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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第1章 初識長別長相念
每天清晨,鐘愛都會穿過兩個小巷,到這個街角的簡易小棚里,叫上一碗豆花,就著一根油條,百吃不厭。
經營小鋪的是一對年近花甲的老夫婦。忙起來的時候,女的就容易碎叨,男的無論女的說什么,就是溫柔的呵呵的笑著,從不回嘴,一付全沒有脾氣樂哈哈彌勒佛的樣子。
鐘愛喜歡看著他們,想著:這就是最美的幸福。
豆花盛上來了,放了點醬油,灑點綠綠的蔥花,還有和著紫菜、榨菜丁,沒有蝦皮。鐘愛不喜歡放蝦皮,因為蝦皮會掩蓋了豆花的清香。
鐘愛放下包,起身去拿油條,油條一定要吃剛出鍋的,熱燙的。
一回到座位上,“咦,我的豆花呢?”鐘愛自語,發現豆花不見了。
對面一男的也沒有抬頭,在“呼次呼次”喝著,停頓了一下,“囫圇”音的說:“小妹,我趕著和山頂的太陽約會,你的先勻我了,你再盛一碗。”
鐘愛有些惱怒,望去,扎眼里的是一頭蓬松凌亂的“雞炸”式的頭發,低頭著,只聽見越來越夸張進食的聲音。
鐘愛有點迷糊了,還沒有來得及罵上一句,這家伙竟然抬起頭,一臉的絡腮胡。伸出大手,一把抓起鐘愛盤里的油條:“好事做到底,這也先給我吧。謝謝啊!”
“真是遇到鬼了!”鐘愛不滿的嘀咕。只好又重新去盛豆花。
“小妹妹,謝謝啦!”臨走的時候,這家伙不要臉的涎笑。
鐘愛白了他一眼,終于擠出一句:“老油條,神經病!”
二
第二天,鐘愛走在上學路上。一輛破破爛爛的“小毛驢”沖到她身邊停下。
大長腿,絡腮胡,眼睛出奇黑亮,有些發賊。“喂,豆花,上學吶。走,我帶你一程。”
鐘愛抬起腳,踹了一下大長腿“滾開,無聊。”
“女孩子家家的,白長這么文靜樣,卻是這么野蠻,要不得!”,他故作夸張的皺皺眉。
鐘愛:“對你這種神經病,我算是客氣的了,少惹我。”
“不就是搶了你一碗豆花和一根油條嗎?好像我霸占了你家田產家財似的!接下去一個星期我天天請你吃,還不成嗎?小氣鬼。”
“拜托別在我眼前晃悠,讓我堵心。我就謝天謝地了!”鐘愛撅著嘴,做了個抱拳的手勢。
“別這樣嘛!”他還裝著撒嬌樣子,鐘愛一邊走,他就騎著“小毛驢”一步一步跟著,引得路人對他倆側目。
“小豆花,和你商量個事,如何?商量個讓你賺錢的事。”
“沒興趣,你趕緊有多遠就滾多遠。”
“你這人,真是過分,沖著那天早上,你把我的頭當花盆來灑水,你也應該覺得對不起我,彌補一下吧?”
“什么?……”鐘愛想起,那天早上,開窗澆水,走神了,沒有避開路上的行人,把人家淋了個滿頭。
“啊,是你啊,亂蓬蓬的,我還以為是一個會走路的鳥窩。”鐘愛掩著嘴笑了起來。
“那能怪我嗎,是你自己碰巧撞上的。”鐘愛幸災樂禍起來。
“翻篇翻篇,大男人不和小女子一般見識。和你說正經的,明天你們就放假了,接下去一周你做我的導游如何?一天給你五十元,怎么樣?”????“五十元,一周就是350元。我完全就可以買個隨身聽了,還可以給奶奶買雙好鞋子……”鐘愛聽了盤算起來,眼睛亮光一閃“真的嗎,看你這破破爛爛的窮酸樣,有錢嗎?”
他利索的從口袋里掏出錢包,打開:“喏,你看看。我是那樣不靠譜的人嗎,要去騙你這種小鬼?”
“好吧,一言為定,你先把錢付給我。”鐘愛狡黠的笑。
“行,心眼夠多的,是被人騙多了吧!”他喉嚨里嘟喃一句。
她接過錢,和他揮揮手:“好,明天早餐棚見!”遂像陣風一樣,往校園跑去。
他急急的扯著嗓子叫:“喂,我叫易深!”
她沒有回頭,甩一句:“你叫老油條更合適!”
三
鐘愛的家鄉是一個小鎮。周邊以圓面狀延伸,分別有五個村落。如果從空中俯瞰的話,就像是一朵花。中間一朵花蕊,外邊順圓而布,渾然天成,像五朵排序井然的花瓣。這五從村落,各有不同的景致。有一個村竹林綿延,有一個村松柏成片,有一個村有巖石峭地,流水瀑布深潭,有一個村據說風水絕佳,幾百年來因多出進士而聞名,還有一個村香樟、桂樹百年,香氣襲人。
這一周,鐘愛每天早早的起床,陪著易深往返于每個村落。易深會對某一個景點的景色著迷,拿著相機,一拍就是一個上午。鐘愛就隨便玩玩水,采采野花,偶爾無聊了,就從背包里,掏本書,一本似乎不是很知名的書,里面有很多人文景觀的描寫,穿插以漂亮具煙火味,又感覺帶點文藝的相片,再就是與邂逅的人一起的故事。
易深不止一次嘲笑她的品味:“你就這么喜歡看這本書啊,看了又看的,我看也沒什么好的嘛,水平一般般的很!”
她就會放下放下書,撿塊小石頭扔他。“不許侮辱我的偶像,一個字也不許!”,有一次被損的急了,抓起他的手狠狠咬了一口,疼的他吱哇亂叫,她就捧腹大笑。
他總是戲謔調侃她:“如果這個作家是個年輕的男子,你會不會愛上他啊?”
她就回復他:“他就是個老頭子,我也已經愛上他了,怎么的?”
他就哈哈的笑:“你中毒了,不過也許有一天你真的可以嫁給他!”
她伸了下舌頭,壞壞的笑:“那也沒準的,到時喝喜酒,一定也請你滾來喝!紅包要大大的。”
他就心癢癢伸出他的大手去摩婆她一頭的秀發。
她使勁的用腳去踩他的腳,還不忘在他的肚子上下一拳。
日出日落,來去往返,轉眼一周即過。最后一天回來的路上,他們彼此不再呱噪,一種難言的沉重在彼此心頭蔓延。
“小毛驢”在路上行著,許久許久,他終于開口:“小鬼,告訴我,你的名字吧。”
她沉默了一會,用手指輕輕捅捅他的腰說:“可以,等明天早上,早餐棚里見面,我再告訴你,算是給你送別的禮物。”
他笑笑:“總是這么調皮,好吧!等明天我也要告訴你一個秘密。!”
她說:“好啊。就這么定了!”??
四
第二天他去了。她沒去。
第三天他去了。她沒去。
第四天,他也走了。有一個紀錄采訪任務在等著,他必須走了。
他終于還是不知道她的名字。
他也終于沒有說出那個要說出的秘密。
等鐘愛把驟發腦溢血的奶奶送到醫院搶救,又和家人一起辦完奶奶的喪事,回過神,記起那個約定,已經是在八天后。
她匆匆跑到早餐棚,卻發現早餐棚不見了,那對賣早餐的夫婦也不見了。向鄰里的店鋪打聽,說是三天前就走了,被省城的兒子接走了。
……
轉眼鐘愛也在這個暑假結束了她的高中學習生活。離開了小鎮,到省城開始了大學生涯。
每逢暑假總會回到小鎮住上半月,小巷里的小樓更加頹敗了,因為奶奶不在了。
鐘愛總會一次一次徘徊在那個街角,那個街角變得空蕩蕩的。
不知何時起,街角早餐棚的位置建起一個書店,裝修的極典雅。鐘愛喜歡去坐坐,有時候拿著一本書,隔著窗,看著外面明媚的陽光,恍如隔世。
鐘愛突然覺得心有了一個缺口,一個晃蕩的不明的又真實存在的缺口。
五
大學四年過去了,鐘愛已經是一個雜志社的編輯。偶興致所起,業余也在一些雜志撰寫一些短文。有閑時,就愛開著車自駕游,巡著曾經那位作者游歷的路線。這年夏天鐘愛又回到了家鄉小鎮。
小巷的家已經易主,這幾年回去了,也是住在酒店里。這個小鎮變化不是很大,但慢慢的借著景色做起了旅游業,小鎮也是益繁華起來。
街角的書店倒還是曾經的樣子,安靜的立在那里,不為變化所動。
這個下午的黃昏,有些悶,微雨。
撐著格子小傘,鐘愛穿過幾下小巷,徒步到書店門口。看到一條拉幅“作家八木《豆花油條》新書簽售會。鐘愛不自覺的笑了一下,這起的什么書名啊,怪怪的。
今天的書店,似乎有點不同。店內流淌著吉他聲,有個男音在輕輕的唱。聲音略沙啞,卻干凈真誠。
門口還顯赫的擺放著拉架廣告圖片,一本書,封面圖是黑白色的,看著似曾相識---
原來竟然是曾經的早餐棚,依稀還能看見,圖片上那對賣早餐的夫婦忙碌的身影。讓鐘愛恍惚覺得又回到過去的時光,豆花的淡香悠悠的飄來。
鐘愛心里一顫,迅速走進書店。店內燈火通明。一進門,就是一個大大的展位,上面擺滿了《豆花油條》這本書。
她迅速的拿起來,有多少年了,一直在關注這個作家,后來也有陸續的在一些雜志上有看到他寫的一些他小文章,僅限于此。那本在高中時就反復讀,如今依然帶不離身的書,已經很舊很舊了。關于這個作家,她僅僅知道,他的筆名叫“八木”,其他的一無所知。因為這個作家出版的書上沒有簡介,更別說是相片。
吉他聲悅耳清脆,襯著沙啞歌者的音色,感覺有些突兀,又覺得這是再好不過的完美融合了。
尋聲走過去。好幾十人圍成了一個圈坐在那里,中間一個長手長腳的男人悠閑的坐在一張單人沙發上,藍色的牛仔褲,雪白的襯衫,修長的帶著骨節的手指行去流水的拔弄著琴弦,溫柔的聲聲在輕聲和唱:“我曾經欠過一個姑娘一碗豆花,姑娘狠心的要我用一生的思念償還,我曾多少次流連徘徊在這里,只為能再遇到她……”
似曾相識,似曾相識,鐘愛心砰砰的跳,她凝視著他的臉龐,這是一張極干凈的臉,看不到胡子,只有胡子茬聚起的青色。棱角分明的臉,高挺的鼻子,清亮的眼睛。
不,不是,那個邋遢鬼,那個神經病。怎么可能?看的一時竟呆了。
琴聲戛然而止,他猛的竄起來,穿過圍坐的人群,站到她面前。
“喂,豆花!”他有些哽咽了。“真的是你?”猛的把她緊緊的抱住了。
她腦子一片暈眩,繼而空白,像個木頭人一樣,動都動不了。淚水滂沱而出,緊貼著他的胸膛。
六
翻開書的第一頁:一張相片,鐘愛穿著一件及膝的雪紡白色長裙,曲膝坐在峭石巖,專心的看著書,日落溶金,微風吹過,揚起鐘愛的裙角和秀發。
易深終于說出了秘密,鐘愛已知的秘密:他就是八木。
易深問:“如果這個作家是個年輕的男子,你會不會愛上他啊?”
鐘愛答:“他就是個老頭子,我也已經愛上他了,怎么的?”
易深哈哈的笑:“你中毒了,不過也許有一天你真的可以嫁給他!”
鐘愛答:“是的,就今天,我要嫁給他了。”
易深緊緊的把鐘愛箍進懷里,毫不猶豫的覆上她的唇,輕柔的說:“蓋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