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夫妻關系
- 一樽還酹江月
- jeongeun
- 2690字
- 2011-10-08 19:42:54
王府上上下下,像炸開了鍋,穿進忙出。那些個管事的、直接伺候主子們的領頭,個個面色凝重,好似將有大事要發(fā)生。下頭的人都在胡亂猜測新陽王的病,一傳十十傳百,最離譜的謠言是“王爺薨于朝堂之上”。盧夫人的貼身老嬤李春,當眾扇了胡謅的幾個下人的巴掌,令其各歸各位,如再有私下散布造謠生事者,杖刑三十,驅出王府。
新陽王的病房中,盧夫人憂心忡忡地站于床尾,她不讓王爺的子女們進房,怕他們礙到太醫(yī)的診治。皇上命了宮中最好的蔣太醫(yī)、陸太醫(yī)、鐘太醫(yī),集體去為新陽王會診。三個太醫(yī)輪番把脈、醫(yī)治,半個時辰下來,向盧夫人稟明了王爺的病情:由于氣虛,致使風邪入中,造成經絡不通,猝倒僵仆,厥證神昏。所幸的是,此病雖來勢洶洶,但未發(fā)展到偏枯、不能救治的地步。
慎修遠在父王的門外,焦急地等待著結果,而弟弟修嗣、妹妹修璃則被盧夫人下令,讓李嬤嬤帶回了各自的住所。護送病危的新陽王回府的是同朝的左將軍保乘尚和度支尚書紀濤,兩人在盧夫人安排下,歇息于偏廳。但實際上他們二人也非常關心新陽王的情況,坐立不安,商量著還是去看一眼為好。邁入新陽王所在的萬安居,便撞上了徘徊于房門口的修遠郡主。
“修遠郡主。”兩人提步疾行,走到慎修遠的身旁。
“保大哥,紀濤哥哥。”慎修遠勉強擠出一絲笑容,跟二人打招呼,復又一臉憂愁,張望著關閉的房門。
“太醫(yī)還在醫(yī)治?”保乘尚柔聲問道。
慎修遠輕微點點頭。具體的情況,保乘尚認為郡主也不一定知情,于是還是不問,問得越多,恐怕她擔心得更甚。
“放心吧,皇上派了最好的太醫(yī)來,沒事的。”儒雅的紀濤隨即安慰著心慌意亂的郡主,讓她放寬心。
“我父王是怎么昏倒的?”慎修遠左思右想,追問二人事情發(fā)生的經過。
“這個么,當時我們正在商議年底撥款捐物、開倉放糧,救濟北部貧困郡縣的百姓。王爺突然沒有征兆的倒下了,臉色蒼白,嘴唇發(fā)紫,我們怎么叫他,也叫不醒。”保乘尚蹙著眉頭,一本兒正經地回憶道。
“是呀,皇上見狀,即刻宣了太醫(yī)。太醫(yī)當場用針扎破王爺的手指,說是放點血出來,乃急救之法。然后太醫(yī)們便跟隨著我們,將少許有些意識的王爺,送回王府診治了。”紀濤補充說道。
“前段時間,不對!如今想想,應該是好幾個月了,父王的身體的確有些抱恙,可是大礙又看不出來。他曾跟我提起,老覺著頭暈目眩,耳鳴口干,四肢發(fā)麻酸痛。我有勸他讓大夫把把脈,診治下。他總說有公事要做,自己的身體,自己心里有數。沒想到……”慎修遠目光一閃,似乎把一些重要的細節(jié)串了起來,一股內疚之情涌上心田,如果自己能夠堅持勸父王去尋醫(yī)治病,就不會發(fā)生今天這樣的事了。
就在這時,房門開啟,盧夫人親自送蔣太醫(yī)、陸太醫(yī)出門,二位太醫(yī)連連勸慰夫人止步。他們由門外的侍從引導著,一前一后,提著藥箱離開了萬安居。
“夫人,父王究竟如何?”慎修遠見盧夫人轉身回房之際,趕緊上前詢問父王的情況。
盧夫人瞄一眼慎修遠,發(fā)覺左將軍保乘尚、度支尚書紀濤也在場,對著二人強笑道:“方才妾身一直緊張著王爺的病情,未向左將軍和度支尚書道聲‘謝謝’,實在是對不住二位。”
“盧夫人,客氣了,王爺的事,就是我們這些做晚輩的事。敢問夫人,王爺的情況?”年長一些保乘尚恭敬地領了盧夫人的謝意。
“三位太醫(yī)診斷為風邪入中,現(xiàn)今王爺已經恢復了意識,只是身體還很虛弱,鐘太醫(yī)會留守過夜。此病一發(fā),雖未及甚,尚好醫(yī)治,但病后的調理、預防不當,仍極易復發(fā)。”盧夫人將新陽王的最新狀況告知了他們,慎修遠聽得明明白白,但仍然擔心自己的父王,想親自去看望一下。
“我想去看看父王。”說著一腳踏進了門檻。
“不可。你父王此刻最需要休息。”盧夫人一橫手,擋住了慎修遠行進的上身。
“我可以留下來照顧父王的。”慎修遠對著盧夫人勉強地一露笑。
“你連自己都照顧不好,就不要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添麻煩了。”盧夫人白眼一翻,不屑地回了她。
“可是,可是……”慎修遠心急如焚,認為盧夫人有意針對自己,難道女兒見一面生病的父親,也礙著她什么了嘛!
“啊,修遠郡主,夫人也是為了王爺的身體著想,有夫人照顧王爺,那肯定比我們這些小輩來得細心入微吧。”善于觀察的紀濤,出面調和爭執(zhí)中的修遠郡主和盧夫人,給二人一個臺階下。
慎修遠低垂著頭,極不情愿地被紀濤拉離房門口,三人向盧夫人告辭,走出萬安居。
亥時的王府幽暗沉寂,白天造成的人心惶惶,現(xiàn)已恢復如初,一切變得太平。盡管時間很晚了,可翰藻居仍舊燈火通明。因為盧夫人不允許慎修遠去看望照顧父王,她只能在自己房間內一遍遍抄寫經文,替父祈禱。侍女清揚始終陪在左右,而西顥則在隔間待命。慎修遠虔誠地邊寫邊在心里跟著默念,堅持著整整抄到一百篇,手腕痛得發(fā)抖,再也使不上力。
“郡主,夠了吧。”清揚打了個哈欠,督促著郡主是時候該歇著了。
“我還是不放心。”慎修遠擱下筆,憂愁地嘆氣,又猛然地起身,“不行!再去看看。”
“哎,郡主,你這是要去哪?”清揚見郡主離開書案,所有行動的樣子,不解地問道。
隔間的西顥聽到郡主房內的動靜,迅速移步到郡主的房門口。
“西顥,陪我走趟萬安居,我覺得還是有必要親眼看一下父王的狀況。”慎修遠表情嚴肅地直目前方。
“可夫人不讓見,郡主預備怎么辦?”一旁的西顥提醒道。
“看情況,再說吧。”慎修遠想了想,硬來怕是不行的。
萬安居今晚執(zhí)勤的領頭,正是新陽王的護衛(wèi)朱明,他一見到修遠郡主和西顥,就意識到郡主深夜到此的目的。立馬告知她,盧夫人和鐘太醫(yī)一直都在內室照顧王爺,王爺的情況十分穩(wěn)定。慎修遠苦求朱明能通融她,放她進去,只有親眼確定父王沒事,她才能放得下心。
朱明通情達理,將郡主帶至內室外擺放的大屏風處,郡主正可以側出半個身子,探視到臥室里的情景,只要不發(fā)出聲音,是不會驚擾到里頭的人。
新陽王平臥于床上,閉目睡著;盧夫人坐于床中段的邊緣,雙目關切著王爺的臉頰;而鐘太醫(yī)則在歇息區(qū)的軟榻上托著腮幫打盹。房內的燭光,靠近床榻的地方偏于昏暗,蠟燭快要燃盡。盧夫人徐徐起身,邁著極輕微的步子,來到臥室側邊的柜子前,取出新的蠟燭,換掉殆盡的。她又走到放置盥洗盆的地方,絞一把熱濕巾,復又回到王爺的床榻邊,半躬著身子,為王爺擦拭著臉頰。擦完了臉,盧夫人又恢復正坐,關注起她的男人。
明亮的燈光,可以看出父王的臉色正常,神態(tài)放松,說明病情得到了妥善的處理,趨于平穩(wěn)。太醫(yī)從旁診治,隨時待命,盧夫人本不需要那么勞累,不眠不休的照顧,可她卻打發(fā)了所有人,一個人來料理。通過屏風探看一切的慎修遠,忽然對這個女人萌生起一種尊敬的情感。夫妻之間,不論貧窮還是富裕,不論健康還是疾病,都要相濡以沫,常伴左右。而她的母妃,卻選擇了離去。看來盧夫人的確是那個和父王患難與共的女人。
慎修遠躡手躡腳地退出了屋子,如釋重負地聳了聳肩,謝過佇立于門口的護衛(wèi)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