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大正沖出房間，“方潔，方潔，軒軒要撒尿！你去哪了？”抱起軒軒，沖到衛生間，軒軒邊撒尿邊問方大正道：“爸爸，媽媽呢？我找不到她了。”軒軒的話，方大正心里一緊，莫非這個真的走了？因為昨天晚上的話？

爺倆個簡單地吃罷飯，送軒軒到香菊家里，順便問了問徐方潔是不是來過，香菊搖頭，這個否定的回答，一下子讓方大正清醒了過來，這個女人，真的走了。

匆匆地跑回家里，四處翻找，希望能找到徐方潔留下的只言片語，半小時以后，方大正頹廢地坐到地上，什么也沒有，這個女人，竟然什么都沒有留下，就這樣把軒軒留給了自己，她真的走了，不對，會不會回她母親那里去了？

“媽，方潔是不是回家去了？”撥過電話，方大正盡量讓自己的聲音顯得平靜，不至于嚇著老人家。

“沒有哇，你們，是不是又吵架了？”岳母真是個人精，一下子就猜出來了。

“媽，沒有，可能一早出去打麻將去了吧，我去找找。家里都還好吧？”有段時間沒去看過老人家了，打這個電話，方大正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都好著呢，前兩天我去看過軒軒，說你到下青坪以后，忙得昏天黑地的。小潔也沒有什么事兒，整天就是個打麻將，你又沒空，苦了我們軒軒了，真是的，把個孩子扔你們倆手，真是玩蛋！”老太太開始嘮叨了。

“媽，我去找找方潔，有時間去看你。”趕緊打斷老太太的嘮叨，他真得去找找這個徐方潔了，她的性子，方大正是知道的，雖然犟得要命，可還不至于不管不顧，軒軒可是她的心頭肉，這么扔給他這個當爸爸的，他相信徐方潔不會這么做。

可徐方潔真的這么做了。方大正向單位請假，找了一上午，竟然絲毫沒有徐方潔的消息。徐方潔為什么會走，這個理由他說不出口，總不能說因為自己那方面不主動，把她氣死的吧。

從古柏的診所門前經過的時候，古柏叫住了方大正，“大正，你這是干什么呢，跟個沒頭蒼蠅似的？”

“哦……”方大正猶豫了，他不想把這件事告訴別人，影響不太好，而且也說不出什么理由來，徐方潔就這么不負責任的走了，連個消息都沒有留下，自己這個做丈夫，怎么也說不過去。

“瞞著吧，你就！是不是跟徐方潔鬧別扭了？”古柏單刀直入。

“你看到她了，在那兒看到的？”方大正急忙問道。

“看你急的，早上我起來，看到你們家方潔背著個大包，急匆匆地走了，我出去喊了兩嗓子，不知道是真沒聽見還是裝沒聽見，連頭也不回就走了。你們不是真吵架了吧，徐方潔離家出走了？”古柏是聰明，方大正夫妻二人之間的那點事兒，他這外人看得比較清楚。

“嗯，一大早就沒見，也不知道去哪兒了，能去哪兒呢？”方大正像自言自語，又像在跟古柏說話。

“你那個老婆，幾天不找事兒，渾身就不舒服。這次又因為啥事兒啊？”古柏無意打聽他們的隱私，只是替方大正有些擔憂。

“能為了什么啊，雞毛蒜皮的小事兒，在一起過日子，勺子碰鍋沿的事兒經常發生，你也有家，你還不知道啊？”方大正打趣道。他此時的心里，仍然沒有把徐方潔出走當作一回事。女人嗎，一時生氣，出去一會兒就會回來的，還能折騰出什么花樣兒來呢。

他以為自己很了解徐方潔，他總覺得徐方潔離不開這個家，即使不因為自己，還有軒軒呢。

到了晚上，徐方潔仍然沒有回來，方大正突然意識到，這次徐方潔可能要來真的了，他有些心慌了。徐方潔在家里的時候，他拼命想逃開這個家，可徐方潔真的走了，他又想把她找回來。

電話打了一個又一個，沒有他想要的消息。肖亦鐵過來了，他挺擔心這個老同學的。晚飯，方大正沒有吃。軒軒在香菊家吃過了，香菊送他回來的時候，他還天真地問：“爸爸，媽媽打麻將還沒回來？”方大正聽著鼻子發酸，平素里徐方潔去的那些打麻將的地方，他一家不落地去找過了，徐方潔一點音信也沒有。

“要不，報警吧？”肖亦鐵建議道。方大正搖了搖頭，這又不是失蹤，而是因為兩口子生氣離家出走，報警有什么用啊。徐方潔是故意躲起來不見他，她這樣做難道不怕帶來嚴重的后果嗎？

事情的具體經過，他沒有告訴任何人，他說不出口。對徐方潔，自己是種什么樣的情感，他說不清楚。肖亦鐵開解著他，無非是她一定貓到哪個地方，肯定會回來的。方大正有些不確定，他覺得昨天晚上，他可能真的傷害到了徐方潔。

他不是不盡丈夫的責任，可一想到那雙整天摟著麻將的手，他的心里就覺得很難受。每次回到家看到軒軒一個人看電視，對徐方潔的怨便生成恨。莫非自己錯了？

“亦鐵，你說我是不是對她太冷淡了？”莫名其妙的一句問話，讓肖亦鐵陷入了沉思。

“夫妻之間，哪有冷淡不冷淡的？誰也不能保持永遠的熱情，你們之間的事情，只有你們兩個人知道，居家過日子，出現了狀況，不可能是一個人的錯，肯定雙方都有問題，只不過是責任大小不同而已。”肖亦鐵道。

“嗯，或許，我應該對她好點，畢竟她是軒軒的媽。”方大正輕輕說道。

肖亦鐵走了，空曠的屋子里只剩下方大正一個人。他點著了一顆煙，皺著眉，一顆接一顆的吸著，一會兒，屋子里煙霧繚繞，他整個人罩在煙霧里，不時發生陣陣咳嗽，有段時間沒吸煙了，不太習慣。

習慣性的，他又想起了申晴。私下里買了一部手機給她，為了聯系起來更加方便。想她了，就打給她，方大正不想控制自己。

“晴，她離家出走了。”一句簡單的話，震到了申晴，她覺得自己的唇哆嗦起來，他說那個女人離家出走了，這是什么意思？“想你，就給你打電話了。軒軒睡著了，我一個人在家，咳咳……就是想你，她走了，把軒軒一個人留給了我……”

“為什么？她為什么走？”申晴打斷了他的話，急促地問道。

“為什么？或許是因為我長時間不碰她，傷到了她做女人的自尊吧。她就這么扔下我們爺兒倆，走了。”在申晴面前，他無所顧忌地，把心里的話抖落出來，他想讓申晴看到透明的自己，而在潛意識里，他想讓申晴知道，他在為擁有她而努力。

“他長時間不碰自己的妻子，他知道他在干什么嗎？”申晴聽到方大正的話，沖到大腦里的，就是這句話。她是個成年的女人，雖然未經人事，但夫妻間的那點事兒還是知道的。他為了她，竟然這樣做，會把自己陷入到什么樣的深淵里！

“你不能這樣做！”申晴喊道，“這樣對她不公平，你快去把她找回來！”徐方潔的種種不敬，她都可以放到一邊去，她本不想破壞他的家庭，可現在看來，她錯了，她已經破壞了他的家庭。為什么，他的家庭破碎的感覺，竟然沒讓她心里產生一絲好過的感覺呢。

放下電話，申晴趴到床上，失聲痛哭。這樣的結果，不是她想要的，徐方潔雖然并不知道她和方大正之間的感情，但她不能因為她不知道，就把自己放在正義的一方去，她覺得，自己褻瀆了倫理、污染了道德。

誰說愛無罪？這樣的愛不是罪過嗎？她愛他，他也愛她，可他們的愛不被人祝福，這不是她想看到的，可她沒有辦法。方大正，那個她時刻牽掛的男人，那個讓她體味到生命色彩的男人，她覺得他們兩人已經陷入了深淵，雖然沒有人指責，卻無法呼吸，無法正視深淵以外的那一切。

方大正死死地捏著手機，有些后悔，不該給申晴打這個電話。從她的聲音中，他聽出了恐懼，聽到了退縮，他嚇到她了。他只想讓她知道，即使在這樣的情況下，他仍然在想著她。

“媽媽……”臥室里傳來軒軒的聲音，急忙跑進屋去。燈光下的軒軒仍然在睡著，小胳膊緊緊地摟著媽媽的枕頭。小小的身子窩在被子里，讓人看著心疼，心酸。

軒軒是個敏感的孩子，方大正知道。如果徐方潔真的就此從他的生活中消失，他又該如何面對兒子呢？軒軒雖然小，但他的記憶中，不可能沒有徐方潔，哪怕下去十年八年，甚至幾十年，仍然會有母親的存在。他的血管里，流著的是他和徐方潔的血，這個事實誰也無法改變。

電話尖叫起來，方大正下意識地跳了起來，一把抓起電話，他多想這個電話是徐方潔打來的啊。

“大正啊，方潔回去了吧。這個死丫頭，整天就知道在外面打麻將。女人家家的，整天玩那個東西，這怎么成？明天我去你們家，好好說說她……”是岳母，上來就開始嘮叨了。

“哦，媽，我沒找到她呢。”聽岳母要來，方大正下意識地把這句話說了出來，“她還沒回家啊，打麻將打得家都忘了？你怎么不找找她！”岳母可能意識到了什么，急急的問。

“媽，您別擔心，可能是跟人打麻將忘了時間了吧。我這就去找找她，您放心好了。”掛斷電話，方大正知道自己要面臨什么了，岳母肯定會向自己要女兒，無論他怎么編、怎么騙，徐方潔走了，這是不爭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