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晚飯不久，火根把大兒子金水召到自己居室客廳議事。一開始火根就問道：“你那個當律師的老同學真的可以幫我打贏和唐國忠的官司嗎？”

金水坐在沙發上，架著“二郎腿”說：“當然。”

火根說：“那你打個電話給她，我明天上午就去找她，當面咨詢咨詢。”

金水一聽這話，馬上收腿正色地說：“哎！老爸，您還要咨詢，不正式請她呀？！”

火根說：“我當面咨詢了她再請不一樣嗎？”

金水說：“哪怎么會一樣呢？！您如果起先僅僅是咨詢，她就只能按法律條文精神回答您，不加上她個人的能動力在內；您如果請了她幫你打這場官司，她就會千方百計幫您鉆法律的空子，甚至不惜采用一切暗箱操作的手段，包打贏這場官司。當然，錢要花得稍多一些。”

火根問道：“要多多少錢呢？”

金水說：“這要看您打哪件事的官司了。如果僅僅是和唐國忠、木根和香香打繼承祖傳房產的官司，按比例，大概有個兩三萬，三四萬就足夠了，這叫破財贏官司，沒辦法，現在社會上都這樣。不過，保證房產還歸您一個人繼承。如果連著對婆婆的虐待……”

火根立刻就聽不下去了，急切地追問道：“什么什么？！虐待？！你怎么也說老爸我虐待了婆婆呢？！”

金水：“不是我說。是唐國忠有可能會這樣告您。但也不怕，有我那位老同學做您的律師，一切都有她操作，你就安安穩穩當您的贏家就是了。不過，還要加三四萬塊錢，就保險沒問題。”

火根說：“行。只要能贏這場官司，花個10萬8萬，我不在乎。”

金水說：“真的？”

火根說：“當然是真的。反正錢是賺來的。不能光有我們賺錢的政策，沒有你這位同學律師發財之路，是不是？”

金水說：“這就對了！老爸這句話，完全可以列入當今國際上至理名言詞典！不過，有一點要千萬千萬注意。”

火根說：“注意什么？有這么重要？”

金水說：“當然重要。如今婆婆不是癡呆了么？”

火根應道：“嗯。”

金水說：“千萬千萬不能讓她老人家看醫生，吃好藥，吃清醒過來。”

火根說：“這怎么可能呢？！人家美國前總統里根，得了癡呆癥都治不好，你婆婆怎么可能……？！”

金水忙截住說：“哎，老爸！您這是片面看問題，也屬麻痹思想啊！瞎貓也會碰到死老鼠，山溝里也曾飛出過金鳳凰。可別小看了中醫中藥，可神奇嘞！萬一治好了呢？！婆婆如果病一好，頭腦清醒過來了，把爺爺留下來的房產屬于她的那一半，來個贈與，贈給唐國忠和木根椒、香香老姑，剩下屬于爺爺那一半，再來個依法繼承分成五份，您和婆婆、唐國忠、木根、香香各得一份，那就慘了！”

火根猛然覺得太不合理了，說道：“怎么可以這樣分呢？誰不知道這個家是我賺的錢養活的呀？！”

金水說：“老爸，您對什么法都有些研究，唯獨對繼承法、婚姻法沒有太注意。”

火根說：“這……這怎么又和婚姻法有關系呢？！爺爺都去世這么多年了，婆婆已沒有婚姻了，怎么又扯上婚姻法了呢？！”

“不知道吧老爸？！婚姻法規定，兩夫妻在婚姻存續期間所得到的工資，所買的房產，所繼承的錢物，所賺到錢，都屬于夫妻共同財產，夫或者妻各占一半，誰也不能侵占誰的，如果有一方先去世了，去世的一方，如果留有遺囑，他只能處分他的那部分財產，如果沒有留下遺囑，那就按繼承法的規定，他的父母和配偶及子女，可依法繼承他的那份財產，任何人不可非法侵占，嚴重性就在這上面。”

火根說：“你前些天怎么沒向我提個醒呢？”

金水說：“前些天我也和您一樣，沒太注意，是我在逛書店時偶然翻看看到的。”

火根說：“真沒想到還有這種可能！你說，我們該怎么辦？”

金水胸有成竹地說：“第一，要注意婆婆不能清醒，最好，早一點送她老人家上西天，她這一半就可以想辦歸您了。”

火根說：“有唐國忠在服侍，這一條太難了！”

金水說：“再難，也還是有辦法。”

火根說：“什么辦法？”

金水附在父親耳邊細語了幾句。

火根點頭說：“好，是個好辦法。第二呢？”

金水說：“第二，就是您和老媽，過去怎樣對付木根和香香，還怎么對付，只能加強，不能削弱。這樣，我量他二人也不敢要祖傳房產，即使一時要了，以后也會乖乖地退還給您。這點把握還是有的。”

火根：“嗯，說得好！這第三呢？”

金水說：“第三，就是對付唐國忠了。”

火根說：“嗯。這才是重點。沒有唐國忠，一切都好辦，有了唐國忠就萬事扎手。他是美國公民，有美國護照，只要不違犯我國的法律，我們就拿他沒有辦法。除非……”他說到這里全身打了個寒顫，緊張得沒有把話說下去。

金水：“老爸，我就要聽您說‘除非’后面的話。請說下去，我赴湯蹈火，也一定去辦。”

火根終于說道：“除非你去想辦法，把唐國忠的美國護照偷掉，或者找那些賣假博士，假碩士，假大學畢業文憑的家伙，買一本假美國護照，然后找個機會，來個‘貍貓換太子’，把唐國忠的真護照給偷換過來，叫他變成一個手拿假美國護照的國際騙子，那就有辦法送他上法庭判刑，坐牢！那他就興不起大風大浪了！”

金水立刻就高興得跳起來了：“哎呀，老爸，真是父子同心哪！我這兩天見您為唐國忠這個人煩死了，就想過這個辦法，但又怕您罵我太狠了，才沒向您說。”

火根：“這算狠什么！比起你媽說的李世民玄武門之變，差遠了！”

金水：“對呀！老媽說，現代社會了，不要我們像李世民一樣，親自去殺人，那就讓我們演一次新玄武門之變吧！我現在就按您說的去辦！”

火根一想，覺得還要斟酌才好，便說：“先別急。這是最后沒有辦法了的辦法。你我都再想想，過幾天再決定也不晚。眼前，還是請你的老同學律師，幫我們想想辦法，怎樣打贏唐國忠這場官司吧。”

金水似有點兒泄氣，但沒表現出來：“也好。不過老爸，假美國護照，我還是應該先替唐國忠買好，到時候偷換起來，也比較方便嘛。”

火根說：“如果我們打贏了官司，不需要用這一手，那不是白花了這筆錢？”

金水堅持已見，說道：“為了更有把握打贏這場官司，這本假美國護照也得買。錢不多嘛！”

火根問：“要多少錢？”

金水說：“他們開口可能要賣兩三千元人民幣，我看情況，砍價砍到一千以內，說不定有五六百塊錢就可以買到。”

火根說：“可要和唐國忠那本真護照一模一樣啊。”

金水說：“沒問題。我有唐國忠真護照的復印本。”

火根說：“你怎么會有復印本呢？”

金水說：“老爸忘了？唐國忠回來的當天，不是把護照交給了我去天鵝賓館登記住宿嗎？”

火根說：“你那個時候就想到了今天要假冒哇？！”

金水似一臉謙虛地說：“怎么可能呢？我那是好奇，復印下來玩玩。沒想到今天能用上了。”

火根說：“好。這也許就是天意。你去辦吧。”

金水說：“老媽在不在里面，讓她聽見了，傳出去就糟了。”

火根說：“她不在家，到外面打麻將去了。”

“誰說我不在家？！”王金秀忽然從臥室走了出來。

父子倆幾乎嚇了一跳，滿臉尷尬。

王金秀佯嗔道：“你們父子倆真是狼狽為奸，用心歹毒，啊！”

火根、金水：“這……”

火根說：“這算什么‘狼狽為奸，用心歹毒？’這是唐國忠逼來了，我們不能不研究對策。”

金水說：“老媽您難道不希望我方策略高超，手段厲害，克敵制勝嗎？”

王金秀這時才笑了：“看你們父子倆，還‘高超、厲害’呢，我只聽到了你們的密謀，說了幾句，就使你們緊張成這樣。你們放心，我決不會傳出去。”轉而，她把臉一拉：“但要聲明一點：你們父子不管是誰，如果有朝一日用皇宮內院骨肉相殘這一套，來對付我，我可對你們不客氣！”

火根不自在地說：“我怎么會呢。”

金水能說會道，又能討好：“老媽，您是天底下最好的媽媽，有朝一日，您如果需要，兒子我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火根像受到啟發，也趕緊說：“我這個做丈夫的，為了你，肝腦涂地，也毫不猶豫！”

王金秀開心地說道：“這還差不多。就憑你們這個態度，我沒有理由不信了。”

金水說：“老媽真好，謝謝。”

火根說：“謝謝夫人。”說完，行了個鞠躬禮，模樣，像在舞臺上演戲，令人忍俊不禁。

但誰也沒有笑。

王金秀說：“好了好了。我們幾個都是在大風大浪的海洋里，同坐一條小船的人，誰要是三心二意，不患難與共，船一翻，都得死！”

火根、金水：“沒錯！”

金水說：“老媽，老爸，為了實現剛才說的大事，我得走了。”

火根、王金秀：“你要去哪兒？”

金水說：“暫時保密，不久，就會有你們的驚喜。”說完，他一副深不可測的樣子，走了。

火根夫婦像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你看著我，我看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