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在民考慮再三，不能放棄了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決定去C城兩年，如愿以償的升了主任，家里的房子也換了，從以前的筒子樓搬到了獨門獨戶帶廚房和洗手間的兩居室，有了大大的陽臺，雖然房子的結構都不是很合理，但是總比和一群人聚在一起，你家晚上炒菜放了幾勺鹽都知道的筒子樓要好的太多。江在民沒享受幾天這樣的待遇，就收拾行李去了C城，住的是宿舍，單間的房子也還不錯，吃飯就在食堂，每天都撲在工作上，日子倒也過得充實。

搬進新家后，心舟想著終于不用像以前一樣走到走廊的盡頭去上公用廁所了，現在自己家里有洗手間多方便啊！可是柳燕淑不讓心舟用家里的洗手間，她說：“院里蓋了新的公共廁所，你以后就去那，家里的廁所不是給你用的，是偶爾應應急的，這可不比你們農村，找個土堆就能當廁所，拿片樹葉就能擦屁股，女人的尿騷，你人又臟，你就到外面去。”但是柳燕淑每天都是用家里的洗手間，這和她說的話相悖。心舟到同學家去玩的時候大多都很拘謹，她覺得自己會把人家里搞得臟兮兮的，經常都是憋著，偶爾有忍不住的時候才去，但小心翼翼的不敢弄出聲響。長大后她聽說日本的公用洗手間都會有一種裝置，在方便的時候會放音樂，可以遮擋不雅的聲音，這還真的很人性化，很適合心舟這種提心吊膽的感覺。

每天早上，不論冬天夏天，心舟起床第一件事就是打開窗戶通風，用現在的生活習慣來講是好事，但心舟的好習慣卻是這樣養成的。“早上起來，先把窗戶打開，你在農村長大，身上有臭味，把臭味散出去。”為此她還讓好幾個同學聞她身上是否有味道，同學都搖頭說沒有。很久以后心舟才知道，人在睡覺的時候正常的新陳代謝，在封閉的房間會產生些味道，她再一次說服自己：“她真的不愛你，真的不愛。”

上了初中之后，漸漸進入了青春期，心舟變的有些不一樣了，好像有點叛逆，媽媽罵她她開始頂嘴，有時候柳燕淑說不過她，就開始擰她，她開始學會躲開。在媽媽教書的學校上學，因為經常打照面覺得有些壓力，這讓她覺得很不自在，同學們漸漸也知道了心舟的媽媽是學校的老師，會經常向她打聽學校里的事情，比如什么時候開運動會，什么時候春游，春游去哪之類的問題。開始的幾次心舟問媽媽，得到的答案是：“這種事情怎么能亂問呢？你總是不給我省心，到學校里戳是非，你有沒有腦子？”后來同學問她其他的事情，她一律說不知道。

以前爸爸出差還經常回來，現在調到C城，由于路途遙遠加上工作繁忙，基本上很少露面，心舟很想念爸爸，再有什么心事也只能憋在心里。她把自己的時間都放在課外書里面，從中汲取營養，其實她是在躲避現在的狀態。很快到了期中考試，心舟的代數成績為八十分，柳燕淑給江在民打電話的時候是這樣說的：“我說女孩到了初中就不行吧，代數才得個良好，說起來還真丟人，我是數學老師，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孩子。”“你好好輔導輔導，剛換了環境可能不適應吧！”“人家別人都適應，她怎么就不行了，還不都是你慣的！”“你先觀察一段時間，等我過些日子爭取回來和她談談心。”“這就是你的解決方案，我看啊，過不了多久她就該不及格了，我把話撂這兒。”就把電話掛了。在旁邊聽著的心舟心里無比憤恨，她抱定主意就是不想學了，你不是說我差嗎？我就是差給你看看，專門給你丟人。

心舟更迷戀課外書了，代數課她和同桌陳曉娟開始看小說，看瓊瑤的所有書，她倆把小說的書皮用掛歷紙包上，外皮上寫著大大的代數兩個字，耳朵豎著，兩個人輪班放哨，只要老師看著她倆或者走過來，立刻就用腳踢對方一下以示警醒。心舟曉娟成為攻守同盟，兩人沒事時經常談論小說里的角色，漸漸成為比較要好的朋友，吃飯經常一起去，課外活動也一起參加，形影不離。由于心舟和媽媽在同一所學校，所以柳燕淑也不像以前心舟上小學的時候中午要回家做飯，現在都可以在食堂解決，有的時候食堂的飯實在難吃，大家就到學校外面就餐。

一塊五一碗涼皮外加一個肉夾饃就能吃的很舒服，但肉夾饃不是次次都能吃到，柳燕淑給心舟的中餐標準是兩元，不管是在校內食堂吃還是去外面都是這個數，肉夾饃和涼皮的價格都是一塊五，每次只能做個取舍。她基本上都是和小娟一起去吃，小娟喜歡吃肉包子，但只吃包子皮，她總是把里面的肉拿出來給心舟，荷葉粉蒸肉小娟也只喜歡吃外面的面餅，里面的肉也歸了心舟所有。那時候學校門口流行賣一種燒餅夾菜，里面可以夾豆腐串或者海帶絲以及任何的炒菜，老板把剛出爐的燒餅用鈍刀切開，再用刀抹上黃豆醬均勻的涂在餅的兩內側，再夾些你點的菜，可以每樣選一點點，做成雜菜餅，一塊五一個，可以吃的飽飽的很滿足。

每次代數的隨堂測驗心舟和小娟都是隨便答一下，她倆都屬于特別有考德的孩子，知道自己不會卻從來沒想著去偷看別人的也不打小抄作弊，老師講解試卷時也基本不聽講，只用了很短的時間兩人的數學就大滑坡，有時候想聽也聽不懂了，家庭作業也很吃力，就抄同學的作業交差。因為每次都是放學前心舟就把數學作業抄完了，所以柳燕淑看的時候也沒發現什么異樣。

到了期末考試，卷子印的不清楚，老師就一題一題的念，讓大家把空白的地方填補上，心舟根據老師讀ABCD的語氣，就直接把選擇題給答完了，解答題也只寫個答，點上冒號就扔在那里。這時老師才發現心舟不對勁，考完之后就回到教研室告訴了柳燕淑。尤其是在大庭廣眾之下當著那么多老師的面被告知自己的女兒有多么差，她的面子上掛不住，臉憋得通紅，氣呼呼的回家抓著心舟的頭發就是一頓毒打，等成績出來后心舟考了五十三分，這下被柳燕淑給說準了。其他的功課心舟即使隨便學學，成績也非常不錯，語文考試都是前幾名，地理和政治以及其他副科成績都很穩定，這讓柳燕淑更是牙癢癢。

爸爸得知消息不得不趕回家，他問心舟學習上有什么困難，他可以幫助心舟解決，心舟說：“爸，你上次和我說的我都記得，我就是不喜歡數學課，看到那些數字還有符號我就覺得不舒服，老師講的也不好。”“那你不會的可以問媽媽，她可以給你一遍又一遍的講，直到你會為止。”“媽媽很少過問我的數學，她只是問作業做完沒，我說做完了，她也不問我會不會。”“那你其他的功課都不錯，為什么偏偏不喜歡這科呢？”“其他的都很好學，我看一遍就記住了，考試的時候直接從腦子里拿出來寫在卷子上就好了。我平時都不看書，考試的前一天晚上就看一遍書就可以了。”

“就是說需要計算需要拐彎的題你就不太喜歡做是吧？”“嗯，看到就煩。”“你現在才第一個學期，加把勁還能趕上，爸爸相信你。到二年級你們要學幾何，看圖形做題，如果代數學不好，幾何也就學不好，到時加上物理，也是需要計算的，你就更吃力了，知道嗎？”“哦，我努力就是了。”“有什么不懂得多問媽媽，實在不行就問你老師和你們課代表，可一定要弄懂，你記憶力很好，咱們用笨辦法，多背幾個典型的例題，把它們搞清楚，到時把數字往里面套，舉一反三就能弄明白。”“我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