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纖鸞一番說話下來，他心里感觸頗深。

“都這個時候了，將軍還不回府去？”直等到了熱熱鬧鬧的子夜時分，見夜隨天還沒有離去的意思，纖鸞長眉一挑，柔然問道。

夜隨天幽然一笑，反問道：“你既將世事洞明，怎卻不知我在這里的意思？”

纖鸞面色敞亮開來，起身理了理衣裝，道：“就是因為明白，所以我才要下這逐客令。”

說著，她眉眼柔柔和和的望著夜隨天，神情里分明是既定的事實。

夜隨天尚無意起身，“此話何解？”

她語笑嫣然，道：“宛姑娘、云笙姑娘、鳳姑娘，一處跟著老鴇子往菩提寺去了，今夜是不會回來的，怎么說也要到明天晚些時候，難不成我留將軍一日一夜？”

“菩提寺？”夜隨天稍顯意外，哼笑一句，“我還不知道連煙花門第都信起佛來？”

“將軍想不到的豈止這些？”纖鸞笑著反問，說話走到他身邊，尚且有禮的請了一請，“將軍且請移步罷，您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我這里可受不起您來折騰！”

夜隨天又與她玩笑兩句，終還是站起身來，嘆一聲，道：“行了，不逗你了，我這就走。”

“誒！”他臨出門去，纖鸞卻又叫住了他。

他回身妖邪一笑，道：“姑娘后悔了？”

纖鸞先是一愣，隨即輕笑道：“我是想問將軍，可有何話想要我帶給宛姑娘的？”

“話……？”夜隨天輕喃一句，倏爾俊眸一挑，“用不著我說什么，她自是有話給我的。”

纖鸞正不解他話中之意，可夜隨天卻無意多說，三兩步間，身影已然消失不見。

“將軍……”看他離去，纖鸞周身左右已再無旁人，神色，終于顯出了明烈的落寞。

走到那一道房門前，他沒有猶豫，緩緩的停下了腳步。

那一道明晃晃的鎖，鎖的很是穩當，他目光落在其上，半晌，嘴角泛開一泓清亮的笑。

出身草莽，起自寒微，就是有這個好處，什么三教九流之物，在他這里全都玩兒的得心應手，這一道小小門鎖，自然是難不住他這位師承淵源的大元帥。只三兩下之間，門就被輕而易舉的打開了，實在毫不費力。

這一間屋子，他呆過那么些時候，對里面的每一樣擺設物件莫不是一清二楚，獨獨對這屋子的主人，卻總是看不出個究竟所以來。

那一雙冷艷絕媚的眸子，總是透著一股超脫塵世的冷漠，即便是笑，都那樣留白。

他總是想看清隱在她歡顏絕艷之后的一抹真實，可卻從沒有成功。

走到那飛龍纏鳳的沉香琴架之前，抬手落到七弦古琴之上，難得的輕柔拂過，夜隨天的眼里，又見到那一日，他不過一句，只說以此琴架相贈之人定然很有來歷，而宛墨卻是瞬時冷了顏色，這樣的反常，不可謂不嚴重。

他凝眸注視半晌，終究嘴角微微一挑，下一個動作，分明是向那秦淮一代名妓挑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