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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愛與不愛

  • 一樽還酹江月
  • jeongeun
  • 4487字
  • 2011-10-08 19:42:54

偌鄯城往北五十里左右,四面皆是崇山峻嶺,而韓氏舊宅就在山與山之間的低處,建在山坳里。老宅的面積不大偏小,現如今,其實已不屬于韓家所有,早當恩惠賜給了一身忠于、奉獻韓家的一等家仆李酉。然李酉念及舊主,加之他是看著二小姐海棠長大的老仆人,所以在二小姐落難之時,便將她接到這處舊宅,作為她往后的棲身之所。

轉眼又到冬天,京城里的百姓,只是初覺微寒,而山里人家怕是凍得瑟瑟發抖了。第一場雪,在萬籟俱寂的深夜,無聲飄起,翩然落下。翌日,千山銀裝,恍如隔世般,白凈得不真實。

奉新陽王之命,西顥護送郡主,押運一批過冬物資,前往韓王妃居住的地方。他們坐的馬車,布簾遮擋得不夠嚴實,四壁漏風。西顥見郡主時而搓手、抖腳,便將自己的外衣脫下,要給郡主披上。

“我不需要?!鄙餍捱h微微搖頭一笑,一手擋在遞來的衣服前。

“我們已經入安臨山了。這里在下雪,氣溫比京城低得多,卑職是怕郡主感染風寒,您還是披著吧?!?

慎修遠一聽外頭正下著雪,興奮地提起側邊的簾子,朝外頭望出去。果然群山疊嶂,全沉浸在白皚皚的茫茫雪海之中。

“阿嚏?!币还蓜C冽的北風向慎修遠的臉頰吹來,她不由得打了個噴嚏。西顥立馬拉下布簾,為郡主披上了外衣,并將外衣的領子緊緊往內側拉緊。就在這時,一團東西,看著像柔軟的布條,從西顥的懷里掉了出來,落在了慎修遠的腳下。

“這是什么呀?”慎修遠邊說邊想把它撿起來。

“沒什么,郡主趕緊把衣服穿實?!睎|西掉落,西顥自然有所警覺,只是他的反應過于強烈。在迅速拾起東西的同時,又害怕著什么,抓著郡主外衣領的手用力更緊了。

“西顥,你快把……我……掐……死……了……”慎修遠指指脖子處,一字一字艱難地說著。

“對不起,郡主,卑職一時失手?!蔽黝椈艁y地松開了手,而另一只手還握著那團東西。

慎修遠觀察著露在手心外頭的一小部分,猜測是絲綢質地的一塊手絹。西顥發現郡主正打量著他手里握著的東西,忙起了身坐回原來的位置,故作無事把東西藏回懷中。

“西顥,那是什么寶貝,你為何如此緊張?。俊鄙餍捱h半仰著臉,斜視,咧著嘴,笑問他。

“沒……沒什么,郡主。”西顥將雙手搭放在自己的膝蓋上,低頭正坐,笨拙的嘴,不知如何回答。

“哦,我知道了,是清揚給你做的手絹吧。怪不得你不好意思拿給我看?!鄙餍捱h反倒笑了起來,也在心底說道,好你個西顥、清揚,私下傳遞信物了。

西顥略顯緊張不定的表情,忽的陰沉下來,他無可奈何地看著又探出頭,去看窗外雪景的郡主,卻不能吐露自己的真心話。

彎曲的山路走走停停,一些地方結起了冰,或者布滿厚厚的積雪。原本預計午后到達,結果幾番折騰之后,臨近傍晚,才算平安送抵韓氏宅院。

慎修遠一下馬車,迎接她的是更為冷酷的寒流,不斷襲擊著她畏寒的身軀。她顫抖著身子,用力地跺腳,希望麻木凍僵的腳趾,能盡快恢復血脈的暢通。西顥敲擊著門環,等待著來人。

李酉蹣跚著步子,緩緩開啟了大門。他正納悶大雪天里,誰會來這深山老林。但見修遠郡主和幾個王府的家仆,大車小車的,圍在大門口。

“喲,怎么是郡主啊。大雪天的,你們還過來?!崩钣铣泽@不已,他還以為是雪天里迷了路的山里人。

“李爺,你再不請我們進屋,我就不行了?!鄙餍捱h牙齒打顫地說著。

“快,快,趕緊的?!崩钣险泻糁蠡镞M門。

家仆們卸下馬鞍,將馬匹牽置到馬廄里,再把物資分批搬入儲備房中。李酉讓大伙圍坐屋內的爐火邊,親自煮了姜茶,給每人遞上一杯,讓他們暖暖身子,祛祛寒氣。

“我母妃呢?”慎修遠喝一口熱騰騰的姜湯,問及李酉。

“啊,二小姐呀,她在屋子后頭的菜園子里?!崩钣险嶂鴾祝o一個家仆的碗里添加湯水。他一貫喊修遠郡主的母親為二小姐,不稱呼韓王妃。

“那么冷的下雪天,母妃去菜園干嘛呀?”慎修遠心生憂慮地追問道。

“前些時候,菜園子里來了兩只兔子,二小姐看著憐愛,讓我做了個小木屋,給它們過冬用。這幾日,又發現母兔子生了一窩小兔子,二小姐便天天過去照顧。”李酉向郡主解釋著,看上去一點都不擔心韓王妃的身體,受不受得住。

“兔子?還生了小兔子!我要去看看?!鄙餍捱h一口喝完碗里的姜湯,瞬間站起,亢奮地說道。

“郡主,您讓身子暖和些,再去。”西顥伸手拉住躍躍欲試的郡主。

“我都喝了李爺的姜茶,也穿了裘皮大衣,沒事的。”慎修遠轉身開了門,奔了出去。

籬笆圍筑的菜園子,堆了三寸高的積雪。韓海棠身披輕裘,蹲在小木屋前。玄冥則站在她的身旁,為其打傘。

“母妃!”隔著木柵欄,慎修遠看到不遠處的母親,激動地叫了聲。

韓海棠抬頭傾聽,慢慢起身,望向站立的女兒。

“母妃!”慎修遠往前跑幾步,推開柴扉,直奔母親的懷里。

“修遠?!表n海棠淺笑著撫摸女兒的發絲,溫柔地喊她。

“母妃,是不是不喜歡我來???見到我,也不覺得驚喜。”慎修遠撅起小嘴,撒嬌地問道。

“哪有,母妃是被你嚇了一跳,還沒緩過神來。”韓海棠望著女兒臉龐,仿佛依稀見到了年輕時候的自己,天真、無邪。

“李爺說,母妃在此照顧……兔子!”慎修遠東張西望,察看個究竟。

“是啊?!表n王妃面向玄冥,又說“玄冥,去和你弟弟敘敘吧。你們二兄弟很久不見了。”

“是?!毙憬坏巾n王妃手里,徑自走向站立于柴扉旁的西顥。

“哇,好可愛?!鄙餍捱h覺著生命是如此的不可思議,發出驚怪的聲音。

“你小聲點,別嚇著它們了。”韓王妃拍拍女兒的肩膀,嬌嗔道。

母女倆嘻嘻哈哈,充滿好奇地看著小木屋里,母兔喂小兔崽的畫面。

“大哥。”西顥敬重地喊一聲兄長,算算他們快三年沒碰面了。

“嗯。王府一些可好?”玄冥見著弟弟,表現得很平淡,沒有驚訝,沒有喜悅。

“還好?!?

“聽聞前段時間王爺對修遠郡主動用了家法?”玄冥冰銳的目光對上西顥吃驚的眼神。

“大哥,從何得來的消息?”西顥顯得很意外,遠在五十里外的人,還洞悉王府發生的事,難道大哥在王府里安插了內應。

“你不用管我如何知道,雖然我人在這里,王府里的事我有義務知道。郡主一事,我已將前因后果調查清楚,所以覺得沒有必要告知王妃,不希望她為此擔心。但身為郡主的護衛,你一定要一心一意,侍奉好郡主。”玄冥臉孔冷若冰雕,他的話字字釘在弟弟的心里。

“西顥明白。”西顥低頭會意。

“保護的同時,切勿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那些過分的想法,還是藏在心里為好?!毙ひ皇执钤诘艿艿募缟?,他相信,弟弟明白他說的意思。

“大哥……”西顥有話說,卻還是沒有勇氣和足夠的理由,說出來。

“記住大哥說的。”韓王妃與郡主看似準備離開菜園,玄冥對西顥最后說了句,復又回到主子身邊。

用過晚膳,沒過多久,韓王妃便說自己乏了,由玄冥送回了房間。

韓氏老宅雖然不大,但還是有足夠的客房留給家仆們使用。天寒地凍的夜里,大家都早早地歇下了,只有慎修遠仍安靜不下來。

慎修遠被安排在夏季來時睡過的那間屋子,這屋子唯一的變化,就是床單、被子都加厚了,甚至還用上了父王為母妃張羅送過來的新被褥,但慎修遠的母妃反倒說還不需要更換。慎修遠猜想母妃那是故意跟父王過不去,自己跟自己較勁,何必呢。

窗外,大雪停了,天空透著深不見底的暗藍,還有微弱星星散發的些許光芒。慎修遠吐了口熱氣,搓了搓手掌,山里比城里,不止是一點點刺骨的冷,她還是關上了窗子。躺在床上翻來覆去,輾轉難眠,想到明天一早又會被母妃趕回去,來了等于沒來,見了等于沒見,她心又不甘,認為不能白白來此一趟。于是她披上了裘皮大衣,抹黑地穿過幾間客房,去找母妃。

望見母妃的屋子里還點著燈,慎修遠加快了步子。

她輕扣幾下門,問道:“母妃,是我,修遠,可以進來嗎?”

緊挨著韓王妃房間的隔壁屋子,住的人是護衛玄冥。他在前一刻就發現有人靠近王妃住的屋子,提高了警覺。聽到來者的說話,原是郡主,便打消了下一步的防衛行動。

“進來吧?!?

慎修遠得到母妃的允許,遂推門而入。

“你呀,怎么不歇著,跑到我這里來,所謂何事???”韓海棠一手靠著書案,接著昏黃的燈光,還在看書。

“母妃不也是么。剛說自己累了,結果卻還挑燈夜讀來著。”慎修遠嘟嘟小嘴,坐到母親身邊。

“呵,我都習慣了,就寢前看會書?!迸畠旱牡絹?,打破了她閱讀的性子,把書合上了。

“母妃,我想和你一起睡,可以嗎?”慎修遠手托臉頰,傻傻得問道。

“長那么大,還粘人呢?”看著女兒嬌滴滴的模樣,韓海棠的心軟了下來。

“哪有,女兒一直都是一個人,偶爾來看你一次,還不朝你撒撒嬌啊。”慎修遠直起腰板,反駁道。

韓海棠拗不過女兒,走到床榻邊,將被褥鋪好,招手讓女兒過來。母女二人同擠一個被窩,卻都是冰冰冷腳趾頭,在這寒冬的夜晚,挨靠得更緊了。

“他們……都對你好嗎?”韓海棠想到自己沒有盡到作為一個母親的責任,心有愧疚,苦澀地問女兒。

“恩,挺好的。你也知道我淘氣愛玩,父王還是隨著我的意?!?

“那他的側妃呢,待你如何?”韓海棠試探的口吻問道。

“你說盧夫人?她這個人有時說話刻薄了些,但是也沒什么?!?

“就這樣?”韓海棠的語氣中充滿了狐疑。

“母妃,這一問,什么意思???”慎修遠心里一抖,母妃說到盧夫人,人就變得一副防衛的樣子。

“算了,不說她了。你都十六了,你父王還沒給你物色合適的人?”韓海棠改了口,繼而把話題又轉回到女兒的身上。

“什么呀,女兒還不想嫁?!鄙餍捱h面朝頂,微紅的臉,不好意思地甩了甩母妃的手。

“看你,不想嫁的原因,無外乎找的人不合你的心意,要不就是你心里已經有了喜歡的人?!?

看著女兒的眼珠子在打轉,韓海棠自然明了了女兒的心思,噙笑著說道:“看來是后者啦?!?

“母妃!”慎修遠拖長著音,嬌嗔道。

“女孩子大了,總是要找個歸宿。幸福或者不幸福,都只有過了日子,才會知道。”

“好深奧啊?!?

“他也愛著你嗎?”

“???”

“修遠,母妃不來干涉你的情感,你的選擇。但是做娘的,我只期望你不要重蹈我的覆轍。與其嫁個不愛自己的男人,還不如選個疼愛自己一輩子的人。至少他懂你,珍惜你,在他身邊,你就是絕世珍寶,而在不愛的男人那里,連根草也比不上。”

“母妃,你是不是還在恨父王?”慎修遠聽著總覺得母妃是在形容她自己,所以她才不快樂,躲著父王,寧可孑然一身,承受著沒有愛的日子。

“恨?我的心里早就沒有了恨,是遺憾……我們女人的年華,短短十載,可以讓你飛在天堂里,也可能隨時墜入地獄。不要奢求太多,如果你能愛得不后悔,就盡管去付出;如果你愛不起,那么就不要輕易去愛。到頭來,只會把自己傷得體無完膚?!?

母妃的話,慎修遠還不能全然領悟,男女情愛還是她不曾嘗試過的,一個人沒有真的愛上另一個人,又何來幸福過、痛苦過、開心過、絕望過。

她的夢,淺淺甜甜的,夢里有一個風一樣的白衣男子,站在一棵大榕樹下,然后他轉過身,微笑著深情地看著自己,永遠永遠……

別過母妃,乘上馬車,返道而行。車廂里,慎修遠沉默著發呆,她在心里一遍遍思考著昨晚母妃對她說起的那些復雜的道理,解不開理還亂。十年了,母妃還是不愿回來,也許母妃根本沒想過再回去,回到那個讓她傷心,沒有愛的地方。

馬車止于王府大門口,西顥扶郡主下車。田無為拖著不靈活的腿,一臉焦心地朝修遠郡主大喊道。

“怎么了,田管事?”慎修遠回憶著自己也沒犯什么錯啊,田管事為何躁動不安呢?

“王……王爺,他……”田無為上氣不接下氣地說著斷字。

“你慢點說?!?

“王爺他,今早在朝堂上昏倒了,抬回來的時候還昏迷不醒呢……”田無為嗚咽著恐慌地告訴了郡主這個震驚的消息。

“什么!”慎修遠向天禱告,父王不能有事,決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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