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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醉算乾坤

這邊瓏瓏見古云竟連出二招,知他已動真怒,不敢怠慢,身形驀然彈起,在一彈的剎那間,手中醉劍已叮叮連響,將古云刺來之扇,以無比的快速全然擋開。她卻借那鐵扇之力,身形再翻,“刷”的一聲,手中之劍又電射而至,襲向古云“步即”、“或中”、“愈府”、“神藏”四大要穴,來勢之快,恍若流星閃電,正是醉劍中的一式“醉步拂柳”。

古云不禁驚得斜掠三步,鐵扇疾封,才堪堪避過,不由俊臉一紅,猛聽到一聲冷笑,古云怒目一視,方知是那算命先生“三不算”所發,立刻臉色由紅變白,鐵扇如飛輪般似的一轉,將“銷魂八式”的精要絕學綿綿使出。

瞬息間,二人又已風馳電掣般換了三十余招,古云越打越心寒,心忖道:“再如此纏斗下去,久戰不下,豈不大丟臉面?”不由睜目著急,扇勢驟然一緊,光芒大增,挾著破空之聲,地下塵土也被激起,端的是奪人魂魄!

倏然,古云連遞三扇,將瓏瓏逼得稍稍退卻,他的身子急掠一丈余外,臉上頓時顯出一股肅殺之氣,手中鐵扇橫封于胸前,眾人忽地覺得有點寒意,似乎覺得古云之勢有點詭異,與開始的“銷魂八式”的瀟灑脫俗的身勢大為不同。

瓏瓏暗自警惕,驀聞古云暴叱一聲,人斜斜飛起,半空之中身子忽翻。瓏瓏頓覺面前一片鋪天蓋地的扇影,就在這雙目視線迷蒙欲亂之時,那鐵扇“呼”地掃來,扇身似乎變得奇長,如怪蟒一般凌厲快速飛襲瓏瓏左肩!那招式竟分明是長鞭出招方式!

瓏瓏突遭此變,回撤不及,香肩已吃了一招,但覺左肩奇痛無比,手中醉劍已拿持不住。“叮當”一聲跌落于地。

古云見一擊得手,心中大喜,立刻遞招再進,手中鐵扇又一并,手腕一翻,竟向瓏瓏“百會穴”拍去,瓏瓏長劍已失,哪里抵擋得住,不禁花容失色。

倏地,一片黑影向古云疾飛而至,直撲古云的臉面,古云無奈只得撤招回封,又是疾速一點,身子一斜,鐵扇上撩,直擊那黑影,“嘩”的一聲,那物被鐵扇擊中,竟不彈落,卻緊緊地卷于扇身,古云一看,竟是一塊又臟又破的抹布,不由又驚又怒。瓏瓏卻已乘機倒掠而出,躍出三丈余遠,芳心甫定,心道:“僥幸。”

就在古云一招擊于瓏瓏的肩上時,竟有四人同時大驚失色,有二個自是古錯與石敏,古錯情急之下,撲救不及,只得抓起柜臺上的抹布飛擲而出。另外兩人則是那算命先生和那坐在東邊的鄉下老漢,此二人同時驚呼失聲,呼聲一出,雙雙向對方望去,心中暗思:“此人是誰?竟也識得這鞭法?”

原來先頭古云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生裂鐵扇,扇身一分為二,便長了三倍,古云右手抓住一端,便如握一短鞭,以鞭法掃出,難怪瓏瓏應變不及,被一掃而中!

如此變招,雖然刁鉆古怪,但高手相搏,本就是充滿玄機,他們為何又如此吃驚呢?

玲玲本就欲讓古錯、古云相殘,不料卻橫里殺出個瓏瓏來,如今見古錯出手救了瓏瓏,美目一轉,冷冷道:“我當笑天鉞如何了得,原來竟是個仗著女人護著的無能鼠輩,只會暗中傷人,江湖人說起笑天鉞來似乎有著三頭六臂,原來也真沒說錯,卻動輒就一對人并肩同上。若傳揚出去,豈不貽笑人間?”

如此一說,倒真像是古錯與瓏瓏并戰古云,說得古云豪情頓生,哈哈一笑,道:“那又何妨?這倒免得費手腳一個一個收拾。”說罷,手中鐵扇一掄,對著古錯灑笑道:“笑天鉞,江湖傳言你的天鉞如何神奇,殺人于無形,我倒極想見識一下,天下竟真有如此神兵?”

古云此話說得很圓滑,他言下之意古錯是全賴那天鉞成名,如果離了天鉞,或許就一籌莫展了。古錯若為爭一口氣不用天鉞,則正中自己下懷,若使出天鉞,即便是贏了,也有依仗神兵之嫌。

不料古錯似乎并未識破古云的計謀,朗聲一笑,道:“且看我如何不用天鉞照樣勝你!方才我已見過閣下的扇上功夫,我倒想也用一扇與你對陣,一較高下,閣下意下如何?”

古云心中自忖道:“雖然自幼四弟聰慧過人,‘銷魂八式’進展快于我同大哥,但自八歲那年四弟失足落崖變得神智不清之后,便再也未曾習過這‘銷魂八式’,而我與大哥、三妹則在‘銷魂八式’上浸淫了十多年,他若與我比試扇功,倒是自討苦吃了,不過他終是我四弟,我下手也不能太重。”如此一想,便道:“既然閣下有此雅興,我又豈能不奉陪?”

古錯嬉笑道:“望能稍待片刻。”說罷,一扭身,竟進了廚房,古云不知他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也就靜靜等候。

沒多大一會兒,古錯從廚房里鉆了出來,不知為何鼻尖上沾了一團灰,只見他伸手往后腰一摸,而現出來的竟是一把破破爛爛的蒲扇,大約是廚房里用來扇風用的,古錯將那破蒲扇當胸一立,笑道:“我見你那扇子也被你自己給撕破了,我找了這破扇,倒也兩不虧了。”

古云見他竟以一柄破扇與自己對陣,心中無名之火頓起,冷冷一笑,道:“閣下倒是自信得緊。”說罷,鐵扇斜指于地,左手屈肘在胸前,抬左腳提膝成脫立勢,目視古錯。

這正是“銷魂八式”里的起勢,并非“銷魂八式”中的一式,一般只在較技之時用,若是以命相搏,又哪需如此來個中看不中用的起勢?

古錯一見,心道:“二哥雖聽信謠言,與我相爭,卻也不忘兄弟之情。”看著這古云的起勢,不由憶起當年兄弟幾個相互拆招的情形,心中一暖,忙兩腳不動,右手蒲扇由右向左屈肘環弧,撩于身前左側,在胸前交于左手,左手回環接扇,兩手心向內,扇頭斜向左上,正是“銷魂八式”中拆招時所用的應勢,也是作禮數用的,并無任何攻擊能力。

玲玲本就知道他倆為兄弟,口中不說,只是擔心一旦此事說出,古云、古錯礙于兄弟之親,恐被人恥笑,定不會動手相殘。如今見古云、古錯不但未決一死戰,反倒在那兒文質彬彬地擺了些花架子,不由恨得咬牙切齒,口中卻笑道:“莫非你竟怕了嗎?”

玲玲口中故意只說是“你”,目光卻同時看著古云、古錯,讓人分不清她說的是古錯,還是古云。

果然,古云眉頭一挑,臉色頓如霜冷,低喝一聲:“小心了。”左掌疾然前推,右手鐵扇并立如劍,快逾閃電般刺向古錯咽喉、雙肩、前胸三處,來勢凌厲狠辣,正是“銷魂八式”中的“柳絲萬縷”。

只見古錯身形一挫,手中破蒲借著右掌后挫之力,斜斜挑起于頭部前側,然后劃出一道如電圓弧,帶著“咝咝”破空之聲,如一片蕭蕭秋風疾然掠過,正是“銷魂八式”中的第六式“秋聲敗葉”。

旁觀之人不由吃了一驚。方才古云與瓏瓏相斗之時,已將“銷魂八式”使出好幾遍,眾人已是極為眼熟,不料這笑天鉞居然使的是與古云同樣的招式!雖然動作的連貫之處似乎有點生澀,但明眼仍能一眼看出。若真是笑天鉞就那么看了古云使了幾遍,便模仿得如此相似,倒也真可謂武學曠世奇才了,不由暗自心驚。

古云見古錯出招后,心中不由一喜,他已看出古錯的“銷魂八式”已不甚流暢,似乎有點牽強,外人一時難以看出,而他卻一目了然,不由心中斗志一旺,將“銷魂八式”的威力發揮得十足,只見古錯身子前后左右俱是扇影飄飄,如雪,如風,如電,如雨,似乎很快就能將古錯淹沒。“銷魂八式”,招如其名,極為飄逸灑脫,古云人又極為俊朗,以優美絕倫的身姿使出,真有飄然出世之感,只見他“銷魂八式”循環疾出,騰挪掠走,輕靈矯捷,帶起漫天回旋氣流。

反觀那古錯,卻是攻少守多,似是拙于應付,有幾招簡直是連滾帶爬地方才閃避開來,手中一柄破扇,雖然出招路數與古云相差無幾,但看去哪如古云瀟灑從容?只知將“銷魂八式”一遍遍地從頭練來:“落木蕭蕭、雨疏桐落、花翻蝶夢、柳絲萬縷、殘雪庭陰、暗欺羅袖、秋聲敗葉、恨倚黃昏”,八式使完,又從頭再來,哪像在比試?倒像在溫習功課。

玲玲不由暗喜,心道:“古錯,看你平日猖厥得很,沒料到會栽在你兄弟手下吧?只是古云如果念及舊情,不忍恨下毒手,卻如何是好?”不由得皺眉沉思,暗想計策。

古云卻是越打越心驚。他開始見古錯招式笨拙生疏,以為不出幾招,便可取勝,不料古錯卻能屢屢從扇下險險避開,總是稍差一絲便可得手,他哪知古錯雖然數年未習此“銷魂八式”但自幼便是終日演練,在意識深處已是根深蒂固,方才又見古云與瓏瓏相斗,所以也能記起八九不離十,雖然不如古云熟絡,但古云以任何一招攻來,他卻是能很快辨清是何招,豈有閃避不開之理。

而且,古云幾次猛攻之后,古錯的“銷魂八式”已是越來越神形兼備,很快與古云出招相去不遠,那鐵扇扇影也漸漸收斂,二人已是互有攻守了。

古云見久攻不下,對方反而越戰越勇,不由又駭又怒,猛地大喝一聲,右手突然由扇尾滑至扇頭,無名指微微一張,鐵扇一分為二,疾一抖手,鐵扇一聲沉響,頓時如怪蟒出洞,呼嘯而出,急撩古錯左肋,走至半招,翻腕一抖,那似鞭般的長扇竟以不可思議的角度反卷而回,疾點古錯“四滿”、“太乙”、“府舍”三大要穴。

古錯見古云此招甫出,失是一愕,心想“銷魂八式”中何曾有此一招?這么一錯愕,那扇已迅疾遞到,眼看就要為之所制,情急之下,古錯的身軀奇異地一閃,猝而斜斜向外倒去,同時右手棄了破蒲扇,閃電般連拍三掌,竟是凝集了全身功力拍出,一陣罡風狂刮而去,直取古云胸口,掌力吐出去后,方叫聲“不妙”,卻已收勢不及,只聽古云悶哼一聲,人如紙灰飛了出去,砰然落地,古云還要彈身再起,卻覺口中一甜,已是一口鮮血噴出,染紅了胸前衣襟,臉色立刻蒼白如紙!

古錯本是未以全身功力相搏,只是以招式與古云游斗,沒想到古云突出奇招,他猝不及防,一種本能驅使他自保,而運足真力一擊,方才想起自己已得哭神農數十年功力,再加上“天蛟丹”相助。古云與自己的內力相比,真是如天壤之別,豈能經受得住?忙強力收勢,若非如此而使掌風打了拆扣,那古云就非只吐幾口鮮血所能了事了。

古錯見自己竟將二哥震傷,不由大為自責,忙趨步上前,關切地道:“剛才本非有意……”

忽地一聲冷笑,聽得一人道:“我當笑天鉞是個漢子,不想今日一見,大失所望,傷了人,便是傷了,又如何說是‘本非有意’。莫不是待到你有意傷人,人家更是躲無處躲,被你輕易拿下不成?”眾人一看,卻是那與古云同來的俏美人,在那兒冷嘲熱諷。

古云一聽此言,忍不住又“嘩”地吐出一大口鮮血,心中滿是恨意,道:“是了,四弟傷了我還說成是無意的,無意中都能傷我,那有意之時,我豈非死無葬身之地?”于是不由用雙目冷冷地看著古錯,那目光讓人見了頓生寒意。

古錯心知二哥聽玲玲如此一說,誤會更深,一時決無可能原諒自己了。于是一狠心,暗道:“我在武林中人眼中本已是個刁鉆古怪,陰毒至極的人物,如今多一條罪狀,卻又何防?”如此一想,便哈哈一笑道:“勝負已定,又何須逞口舌之利,若是有人心中不滿,在下也一并接著。”

只見門口那個不停地用手帕擦手的人站起身來,走至古錯身邊,繞著古錯走了一圈,臉露喜色,口中不斷地道:“不錯,值得!值得!”

旁人見此人手腳奇長,尤其那雙手,垂下來已是過膝,躬著腰在古錯身邊繞走,口中又莫名自語,其狀倒頗似一個猩猩,不由笑出聲來。

古錯被他繞得眼花,忍不住道:“閣下莫非想在我身上找出一朵花來嗎?”

那人停下腳步,奇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古錯吃了一驚,道:“你……你竟真的要在我身上找花?”心中道:“天下之大,真是無奇不有了。”

那人不住頷首,道:“不錯,不錯。我在看你這身上什么地方開朵紅花最美,想不到你身架如此之好,倒叫我難以取舍了。”

古錯道:“何謂紅花?”

那人道:“鮮血豈非都是紅的?”

古錯的瞳孔慢慢收縮,收縮如一尖銳釘子,冷聲道:“閣下自忖武功比那些想殺我的人高嗎?如果不是,我勸閣下就別一試了,留得七斤之頭顱多吃幾年天飯。”

那人道:“我正是為了吃飯,才答應別人來殺你。其實我很懶,很不愛動手,這五年來,我只出了三次手,只是那幾條人命我要價頗高才不至于沒飯吃。三條人命,我要了四十萬兩銀子。”

古錯道:“什么人的命這么值錢?”

那人道:“當然是一分錢一分貨,你說四川唐門掌門人之弟唐無衣,瀏陽鐵手公孫陽,山西無尾峰孫歌。這三人值不值這個價?”

古錯臉色不變,心道:“果然來者不善。”

唐無衣,四川唐門掌門人唐無食之弟。擅長用毒,據說他的全身無一處不藏有暗器,可以隨心所欲地把全身各個部位射出各類精巧暗器。甚至唐無衣吐出一口唾沫,也可毒殺一條大黃牛。五年前突然橫死于衡山腳下,全身竟中了不下十種暗器。

孫陽,瀏陽“四鐵”之首,人稱鐵手,一雙手已練如精鐵鑄成。劍砍中,可聽見錚然有聲,若用勁于手,可生生插入石碑之中,四年前死于家中,雙手已斷,前腹大開,似是被人用手貫勁直搗而入。

孫歌,山西人氏,平日行蹤縹緲不定,輕功出神入化,竟可生擒飛鳥,二年前暴死一妓院中,雙足已斷。

能殺死這三人的人,身手該是如何得驚世駭俗?更可怕的是三人所受致命之傷竟全不相同!

那人忽又一笑,道:“其實,閣下的命比他們值錢多了,你一人便值三十萬,你也該知足了。”

古錯果然笑了,一個人若知道自己的頭竟值三十萬兩銀子,多多少少總有點自豪的,難怪他會笑,只聽得古錯道:“閣下武功倒是讓在下敬佩得很了。”

那人打了個哈哈,也不謙虛,道:“好說,好說,只是比他們快一點而已。不多,就快那么一點,所以我的東家都稱我為快手。”

快那么一點,對高手決斗來說,豈非就是生與死的界限?稍遲一步,便是血濺滿地!

快手又掏出他的手絹,很用心地慢慢擦拭著兩只手心,他擦得很仔細,似乎是要把自己的手心擦下一層皮才甘心。

古錯就那么靜靜地看著他。那快手終于擦完了,又把手絹疊好,放進懷中,才不好意思地對古錯一笑,道:“讓你久等了,我每次殺人之前,都要好好擦一遍手,將汗水或別的什么東西擦干凈,我不希望殺人時我的兵器在手中打滑,或出什么別的故障,我喜歡萬無一失,你不會介意吧?”

古錯搖了搖頭,他忽然記起江湖中的一個神秘殺手。江湖人很少知道他的姓名、籍貫之類的背景,只知此人身手奇快,據說幼時與林中猩猩一起生活了九年,所以模仿力極強,他能以極快的速度學會各種招式,然后與對方對敵時,對方一出招,他便同時出一與此相同的招式,只是速度更快,后發而先至。對手出拳,他便出拳,對手飛腳,他也飛腳,無論身子如何變幻莫測,他竟都能一一看清并以極快速度模仿出來。此人為江湖中名聲極響的殺手,極少出擊,只有高價方能請動。

古錯一轉念,決定不用天鉞,先用赤手試探一下。古錯一向心氣極高,從不畏懼,今日忽然覺得心里沒底了。

如果面對一個永遠比你更快一點的殺手,誰能不心驚?

古錯慢慢移動腳步,向快手靠去,猛地右拳迅疾無比地直搗對方下腹,在拳頭就要碰上對方時,猛覺下腹奇痛,竟吃了一記重拳,這一拳真夠他受的,若非早已有心理準備,加上有“天蛟丹”護體,自己恐怕早已趴下了。

這快手果然是奇快無比,在古錯出拳之后,跟著出拳,竟比古錯拳頭先至。

古錯調息了一下,又慢慢繞著快手走,猛地一蹲身,對手也一蹲身,古錯又緩緩站起,腰桿未挺立時,突然右腳快如閃電般橫掃出去,身子剛要躍開,卻已被快手一腿掃中,一個踉蹌,幾乎摔倒。

古錯心頭無名火頓起,人疾撲而上,拳腳飛速擊出,掃、劈、擦、甩、拔、架、點、掄。那快手也如法炮制。招招后發而先至。待到二人身影分開,古錯身上已不知受了幾下,全身疼痛欲裂,幸好每次出拳擊打對方某一個部位時,同時運集全身內力于自己身上該部位,以此護身,方未曾受什么重傷。

如此打法,只看得石敏、瓏瓏口干舌燥,二人芳心暗暗提起,看那古錯,臉上已是一片腫青,不由心痛不已。玲玲卻眉開色舞,高興異常,古云咧開嘴來,想笑一聲,卻又“哇”地吐了一口鮮血,玲玲卻視若未睹。

那算命測字先生則暗中搖頭不已,心道:“如此打下去,豈不是出手越狠,自己傷得越重?他不用天鉞出手,倒是一著好棋。”忽然看到有人在同自己暗使眼色,卻是瓏瓏,似乎甚為著急,算命先生卻側過頭去,故作不知,把瓏瓏氣得直跺腳。

古錯似乎打瘋了,簡直如同胡纏亂打,對著快手胡亂出招,甚至出手去扇那快手的耳光,只聽得“啪”的一聲,自然又是古錯被扇了耳光。轉眼間,古錯已不知挨了多少拳腳,幸好他從不攻擊對方要害處。

那快手臉上漸漸有不屑之色,誰見了古錯這種打法都會不屑一顧的。古錯又撲上前來,一拳揮出,立刻被快手打中前胸,古錯竟不管不顧,又是一腿打出,然后化拳為掌又疾劃一道弧線,直劈過去,雙腿躍起,連踢四腳……

一陣“乒乓”作響,古錯嘴角已滲出血絲,他卻未停下,又一掌自腋下推出,直擊對方右胸,突然行至半途一翻腕,化掌為爪,飛抓快手門面,然而又一變招,變掌為指,直戮快手肩井穴……

眾人不由暗嘆道:“這笑天鉞又何苦變這么多花樣?人家不照樣跟著變?”

果然,快手也是一掌自腋下推出,直擊古錯右胸,突然行至半途一翻腕,化掌為爪,飛抓古錯門面,然后變掌為指,直戮古錯“肩井穴”,應變之快真是匪夷所思。

那古錯竟還變招!本是點向對方的手指,疾速回撤,又復為掌,迅疾逾電直擊自己頭頂“百會穴!”

瓏瓏、石敏花容倏地蒼白如紙,失聲驚呼。眾人亦是一驚,只道古錯怒火攻心,竟一氣之下,要自盡了。

只聽得一聲慘叫,瓏瓏一顆心忽地提到嗓子眼上,芳心狂跳,已是淚光盈盈。

眾人定神一看,躺下的卻是“快手!”

古錯靜靜地站在那兒,全身竟已被汗浸個透濕。他長長地吁了一口氣,仿佛剛從地獄中走了一遭回來,半天,才定下神來。

原來,方才古錯竟冒險向自己“百會穴”擊去,意在誘使“快手”模仿此舉,因“快手”集中心思模仿古錯的動作,舉手投足全不放過,所以見他如此動作,卻也照學不誤,而且速度奇快,竟生生一掌將自己擊斃!

眾人這才漸漸明白過來,暗嘆道:“此舉雖屬出奇制勝,卻也需得天大的膽量,若是‘快手’并不上當,那豈非笑天鉞必死無疑?”不由為之嘆服。

想必,那“快手”在森林中與猩猩共處九載,思維已是異于常人,只善于模仿,不擅于思索了。

“天鉞酒樓”如此一番激斗,許多客人已遠遠地避開在門外觀望,酒樓內的桌、椅早已東倒西歪,那碗碗碟碟碎了一地,地上躺著三具尸體,鮮血流了一地,滿眼的觸目驚心。

尋常客人早已兩股戰戰了,抖抖嗦嗦在門外探頭探腦,店內只剩了八個人:古錯、石敏與瓏瓏;玲玲扶著古云斜靠在門旁的墻上,不知為何并未離去,古云臉色越發蒼白,常常痛苦地彎下腰來,喘息之聲急促可聞;還有三人便是墨白、算命先生以及那鄉下老漢。

古錯見古云傷勢極重,若不及時調息治療,恐怕生命堪憂,不由關切地望了他幾眼,口中卻道:“二位莫非是想親眼看見在下命喪九泉,才會罷休嗎?可惜,至少今天你們是難以如愿了。我倒想勸你們一句,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只要我這腦袋在脖子上吊著,二位總有機會來取的,又何必急于一時?”

那老漢忽然嬉笑道:“這又有何奇?笑天鉞,莫非你竟沒有看出這年輕人出手有何異常之處嗎?”

古錯道:“你是說……”

老漢此時已直身而立,哪像那畏畏縮縮的鄉下老頭?只見他雙目如電,隱然有一種霸氣,不怒自威,古錯早已看出這老漢非尋常人物,現在一看,果然沒錯,老漢道:“方才他使的‘云飛山莊’之‘銷魂八式’,但有兩次他竟把此扇當做鞭使用,而且都是招式凌厲,他自稱是古云,想必是古令木的公子,而古家的武功一向是由父輩傳授,他這威力驚人的鞭法從何而來?這其中定有蹊蹺,老漢倒懷疑這古云身后,另有高人,至于此人為何將武功傳授外人,卻不得而知了。”

古云忽然精神一振,挺身而立,長笑一聲,道:“老人家胸襟博大,氣吞萬里,你等如何明白?所謂燕雀安知鴻鵠之志。終有一日,你們會明白我們所做之事是如何得轟轟烈烈!”說罷,忍不住又吐出一口血來,但臉上卻已滿臉的不屈與高傲。

玲玲看了他一眼,挽起他的手,二人慢慢走出店門。古錯不由長嘆一聲。

那老漢也長嘆一聲,然后轉過身去看著那算命先生,道:“這位先生,老漢想請你算上一卦,不知可否?”

那算命先生道:“在下有三不算。”

老漢道:“愿聞其詳。”

算命先生道:“為宦者不算;女子不算;死人不算。”老漢道:“我自是相符的。”

算命先生又道:“不知是測字還是看相,或是占卜、圓夢、抽簽?”

老漢笑道:“想不到先生竟如此博知。能否先替我看完相,再測一字?”

算命先生點頭道:“只要你能付錢,再加上占卜,圓夢也是無妨。”說罷,便仔細對著那老漢觀言察色起來,半晌,一拍大腿,道:“好相,好相……只是……那倒也無妨。”

老漢忙道:“好在何處?為何欲言又止?”

那算命先生道:“老伯雙目若炬,天庭開闊,五官飽滿,本應是王侯之相,只是這鼻右一痣,卻主窮根,而且頷尖長如刃,殺戮太多,破了王侯之相,但為尊一方,尚是不難。”

那老漢微微一笑,也不置對否,又道:“我還想讓先生測上一字。”說罷,用手在一個酒碗里蘸了蘸酒,然后在桌子上寫下一個大大的“天”字。寫完,將那指頭一吮,將那上頭的殘酒吮入口中,和著口水吞下,石敏不禁一陣惡心,幾欲作嘔。

算命先生雙目半開半合,凝神沉思,半晌,雙目突張,道:“此字即是大兇,又是大吉。”

老漢奇道:“這倒如何解說?一字竟有吉又有兇?”

算命先生一正臉色,道:“莫非懷疑在下誑你銀子不成?”一摸鼠須,雙眼一瞪,卻仍說道:“先說如何個兇法。‘天’者,夫字刑天,亦即謂人被刀斧加身,人頭落地,奇兇無比;再說又如何吉法。‘天’者,又可解作‘一’、‘大’相連。‘大’者,巨也;‘一’者,首也。雙字合一,為人,則八面威風,奇功可建;為事,則順風行船,快馬策鞭;為農,則風調雨順,五谷豐登;為賈,則財源廣進……”

那老漢見他如此煩瑣,忙打斷道:“同是一字,又兇又吉,我終是不信。”

算命先生有點生氣了,道:“萬事皆有陰陽,字亦如此。長生、字樂、富貴、尊榮、顯名、財利,喜欲為陽;死亡、憂患、貧賤、苦辱、亡利、刑戮,誅罰為陰。圣人能成其事者有五:有以陽德之者,有以陰賊之者,有以信誠之者,有以蔽匿之者……”

那老漢趕緊揮了揮手,道:“好了,好了,干脆別人讓你測字,你就說此字既兇又吉,有陰又有陽,不就結了?你這銀子也太好掙了,胡扯八道一番,便欲拿錢,實在可惡可恨。”說罷,突然一指門外,大叫道:“怎么你也來了?”眾人轉目往外頭看去,卻無人影,忙回過頭來,卻發覺那老漢竟不見了,眾人一愣,卻見一人飛速從窗邊的桌子底下鉆出來,朝大伙兒做一鬼臉,將身一縱,竟如電般射向那窗戶。

算命先生大呼:“竟想賴賬!”卻不追趕,只是微笑著站立原處;墨白卻在驚呼:“小心!”哪里喊得住?不由心中捏了一把汗。

那人剛彈出窗外,眾人在屋內便聽見幾聲“吱吱”之破空聲響,古錯暗想:“定是墨白所裝暗器被觸動了。”又一聲慘叫聲響起,古錯吃了一驚,墨白更是臉色突變,心道:“不好,誤傷一命了。”如此一想,人也從那窗口疾撲而出。

古錯正欲追出,卻聽那算命先生哈哈一笑,道:“笑老弟不必追了。”

古錯回過頭來,見那算命先生已扯下兩撇假須,果然不出他所料,正是瓏瓏的師父醉君子。

醉君子笑道:“區區暗器,怎能傷得了‘飛天窮神’曾土?倒也是咄咄怪事了。你又何必操心?只是可惜了我的賬讓他賴了。”說罷,忍不住哈哈大笑。

古錯想不到老漢竟是名震江湖的丐幫幫主“飛天窮神”曾土。曾土本為一農家子弟,后來一番奇遇讓他不但學得前任丐幫幫主的神功,還成了新任幫主。只是他并非如以前幫主那般都是真正的乞丐出身,所以平日不愛丐幫百納衣,反而喜歡一身農人打扮,倒是愛吃點白食或占點小便宜的毛病像個地道的丐幫人。

古錯不禁問道:“怎么竟會驚動了丐幫?”

醉君子道:“丐幫本為天下第一大幫,手下弟子何止千萬?江湖中有一點風吹草動,都無法逃過丐幫遍布天下的耳目,何況你這天鉞重現江湖之事,現在你居然又開了什么‘天鉞酒樓’,已是天下震動,丐幫又怎甘于寂寞?”

古錯想起醉君子占卜算命之事,不由一笑,道:“想不到前輩居然還會測字看相之術。”

這是古錯第一次稱醉君子為前輩,醉君子聽了不由一喜,道:“其實,這又算什么相術?只是我認出是‘飛天窮神’曾土之后,思慮了一番,便對他的測字之意估出個大概。至于命相之說,則是知他身為丐幫之主,雖非王侯,亦是為尊一方,才胡謅一通的。”

古錯道:“不知他測字之意又是如何?”

醉君子道:“丐幫耳目眾多,消息靈通,必對天絕所為已有所聞,丐幫為天下第一大幫,自是不能對此事置之不理,但天絕武功又是高得驚人,他或許在懷疑普天之下是否有人能與天絕相抵抗衡。而近些日子,與天絕作對最多的便是你。”

“方才古云所用鞭法,便是天絕在使用‘絕殺簡子鞭’時所用鞭法,所以更是疑心大起,在出字之時,不由自主在你與天絕的名號中取了同一個‘天’字。既然我知他的意思,便順勢旁敲側擊地開導他一番,不知他卻作何打算,若是能站于我們一邊,倒是一大幸事。”

古錯忽道:“我突然很想見一個人。”

醉君子看著他,道:“天絕?”

古錯:“不錯。”

醉君子道:“你現在不能去,正如有種叫尺蠖的蟲子,它彎曲身子,便是為了更好地前伸。其實,你應該去見一個人。”

古錯問道:“不知這另一個人又是誰?”

醉君子道:“琴圣。他在雁蕩山有一座‘琴心閣’,你去那兒找他,應該能找到。”

古錯道:“我為什么要去找他?”

醉君子道:“首先,要了結當年哭神農之公案,必須找他,更重要的是,他是一柄利刃,可能刺向你,也可能刺向天絕,就看你如何把握。”

古錯沉思良久,道:“我去。”

醉君子道:“石姑娘也應同去,一路相互有個照應,至于瓏瓏,我另有事讓她去做,就不能去了。”

瓏瓏聞言一驚,卻不敢說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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