以促進社會主義商品經濟發展的經濟體制改革。商品經濟正在加入我國社會主義經濟機體之中,并且發揮著巨大的歷史作用。我國的經濟體制改革,以社會主義的計劃和市場相結合為取向,充分表明我國將更多地把商品經濟引入我國社會主義經濟的基本觀點。
縱觀社會主義的經濟體制改革,我們可以看出,盡管各國改革的方式不一樣,時間不同步,理論依據和目標模式也不盡相同,但都屬于社會主義制度范圍內的改革,它們有一個共同的特征,即利用和引入市場機制,培植商品經濟滋生的土壤。因此,我們可以強調指出,社會主義經濟體制改革的過程,從某種意義上說,就是商品經濟和市場機制被引入的過程。
其次,從橫斷面看,現實中經濟矛盾的交錯,也反映了商品經濟是引入的這一特征。在社會主義制度范圍內的經濟體制改革,都有一個計劃與市場如何結合的問題,迄今為止,這個問題并沒有得到解決。其實,計劃與市場調節相結合,是有條件的,是建立在一定的基礎之上的。其條件其基礎最基本的方面就是是否存在著商品經濟,更深的層次是,是否存在著商品經濟所需求的社會經濟條件。計劃與市場調節在現實中的矛盾,不過是商品經濟發育狀態的反映之一。此外,如果按照流行的觀點,商品經濟存在的原因早就存在于社會主義機體之中,那么,我們可以說,一旦人們認識到這點,社會主義國家就可以按其經濟規律恢復商品經濟。但實踐反復證明,搞社會主義的商品經濟,我們還剛剛破題。塑造社會主義商品經濟主體,過去是現在依然是社會主義經濟理論和實踐中最難的課題。這也從一個方面證明,大凡是從外部引入的東西,要變成內在的因素,其任務是艱巨的、長期的,其道路是曲折的、崎嶇不平的。社會經濟方面的東西尤其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