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前一天晚上跟最近認識的龜速打字者——“賣水”一見如故的聊到凌晨三點，早上起來時成功地趕上了午飯時間，在飽受白眼的午飯過后，我那親媽就開始嘮叨我，聽都不用聽，我就知道，大概內容如下：畢業一年，游手好閑；時不我與，步入剩女……所以在我關上房門隔絕噪音后，我媽在廚房把盤子、碗刷得叮當作響。在她把那些好端端的餐具撞碎之前，我明智地換了衣服奔向室外。

林希楠是我的大學同學，也是我見過的唯數不多的女人中的優良品種，家境好，人長的漂亮，且懂事溫柔又乖巧，簡直就是“男人最想娶回家”的女人典范。這會兒“典范”正低頭垂首專注于桌上的時尚雜志，姣好的面容半掩在散落的長發下，纖纖玉指隨意的擺弄著手機上的小飾品……

“小妞兒，等人啊？”我往林希楠對面大喇喇一坐，算是徹底毀了剛才還一片清新的文藝氛圍。

楠楠收起雜志，給了我一抹似乎經過準確測量后得出黃金比例而被定型的完美笑容，一如大學那會兒我發燒了縮在床上瑟瑟發抖時她給我蓋了一床棉被后那溫暖的笑容。我結束了四年的大學生活后，她繼續讀了研，心不在焉地在實驗室做半天的實驗，另外半天的時間則用來打理她自己的格子鋪。她說大家都是混學歷，只是她混了個更高點兒的學歷。

“又讓阿姨給打發出來了？”

我喝了口她桌上的奶茶，撇了撇嘴：“又怪我游手好閑，我怎么就游手好閑了呢？我不是偶爾在國際知名企業的重要崗位上發光發熱嗎？”

“你是說的那是麥當勞的點餐員吧？你還是去你哥的公司吧，那當徐霞客的夢想就那么有吸引力嗎？現實一點兒吧。”

“我怎么不現實了，我都現實到貼地皮兒了。”

我哥的公司跟我沒關系。我從來都是個短視且別扭的人，信奉別人給的都不是好的。我的，我想要的，我想做的，那是些他們口中不切實際的東西，那是些在空中張揚的樓閣，我常常不知道能為那些夢想做什么，在它們被詆毀侵蝕之前，在它們被時間磨滅之前。可又似乎很諷刺——實現它，簡單到只需背起包，抬起腳。同時我也明白，這夢想最初源自年輕時無法釋放的巨大能量，到后慢慢來演變成想逃離，逃離對前途的迷茫和恐懼，逃離無法實現自我價值的灰心喪氣和自怨自艾。夢想，也許大多數終究是些被裝幀起來掛在墻上的藝術品，是深陷于荒謬卻合理的現實中無力自拔時，給精神以安慰的一味致幻劑。

長時間的沉默讓我想起了小策——林希楠的男友，聽說兩人的戀情開始于高中，郎才女貌得羨煞旁人。大學那會兒他沒少帶我們整個寢室的姐妹們折騰，我們第一次去迪廳就是這家伙帶著我們去的，我們第一次看愛情動作片也是他給我們傳的，還有當時那個轟動一時的某老師人物網絡攝影展的第一手資料也是這哥們兒導給我們的。如此說來，好像這幾年他也沒給我們什么好的影響。他與楠楠兩個人，這些年分分合合吵吵鬧鬧的精彩地填充著青春。畢業后小策去了南方，為他們的未來描繪美好的藍圖去了，而楠楠則準備在讀完研究生后跟他會合，計劃是這樣的。他們的生活很有計劃性，我的沒有。

那天下午渾渾噩噩的去上班，沒多一會兒，一男一女，穿著金戴著銀，鼻孔朝天地進來了。人還沒說話，“啪”一聲，那男的先把一寶馬車鑰匙“隨手”亮在了點餐臺上。

女的站在旁邊看了半天也沒做出個什么決定。男的一直不耐煩的用手指在臺面上敲來敲去。終于那男的丟下句：“就這玩意是人吃的東西嗎！走走走趕緊的。”

這都什么情況啊，人走了，我松了口氣。三分鐘還沒過去呢——“沒看見我這車鑰匙落這了嗎，你怎么也不吱一聲啊！”剛才那對裝X男女又回來了。

“對不起，先生，我沒看見。”

“沒看見，瞅你那JB德性，你自己干什么的不知道啊，顧客東西丟在這，你有義務提醒啊！”

當時我這火沒太壓住，“噌”的一下就冒出來了，“哦，丟東西了我有義務提醒，你現在正丟著人呢，我用不用提醒您一下啊？”

“你他媽的就是少教育，用不用我教育教育你啊！”說著挽起袖子就要沖過來。

“別罵人！”

“誰罵人了，誰罵人了？”他旁邊那女的開始耍無賴。

我實在是沒心情跟他們較勁，當時我這拳頭都攥得沒有血色兒了。我想好了，他們要是再說多一句，我立馬脫了這工裝，沖上去跟那男的死磕。

“少教育有教育部呢，你要動手教育這事得先問問公安局。你是哪個部門的啊？”從人群的最后面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這大庭廣眾、眾目睽睽的，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群眾的耳朵也好使著呢，不是你紅口白牙、信口雌黃，上嘴皮一碰下嘴皮你說沒罵就沒罵的，這都聽著呢啊。你這是失憶還是怎么著啊，這是病，得看神經科啊，我給你介紹一個醫生啊。”宋偉光擠過人群來到我的身旁，沖我一露那口小白牙，抓住我已僵硬的手。人高馬大的他往這一站，那兩傻叉的囂張氣焰頓時就滅了下去，那慫男的佯裝接起個電話，嘴里還振振有詞：“要不是今天有事，我跟你們沒完！”，轉身拉了那女的就小跑了。

事態平息了，人群也散去了，經理一臉嚴肅地叫起我的名字：“米凡，你過來一下。”完了，肯定得被罵個狗血淋頭。我剛要抬腳過去，宋偉光一把拽住我，野蠻地脫了我那制服，往經理手上一放，牽了我就走了。

于是，我徹底游手好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