鞠晚陽爺爺去世，她隨家人守夜。

時近拂曉，更深露重，月影晃晃。

她眼皮耷拉，已經困得不行。

和家人打了聲招呼，她去洗了把臉，然后走到檐下吹了會兒風，忽聽院外有動靜。

天寒地凍，渾身上下彌漫著一股瑟瑟冷意，她并不想出門去探聽。

她打了個長長的哈欠，轉身回屋。

等到天邊露出魚肚白，她溜達出院門，拐過一個轉角，隨意扭頭一張望，忽的愣住了。

一個男生躺在墻角，沉沉不動。

身上披了一層寒霜。

鞠晚陽停在原地想了想，沒有直接走過去，而是轉身進院。

很快，一撥披麻戴孝的大人走了出來，圍著依然緊閉眼睛的男生，伸手推搡，嘴上喊他醒來。

等展重月掀開沉重的眼皮，撞入眼簾的，便是這么叫人驚悚的一幕。

他沒忍住罵出聲：“操！我升天了！”

周圍一身白衣的成年人愣怔了片刻，領頭的大人出手拉起他。

直到碰到活人才有的溫度和觸感，展重月才松了口氣。

原來沒死啊。

醒來了，大人們總忍不住詢問他出了什么事，為什么會在這里睡覺。

展重月拎拎唇角，他這哪是睡覺啊？

他是被人“拋尸”了！

但不知道說出來會怎么樣，他只是笑笑，說自己一時頭腦發暈，昏倒在路邊，幸好各位叔叔阿姨救了他。

前半句是瞎編的，后半句是真心實意的。

被大人叫醒了，雖然被嚇了一跳，但他沒有真的被孫昊打死，還留了條命，值得慶幸。

大人們想拉他去家里坐一會兒，喝杯熱水暖暖身子，但展重月反應過來眼前這是什么陣仗，他并不想去，便再次道謝，揮揮手，轉身要離去。

視線掠過不遠處貼著白喪聯的院門，半道身影掩在門后。

見他起身，那道身影閃了閃，消失了。

展重月屏住呼吸，心臟怦怦狂跳。

那影子，是個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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喪假歸來，鞠晚陽欠了滿滿一桌肚的試卷要補。

她頭也不抬地忙著補試卷，體育課也裝了試卷去。

測完800米，她累得不行，向前勻速走了一段路，停下來后找了個隱蔽的位置拿出了試卷。

沒寫幾個字，同班男生寧航坐到她的身邊，剛開口蹦出了個字眼：

“陽……”

鞠晚陽掀起眼皮，瞥了他一眼。

目光不冷不熱的，寧航硬是把后面的話給憋了回去。

鞠晚陽瞧他這吞吞吐吐的樣子，收回視線，重新落回膝上的試卷上，筆又開始動起來。

她知道他要說什么。

鄭詩語前腳剛去洗手間，他后腳逮到她落單的機會就來找她打探消息。

他怎么不跟去洗手間攔住她表白？

“我把她的微信給你，你直接發她，或者當面對她說，我不負責傳話。”

寧航嘴角抖了抖，接著往后猛退了一步。

“陽陽，讓我考慮考慮，你認真寫，我不煩你。”

等寧航跑開，鞠晚陽不動聲色地輕嘆了口氣。

鄭詩語從洗手間回來，坐到她的身邊，拿出口袋里的英語小冊子小聲背誦。

她的聲音細微，鞠晚陽想到剛剛寧航想要拜托她的事，再三思考后，仍沒有開口。

等到下課了，兩人并肩朝學校里的超市走去。

正巧又迎面遇見了寧航。

鞠晚陽和鄭詩語從外進入，寧航也和好友從里出來。

鄭詩語和寧航眼看要撞，寧航渾身一激靈，連退幾步，渾身緊繃，給鄭詩語讓路。

鄭詩語看他一眼，微微點頭表示感謝，從他身邊經過。

鞠晚陽跟上幾步，聽見身后男生大聲調笑寧航的聲音。

這一出鬧劇著實有趣，鞠晚陽彎起唇角，笑了笑。

晚上吃飯前，鞠晚陽把今天補完的試卷送去辦公室，鄭詩語在一旁陪著。

從辦公室出來，和一男生擦肩而過。

她們二人都沒有抬頭，卻同時聞到一股血腥味。

低頭，還能看到地上間隔幾步的血滴子從樓下延伸過來。

鞠晚陽皺了皺眉頭，回頭去看，只捕捉到男生進一間辦公室前的殘影。

樓道盡頭未關的窗送進一陣凜冽的寒風，血腥氣被稍稍拂淡。

離開辦公樓，去食堂的路上，鞠晚陽再次抬頭朝二樓辦公室望去。

鄭詩語有所察覺，問道：“怎么了？剛剛那個男生你認識？”

鞠晚陽搖了搖頭：“不認識。”

鄭詩語順著她的視線也往上看了一眼。

還沒走進食堂，遠遠地看到空地上烏泱泱的一大片人，吵吵嚷嚷。

鄭詩語淡淡地看著，回頭，語氣涼薄：“校長和主任來了。”

校長和主任氣勢洶洶地走進人群中，沒見著報告人口中那個“全身都是血”的傷者，隨即暴跳如雷：“展重月人呢？哪去了？！”

有男生大聲喊：“他去辦公室了！”

鞠晚陽遠遠看著地上那攤血跡，以及路上的下墜形血滴。

她撇下熱鬧，和鄭詩語走進食堂，心里疑惑。

他頂著一腦袋血，亂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