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局之上，各方圍困……”沐汝嵐微微沉吟，落下了一子，斂眸低笑，“也不知如何才可以破解此局？”

訶那卻是饒有興趣地看著沐汝嵐落下的那一子，心里暗暗驚奇，嘴上卻叫苦：“施主，你這是在欺負貧僧啊，棋上之局已解，還轉守為攻……你這樣被困于世俗之局也是命中注定啊，卿非池中物，奈何隱深潭。”

命中注定？沐汝嵐苦笑，聯想到母親和自己微妙的身份，只得重重的嘆息一聲。

“何必嘆息，何必嘆息……”訶那搖了搖頭，“人生本就如同這棋盤，處處是局，能明白自己身在局中，總是比那身在局中作不知的自欺欺人要好得多了，所以施主又何必苦惱，至少勝在一份靈慧通透。”

訶那頓了頓，抿了一口清茶：“若人欲了知，三世一切佛。應觀法界性，一切唯心造。就看施主愿覺還是愿迷了……”

沐汝嵐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然后落了子，在訶那一片吃驚得欲將剛喝進去的茶噴出來的欲哭無淚里收走了不少棋子，換了個話題：“那么大師，這棋子一面光潤圓滑，一面平坦粗礫，大師，你說這人是不是也是花開兩面呢？”

“兩面？人又不是雙生花，施主真是說笑了……”訶那拈了顆棋子，皺著眉頭一副苦瓜臉的模樣看著棋盤，好容易落了子才抬頭繼續回沐汝嵐的話，“不知，施主可聽說過濕婆？”

沐汝嵐微微皺了皺眉：“萬相法身，雙重性格？”

“人的性格其實何止雙重，一如那沉眠已久的火山，只需要一個契機，便會爆發覺醒。”訶那微微一笑，滿意地看著自己化解了困局，“也許只有施主到過燕國，到過三圣塔，也許才會明白那么一點點……唔，總之你以后會明白的。”

看著訶那用手比出了一個一個“一”好像小人得志的模樣沐汝嵐不禁輕笑出聲。

“誒呀呀，施主啊，貧僧應該和你說過了吧，你的笑美得要人命啊……”訶那忙不及捂住了自己的如星眼眸，“阿……阿彌陀佛。舍利子，色不異……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識，亦復如是……”

沐汝嵐看著他一副惶惑仿佛好像被輕薄了似的的樣子更加想笑，只不過為了照顧著訶那一點，她便只是用絹帕捂了唇低低地笑。

“哎呀哎呀，施主您還是回去吧，再笑下去真的會要了貧僧的命了……”訶那用手死死地捂著臉，卻又在指縫中偷偷窺視著沐汝嵐美好的笑顏。

“嗯。那我走了。”沐汝嵐還是微微以手掩唇，認認真真地忍著笑意。

“阿彌陀佛，施主記得等我結束了坐夏之后再來啊，我們這盤棋還沒下完呢……”訶那頭低著，眼睛死死地看著地面，仿佛地面上有著什么偈文經典似的。

“若是大師不嫌棄，定來叨擾。更何況未盡之局，總是要給它一個圓滿的。”沐汝嵐剛剛轉身準備離去，卻又突然間回眸，對著訶那一笑。

訶那對著那一笑怔住了，感覺他眼前恍若含苞待放的白蘭在那一剎突然吐蕊盛開。于是他摸了摸鼻子，深感最近抵抗力真是越來越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