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歸宿假的春天
- 成長
- 快樂的守望者
- 4514字
- 2011-12-26 09:35:10
馬上進入高三的文軒學習特別地緊,老師說,有偏科的同學一定要在進入高三之前補起來,否則到高三就來不及了。文軒的成績不是很冒尖,功課里沒有特別好的,而且還偏科,英語是她最弱的一門課。
到了學校,文軒的狀態不是很好。細心的班主任發現狀況,就找到文軒。雖然文軒的成績不是很好,但這孩子自覺性強,而且踏實,成績的提升空間很大。班主任是很少找同學談話的,文軒在老師這里感受到一種在乎,一種重視,這對文軒來說,是非常大的鼓勵,一直以來,文軒對老師都有懼怕,與老師的接觸非常少。通過談話,班主任了解到文軒來自家庭的壓力,對于學生來說,這是不可避免的,每個學生都有,經驗豐富的班主任很快就做通了文軒的思想工作,對于學習,文軒也有了較為明確的目標。
有目標有計劃的學習使得文軒非常充實忙碌,幾乎是忘記了所有,連每周一次的電話也忘了打。回家見到文軒的陳賢志第一句話就是“你怎么都沒有打電話回家?”文軒這才猛然想到自己真的很久沒有打電話回家了,慚愧地說:“忘打了。”
“你許叔叔來過了,昨天剛走。你沒有打電話,我也不知道你什么時候回來。”
“許叔叔?哪個許叔叔?”文軒仰起頭問。
“還有哪個許叔叔,你不記得了?小時候要認你做干女兒的許叔叔呀。”
“哦,是他呀。他很多年都沒有來過了吧,我都不記得了。他還是一個人嗎?”
“嗯,不一個人怎么辦?他說到這個年紀了也不想找了。”
許林和陳賢志是同事,在文軒還很小的時候,同事們喜歡到處玩,常聚在一起喝喝小酒什么的。許林常常去陳賢志家做客。王秀不在家的那年,陳賢志去上班,文軒哭著要一起去,考慮到放孩子在家里也沒人照顧,陳賢志就把孩子帶到單位,陳賢志和同事們關系處得極好,文軒又特別可愛,大家都愿意照看她,陳賢志去上班時,孩子就放在食堂里,由食堂的姐姐阿姨幫忙帶著。有時候陳賢志上夜班,文軒就和食堂的阿姨一起睡,夏天文軒特別愛出汗,阿姨還大半夜大半夜地為她扇扇子。許林與陳賢志的班常常是錯開的,許林特別喜歡這個小孩,有時候文軒也吵著要爸爸,常常一個人哭著往爸爸上班的地方跑,許林就帶她去買零食吃,抱著她到處走,但無論是買零食還是去什么地方玩,幾分鐘后新鮮感一過文軒就又哭鬧著要找爸爸,后來,陳賢志從家里帶了一口袋花生,給大家下酒。許林把文軒抱上桌,給她夾菜,文軒卻什么也不吃,只是伸手去抓花生,抓了花生就跑下桌,一個人在小凳子上玩了起來。下次文軒再吵著找爸爸,許林就拿花生給她,她就乖乖地了。
長時間的相處,許林對這個孩子產生了感情,就向陳賢志提出認干女兒的想法。陳賢志當時并沒有明確表態,既不答應也沒有反對。許林心里就覺得文軒是他的干女兒了。
許林結過一次婚,可愛妻卻在新婚之夜離世,以后,就再沒有結婚的打算。
文軒并不是很喜歡許林,雖然她知道他算是她的干爹,可是卻從來沒有叫過他一聲,文軒一直都管他叫叔叔,許叔叔,陳賢志從沒強迫過文軒一定要叫他干爹,許林也沒有。文軒不太喜歡許林總是說大話,吹牛。
伍玲的回來,確實讓陳賢志肩上的擔子重了許多,為了讓家里多一份收入,陳賢志把自家土地都種上了莊稼,文軒的那些個隔房叔叔伯伯們都出去工作了,家里的土地沒有種,都讓陳賢志種上了糧食。每次文軒回家,都會有同村人對她說:“文軒回來了呀,這下你爸爸又可以輕松一點了,你回來幫著你爸爸干些你爸爸也可以多些時間睡睡覺了,你爸爸為了你們哦,真是,下班回來就忙家里的活,有時上了夜班早晨回來覺都不睡就上山了,晚上天黑了才到廠里睡一會兒。”每到文軒去上學了,鄉親又會對陳賢志說:“這下女兒走了你又少雙手了。”
正是春耕時節,陳賢志帶著伍玲、小武上山種豆子,文軒也跟去,陳賢志讓文軒呆在家里復習功課,文軒說:“在家里是看不進去書的。”陳賢志嘟囔著:“這么久回個家還要這么累,后天去學校怎么能有精神呢?”文軒知道爸爸在心疼自己,她想:爸爸,你知道心疼我,我就不知道心疼你嗎?要說累,你比我累多了,又是家里又是工作,媽媽又一天到晚往外跑辦她的官司,家里也丟下了,什么活兒都在你身上。她說:“反正在家也不想看書,呆著也是呆著,在外面還要舒服點呢。”陳賢志也不再多說什么。
豆子種在水田邊上,草被割得干干凈凈,陳賢志在前面挖豆窩,小武提著口袋跟在后面丟豆子,伍玲在小武后面丟磷肥,文軒在最后丟干糞。四個人排了一排,從這根田坎到那根田坎,遠遠看去,很藝術。
春天的陽光曬久了也很熱,陽光很明媚,田坎邊上一株野玫瑰花開得正艷麗,風沿著水田吹來,帶著清涼的水的氣息和淡淡的花香。文軒直起身張開雙臂,閉上眼盡情地享受著這春之味,也舒展舒展麻木而疲憊的腰。
種了半天豆子,正準備回家做飯時陳賢志接到張慧的電話,說讓他們去吃飯,都做好了。
來到張慧家,文軒發現許林也在,許林的樣子并沒有變,只是比以前更加憔悴,身體看起來也顯得單薄了,陳賢志告訴過文軒,許林比以前更愛喝酒了,有時候簡直就是酗酒。
“許叔叔。”
許林看著面前的這個姑娘,怎么也無法把她和當年那個流著鼻涕眼淚哭著找爸爸的小丫頭聯系在一起。
“時間真快啊,你都長這么高了。”
張慧對文軒說:“你許叔叔知道你回來了,專門買了吃的來看你。”
許林買了許多的花生,蒜味花生,酒鬼花生……真的有一大堆。文軒很奇怪地看著這些花生,冒出這樣一句話:“家里有很多花生的呀,干什么要買?”許林正好從廚房端菜出來,聽到文軒的話,一面把菜端上桌,一面看著文軒,“怎么了,你不喜歡吃嗎?”
“不是,我喜歡吃。我喜歡吃家里的紅花生。”文軒回頭看見許林臉上奇怪的表情,說道。
吃飯時,許林總是為文軒夾菜,文軒對這種熱情非常反感,陳賢志看出女兒的不自在,就招呼著許林喝酒。
下午陳賢志上班去了,許林也走了。
第二天,陳賢志上早班,王秀仍然是一早就出了門,辦事去了。雖然家里的活很多,但文軒馬上就要返校了,陳賢志沒有給文軒安排什么任務,他不希望女兒太累。他同事的孩子也有她這么大的,但從來不干農活。對于孩子,陳賢志有很深的愧疚。他說:“今天就在家里休息吧,我下午四點下班,要不要我送你去車站,如果覺得四點太晚,你就早點走,自己坐車去車站。”
“我四點在公路上等你吧。”
陳賢志走后,文軒就帶著弟弟妹妹上山了,昨天還有些豆子沒有種,想到自己走后家里的活又只有爸爸和妹妹,文軒狠不下心來坐在家里休息。
天氣還是很好,主力不在,文軒就是主力了,她和弟弟妹妹把豆子磷肥干糞背到山上,就干起來。弟弟妹妹顯得很累很累,懶懶的,文軒想說說他們,最后還是忍住了:他們比我苦,我在他們這么大的時候過得很幸福很輕松,他們還是孩子,本不該承受這些的。
種完豆子,已是午飯時間,文軒心里有著一種滿足:這樣爸爸就可以少干一些了。回到家收拾好東西,文軒就開始做飯。當她把飯菜端上桌時,發現弟弟妹妹已經趴在桌上睡著了,還打起了呼嚕。文軒輕輕放下碗,要叫醒他們,手伸到半空中又收了回來。文軒不忍心打擾他們,他們太累了,文軒攏攏伍玲的頭發,想:我的妹妹,命運開了多么大的玩笑啊。文軒也在桌邊坐了下來,頭枕在疊著的手背上,黯然嘆息。
菜都快涼了,縱然不忍心,還是得叫醒他們。小武咕嚕了一下,就起來了。伍玲像是睡得很沉,被叫醒時表情很痛苦,文軒又后悔起來:也許真不該叫醒他們的。
三姊妹圍在方桌上吃飯,沒有什么話語,大家都很沉默,文軒隱約覺得是一種疲憊圍繞了他們。
突然伍玲盯著文軒驚慌地說道:“姐姐,你流鼻血了?”
文軒趕緊摸摸人中,濕的,看到手指上的血,她的心咯噔一下。伍玲忙拿來衛生紙,小武提來冷水。伍玲和小武都把文軒盯著,看著她往后腦勺摸涼水,擦去血,用衛生紙塞住鼻孔。文軒收拾好后,發現他們看著自己,就說:“沒事兒,吃飯。曬了太陽,一會兒就好。”大家才又坐下來繼續吃飯,吃著吃著,伍玲又說:“姐姐,好像還在流,紙都浸透了。”文軒丟下碗,跑到大鏡子前一看,還真是,紙都被染紅了一大截,文軒拿了幾張紙巾,拔出鼻孔里的紙,紙一拔血就流了出來,文軒這下慌了:以前流鼻血都是很快就止住了的呀,這次怎么回事。伍玲和小武看著臉色變青的姐姐,小心翼翼地問:“怎么樣了,嚴重嗎?”見弟弟妹妹比自己還著急,文軒努力平靜下來,說:“沒事,你們去吃飯,我馬上來。”
她不斷地往后腦勺摸水,可是并不管用。她來到桌前,看見弟弟妹妹在等她,就說:“你們吃飯吧,菜都涼了。”見他們不動,文軒就對小武說:“小武,你戴上草帽去背后的葡萄地里扯根苦蒿回來,我昨天看見那里有幾根。”小武拉開凳子,就奔了出去。文軒在背后阻止道:“哎,等等,戴上草帽……”小武邊跑邊回頭說:“不用,不遠,我馬上就回來了。”
小武摘了一株特別大的苦蒿,文軒笑著說:“這么大一根哦,一根小的就夠了。”文軒摘下苦蒿葉子,放在嘴里嚼碎,然后塞進鼻孔,這是爸爸教的止鼻血的方法。苦蒿葉子非常苦,文軒差點吐了出來。
苦蒿的味道在嘴里久久不肯散去,文軒覺得這很象征,但具體象征了什么,她又說不清楚。
陳賢志說了四點下班,文軒三點半出發,從家到公路正好,文軒是和王蘭一起走的。走時弟弟妹妹在午休,文軒沒有叫醒他們。
王蘭的家與文軒離得近,兩人又在同一所學校,文軒喜歡王蘭直率的性格,王蘭喜歡文軒善于傾聽的性情,兩人之間又略帶親戚關系,彼此相處得極好。
走到沒人的地方,王蘭對文軒說:“文軒,我說件事你不許笑我好不好?”文軒偏著頭,看著王蘭說:“你說吧,我不笑你。”
“你知道嗎?我很喜歡一個男孩子……”
文軒“噗”地笑了,又馬上用手捂住嘴,斂住笑,對嘟著嘴的王蘭說:“對不起,我不笑了。”
王蘭氣呼呼地說:“說了不許笑的你還笑。”
文軒拉住王蘭說:“哎呀,不是你想的那樣,我的笑不是笑話。”
“那是什么?”
“你先說,說了我再告訴你。”
“不行,你先告訴我我才說。”
文軒沒辦法,說:“我笑是因為你說你喜歡一個男孩子,而我也喜歡一個男孩子。”
王蘭一下子興奮起來了,拉著文軒問道:“真的嗎真的嗎?”
文軒誠懇地點點頭。
王蘭自言自語般地說:“我知道他并不是很優秀,但相處久了,就覺得很喜歡他,離不開他了。”
“是太容易動情了。”
“嗯嗯嗯,就是,你也是這樣嗎?”
文軒望著遠方,點點頭。
王蘭激動了,說:“原來不只是我有這種感覺啊!只要有男孩子在我身邊久了,我就會喜歡上他,我還以為是自己出了問題,還擔心了好久呢。”
文軒說:“這是青春期的正常反應呢。不用擔心。不過,這種感情要學會控制才好,不然就麻煩了。”
王蘭點點頭,說:“我一直埋心里呢,我都不敢和別人說,怕被人笑話。”
“其實每個人都會經歷這個階段,沒什么好笑的。”
“我現在覺得心里舒服多了。”
“呵呵,說出來心里就不會咯得慌了。”
“嗯,就是這樣。”
她們一路說說笑笑到了公路,陳賢志剛好到,王蘭說:“表叔,好巧,我們都剛到耶!”
陳賢志停好車,笑著說:“是啊,我下了班就來了。來,上車,不會晚吧。”
文軒和王蘭相視而笑,說:“不會晚,到學校都還早著呢。”
到了車站,買到最后幾個位置,王蘭心里嘀咕著:這下有苦頭吃了,坐最后一排,非得被騰起來不可。從縣城到學校的路因常有載重車通過,早已被軋得不成樣子了,政府又不出臺政策修一修,汽車經過時,盡管開得很慢,可是最后幾排位置的人還是會被騰起。有一次,一位中年婦女還被甩到地上去了呢。
一上車,文軒就找到同學,三個人的位置緊挨著,你一句我一句倒也很快到了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