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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暴雨 泡面 催租 絕望
暴雨下得跟天漏了似的。
王峰把破電三輪往人行道上一靠,塑料布搭起的車棚頂噼里啪啦地悶響,跟打鼓似的,震得他耳朵嗡嗡的。雨水從破了好幾個洞的塑料布上漏下來,掉進他脖領子里,又冷又膩。腳上那雙不知道泡過幾回水的劣質運動鞋早就濕透了,每走一步,腳丫子就在里頭“咯吱”一聲,泥水從鞋幫邊沿滲出來,別提多難受。
“操!”他低聲罵了一句,抹了把臉。雨水糊了他一臉,冰冰涼。他低頭看了眼手里那個塑料薄膜裹了好幾層、勉強沒被打濕的快遞盒子,上面的收件地址打印得賊清晰——陽光花園別墅區,13棟。
“真他媽好地方!”王峰心里那個酸勁兒,就跟生啃了一整顆檸檬又噎住了似的。陽光花園?聽聽這名兒,還別墅!再看看自己這一身行頭,跟那地方八竿子打不著。唯一能聯系上的,就是他手里這件等著送過去的玩意兒。
這雨下得邪性,完全沒停的意思。風吹著雨水往臉上猛抽,眼睛都睜不大開。老城區的排水比他那破胃的消化功能還差勁,路面早就成了河。王峰看著那快沒過小腿肚的黃泥湯子,里頭漂浮著塑料袋、爛菜葉、也不知道誰家小孩掉地上的破玩具,心里又罵了一句娘。他下意識地把手里的快遞又往濕透的快遞員工服里塞了塞,塑料布包裹的邊緣都快被他捏變形了。
送完這件,就今天這一單了,再熬會兒就下班,回家就能吃上口熱的,就能躺他那張硬邦邦還吱呀作響的破床上癱著……腦子里滾著這點卑微的念頭,他咬了咬牙,吸溜了一下快流到嘴唇上混著雨水的清鼻涕,踩進了那片渾濁冰涼的水里。
一腳下去,泥水瞬間灌滿了鞋幫,凍得他一激靈。身上那件薄薄的廉價工服根本擋不住冷風冷雨,濕透了黏在皮膚上,像貼了層冰冷的蛇皮,寒氣嗖嗖地往骨頭縫里鉆。
“艸,這鬼天氣……”他低聲咒罵著,佝僂著背,像頭被生活狠命抽打著的老黃牛,逆著風雨,深一腳淺一腳地往水更深的主干道上挪。每一步都帶著水聲,濺起的泥點子又沾滿了他同樣濕漉漉的褲腿,狼狽得不行。腦子里就一個念頭在打轉:趕緊送完,趕緊送完…
王峰推開出租屋那扇老舊得有些變形的防盜門時,一股混合著泡面調料包、霉味和汗味的“熟悉”氣息撲面而來。他甩掉那雙灌滿了泥水的“戰靴”,也顧不上換拖鞋——那玩意兒早不知道丟哪去了,光著腳丫子踩在冰涼還有點黏膩的水泥地上,幾步沖到床邊,把自己重重摔進那堆根本不成型的被褥里。
床板發出一聲極其凄慘的“嘎吱——”,呻吟著,似乎下一秒就要散架。
身上透心涼,餓得前胸貼后背。
他從枕頭邊上摸出那臺屏幕裂了好幾道縫、邊角磨得掉漆的國產雜牌手機。屏幕亮起,鎖屏界面壁紙還是大學時在網上隨便存的風景圖。
手指在沾了點泥水的屏幕上抹了抹,點亮,沒驚喜。
短信圖標右上角,一個刺眼的紅色小數字“1”。
點開——“王峰!月底了!房租!再拖你明天就給老子滾出去住橋洞!別他媽裝死!再給你一晚上!”
發信人:【老王(房東)】
文字簡單粗暴,透著屏幕都能聞到房東那股子惡狠狠的味兒。王峰手指抖了一下,屏幕上的水珠滾了滾。他都能想象到房東那張油膩、橫肉堆積的臉,還有唾沫星子亂噴的樣子。
他盯著那幾個字,好半天沒動。身體在濕衣服包裹下持續散發著寒意,但心臟那一塊,像是被澆了滾油,又燙又憋屈,一股無名火拱得他幾乎想把這破手機砸墻上!操他媽的!催催催!趕著投胎嗎?!
手指在屏幕上懸著,幾次想打字懟回去,罵幾句狠的。操!老子是賴賬的人嗎?!可罵了又能咋樣?現實就是兜比臉還干凈。月底了?屁!今天才他媽剛20號!這死胖子永遠提前半個月催命!
算了。王峰用力閉了閉眼,喉結滾動了一下,把那股子幾乎要頂破天靈蓋的火氣硬生生壓了下去。罵了有啥用?月底之前湊不出那八百塊錢,真就得睡橋洞。他把手機重重往床墊上一扔,屏幕砸在硬硬的床板上,發出悶悶的一聲。
他爬起來,拖著冰涼沉重的步子走到靠墻那張用幾塊破木板釘起來的“桌子”前。上面堆著幾包最便宜的袋裝紅燒牛肉面,一箱康帥傅,箱子邊都磨毛了。伸手扯出來一包,塑料包裝發出嘩啦的噪音。
熟門熟路地找到藏在墻角、桶沿也裂了口的暖水壺,搖了搖,還有一點底。拿過桌上那個磕掉了好幾個瓷、顏色發黃幾乎看不出本來面目的搪瓷杯,撕開泡面包裝袋,把面餅、調料包一股腦倒進去,干巴的蔬菜碎可憐地粘在塑料包裝袋內側。他使勁抖了抖袋子,把那點可憐的干菜碎抖進杯子里,又晃了晃開水瓶,把那點溫乎水倒進去,剛好沒過面餅一點點。蓋子?不存在的,早就不知道丟到哪里去了。順手拿起旁邊一張不知道哪期的過期傳單,蓋在杯口上,算是完成了整個儀式。
做完這一切,他無力地靠在冰冷粗糙的墻面上,整個人透著一股被生活徹底榨干的疲乏。冰涼的墻壁透過濕衣服傳進來,凍得他一個哆嗦。外面那糟心的雨聲還在“嘩啦啦”、“嘩啦啦”地響著,像在嘲笑他。
等面的時間格外難熬。饑餓感和寒冷感交替折磨著他。目光無意間掃過自己光禿禿的手腕,那地方戴過一塊老式的電子表,是爺爺留下的唯一值錢東西。兩個月前為了交上個月房租,在當鋪老板鄙夷的目光中換了兩百塊,還欠了人家六百人情——是同快遞站點的張叔墊的。張叔五十多了,駝著背,在站點干了一輩子搬運工,老婆吃藥,兒子還在讀大學。王峰想起張叔布滿老繭、被壓得彎曲變形的手指頭,還有遞給他那幾張皺巴巴鈔票時欲言又止的樣子,喉嚨突然哽得難受,又酸又澀,像吞了一大勺鹽。
那兩百塊加上自己兜里最后的三十幾塊鋼镚,湊足了上個月房租。現在這六百塊呢?剩下的十天,上哪弄去?站點工資壓著一個月的!預支?站點那個死扣門、賊眉鼠眼的黃老板?那更沒指望。
他猛地抓起桌上那個嗡嗡震動個不停的破手機,動作快得帶著點自暴自棄的狠勁,幾乎是泄憤一樣戳開了微信。紅點提示扎眼地出現——是置頂聯系人【夏晚晴】。她的頭像是一張在陽光下的側面特寫,笑得又甜又明媚,像是把整個春天的陽光都裝進去了。只是……對話框里一片空白,最后一條信息還停留在半個月前他發的“晚安”,孤零零的,連個表情都沒回。
王峰的手指在屏幕上懸著,冷得有點發抖,幾次想發句什么過去。“在干嘛?”“吃了嗎?”……俗!傻不拉幾!每次發過去都石沉大海!她就像懸在空中的一輪月亮,看得見,摸不著,跟你在兩個世界。
手指終究是沒點下去。他把手機扔回床上,屏幕朝下,好像這樣就能把那點卑微的念想扣掉。操!自己算個什么東西?也配惦記人家?就這一無所有的屌樣兒,人家搭理你才怪!
目光落在蓋著泡面杯的那張傳單上。這是一張房屋中介的廣告,上面印著幾個大字異常醒目:“陽光家園!精致單身公寓!安享您的品質生活!”下面配著圖片,窗明幾凈,沙發看著又軟又厚實,陽光充足得刺眼,跟童話似的。旁邊還用小字標著“月租僅需4800起!”。
王峰看著那個數字“4800”,再想想自己這間月租八百塊的、終年潮濕陰暗、墻皮脫落得像得了皮膚病似的“鴿子籠”……
“啵!”杯子里傳出輕微的聲音。
熱騰騰的氣頂開杯沿上壓著的傳單,一股廉價濃烈的“紅燒牛肉”味撲面而來,混雜在屋里的霉味中,形成一股復雜難聞的氣味。
該吃飯了。王峰麻木地掀開那張被打濕了一角的傳單。面餅半軟不硬地躺在并不滾燙、甚至開始溫涼的“湯”水里,油花子在表面漂浮著幾小塊。他拿起旁邊那根掰開過一次、邊緣發毛開裂的木筷子,攪和了兩下。
饑餓感排山倒海地涌上來,喉嚨里像是伸出無數只手在撓。他再也顧不上溫度、味道、是不是煮過頭了,端起那個燙手的搪瓷杯就往嘴里灌了一口。
一股又咸又齁又帶著明顯人工香精味的“面湯”瞬間充斥了口腔,滑過喉嚨,帶著一股滾燙的、粗糙的暖意,強行往早就被饑餓感啃噬得生疼的胃袋里沖去。
真他媽難吃!王峰皺著眉,喉結艱難地上下滾動了幾下,把這口幾乎能燒嗓子的東西咽了下去。但身體的本能催促著他。咕嚕嚕……肚子發出了更大聲的空鳴抗議,像是在催促他:再難吃也得咽!別墨跡!
他又扒拉了一大口半軟不硬的面條塞進嘴里,囫圇嚼了兩下就往下咽。吸溜,吸溜……寂靜陰暗的小屋里,只有他狼吞虎咽、大口咀嚼、用力吸溜著那碗廉價泡面的聲音,還有窗外那不知疲倦、嘩嘩作響的雨聲。這兩股聲音混雜在一起,形成一種古怪的交響樂,撞擊著他脆弱的耳膜,也撞擊著他搖搖欲墜的神經。
窗外的天色,就在他埋頭猛灌泡面、灌得喉嚨火燒火燎的時候,徹底沉了下去,濃墨一樣的黑,只有路燈昏黃的光線被雨幕切割得支離破碎,在地面積水上投下晃動扭曲的光影,像是一個個掙扎的、找不到出路的鬼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