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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陽臺間與鴿群

嘩啦啦!

陽臺間的位置響起高空拋卷子般翅膀扇動的騷動,祁墨脊背靠在病榻上,素白的床單被褥將面色病態般蒼白的她像盛夏蓋在泡沫箱上的棉被,生怕消融的冰棍。

祁墨的眼神黯然的,她好似木偶劇里的小人,即使場景在如何變化,自己都無法逃脫這狹小的舞臺箱。

咯咯——

“是鴿子?”祁墨的目光微顫,狂狷的大風如是打氣筒,將積壓的憤怒咣咣咣的發泄。

伴隨鴿子的叫聲,整間病房仿佛在海上飄蕩的扁舟,時而風吹洗禮,時而聽見盤旋的鳥叫。

“這附近有養鴿子的人家嗎?”祁墨發出疑問,掀開薄被,露出她藏在被窩瘦小的身軀,一身藍白相間的病號服,套在骨感的纖薄四肢上,本不算寬大的衣服,在祁墨身上,整個大了一圈。

趿拉上棉拖,她半分好奇半分厭煩的徑直走向陽臺,推開啪啪作響的隔門,在陽臺鐵架子圍欄上,駐留著好幾只體態圓滾滾的白鴿,陽臺的風很大,吹得人衣袂翻飛。

在祁墨孤單寂寞的生活中,鴿子的到來,好像一種難以言喻的眷慰,她神情懨懨的望著鴿群,然后,便轉身回房徑直走向衣柜,她披了件外套,也在桌上拿了塊面包。

咯咯——

鴿子眼睛犀利,尖細的叫著,祁墨用手抵住砸向自己的陽臺門,逆流著狂做的大風,回到半開放的陽臺。

推開裝有滑輪的晾衣架,她眼睛微瞇,唇角慢慢彎起不大的弧度,然后,將已經有些發干的面包撕開,鐵柵欄上的鴿群紛紛湊近呆呆的腦袋,祁墨把面包屑喂給自己跟前的鴿子們。

見到它們進食并吃的津津有味的樣子,她的心間升起一絲暢然的愉悅感。

祁墨托著下巴,胳膊抵在鐵欄上,望著遠方一望無際的層云,一如往常,心底多多少少沾有點恰到好處的獨處所帶來的惆悵。

在醫院東南角的方向,有一棟屹立在天穹之下的高塔,在多年前已經荒廢卻再也無人問津的科學天文館,那曾給予她美好童年時光的游樂園。

鐺——

甕聲甕氣的撞鐘聲在廣袤無垠的天空下的桐嶼醫院徹響,祁墨的表情表露了些許遺憾,回正身子,喟然說:“午飯時間到了。下回見。有下回的話?!?

祁墨在身后鴿群的注視中在一扇門后消失,幾乎沒有絲毫的停留,在祁墨離開后,鴿群振臂一呼,撲棱棱的涌上云空。

醫院食堂,此時已經人頭慫恿,聚集了不少吃飯的病友,祁墨窩在東北角落,索然無味的挑著筷子,吃著沒有米香味,粒粒分明的發柴的米飯。

在她的對面,坐著一對母子,母親約莫三十五六歲,留著齊脖的短發,跟祁墨的發型一致,在母親的右手邊,是個四歲的小男孩。

小男孩是祁墨父親與女人新組家庭后生下的,名字叫“阿央”,祁墨隨的是母姓,跟阿央的姓氏不同。

“小墨,吃個雞腿?!?

繼母囅然一笑,將自己餐盤里的一根鹽水雞腿,在祁墨微怔的目光中,夾到后者的餐盤。

祁墨沒有說什么破壞氛圍的話,即便,她對這個繼母很是冷淡:“謝謝!”她說。

祁墨喝了口湯后,赤手把雞腿往嘴邊遞,在不經意的余光中,弟弟阿央眼巴巴,垂涎的眼神,又令她將兩指間白嫩嫩的雞腿放下。

“給弟弟吃吧!他在長身體。”

祁墨裝作不在意的樣子,剛說完,雞腿沒等動,繼母便面容嚴厲,瞪了兒子阿央一眼:“阿央要多吃蔬菜?!?

祁墨悻悻,只好把剛抬起的手腕垂下,看著弟弟失落又畏懼的模樣,起身把自己的餐盤里大半的西蘭花撥到了對方碗里:“那給弟弟多一點菜。”

等她重新坐下,繼母欣慰的說道:“小墨不很喜歡西蘭花嗎?”

祁墨語氣平淡,客套的笑了笑:“得多照顧著弟弟點?!?

阿央低頭看著碗里米飯上一層的西蘭花,高興的咧嘴,“只要是姐姐給的,阿央不挑食的。”

祁墨與弟弟阿央的關系非常的親昵,她特別喜歡自己這個天真爛漫的弟弟,在他跟繼母一同時,祁墨就表演自己的拿手好戲,木偶劇給他看。

說起來,祁墨的木偶人還孤零零的躺在病榻的枕側。

阿央津津有味的扒飯,津津有味的吃著,祁墨與繼母之間的氣氛卻微妙的很,繼母抿了抿薄唇,開口道:“小墨,因為崗位上的變動,這幾天,我得上首都進修一段時間,可能,陪不了你了?!?

祁墨面無表情,只是聽著,點點頭,小口啃著手里的雞腿,雞腿鮮嫩軟嫩,淡淡的咸味適如其分,總之,味道不錯。

繼母握緊筷子的手微微松勁,這幾年,她對對方可是說是掏心掏肺的好,在某方面,比對待自己的親兒子阿央都更勝一籌。

可,整整六年,她和祁墨之間仍存在一面墻,最初,她不打算要孩子的,只是偶然間,聽治療期間的祁墨說,有個弟弟該多好。她才不懈努力的把阿央生下。

欣慰的是,兒子與長姐之間的感情,隆情厚誼。

“注意保暖,北方天涼了?!?

祁墨慢條斯理的小口撕著雞腿肉,冷不丁的嘴里蹦出這一句。

這看起來輕描淡寫的關心,卻在繼母與她朝夕相處的六年中,極為少見的主動交流。

她凝視著對面的繼女,眼底淺淺濕潤,連帶著呼吸的頻率都發哽,繼母很想哭,讓她多年的努力與付出得到的一定回報。

“謝謝!”繼母說,她的心情仿佛花開富貴,喜笑盈腮,眉開眼笑,“吃飯,吃飯。”

“小墨,平時別老悶在屋里,多出門走動走動的好?!崩^母在給她夾菜的時候,鼻涕吸溜的,囑咐了句。

其實,繼母對她的好,祁墨一直掛在心間,可是,對于隨時都可能死掉的她來說,她實在無法敞開門扉,因為,她已經夠留戀這個世界,不想再帶著多余的依戀,痛苦的憎恨。

“知道?!?

祁墨費盡九牛二虎之力的應和,她的心竟然在抽痛,好像,不知不覺間,兩人的關系不像那么僵持的尷尬。

跟繼母生活了這么多年,不為之動容的話,那也太喪盡良心。

————

病房中,祁墨操縱著十指間牽引著木偶人的絲線,讓木偶人做出各種動作。木偶的形象跟糖果阿爾卑斯的卡通人物極為相似,戴著圓頂帽,黑溜溜的眼珠,背帶褲的打扮,討喜又活潑。

‘阿爾卑斯,讓心更近?!膹V告語更是經典中的經典。

木偶是祁墨媽媽留給她的,是她三歲生日的禮物,象征的意義大不一樣,在祁墨的眼中,木偶在,仿佛媽媽還在。

媽媽的音容笑貌,她記不太清,然而,木偶人的陪伴,讓她時刻難以忘記。

“有時候,我跟木偶人沒區別嘛!”祁墨漸漸垂下手臂,木偶人耷拉在她的兩膝間,祁墨語氣中難以掩飾的落寞:“都是空有身體,沒有心靈的家伙。”

在病痛折磨的這幾年中,祁墨早已經忘記了快樂,她就像消消樂中的色塊,在慢慢消耗,以至于在不確定的時間中,結束游戲。

嘩啦啦!

耳熟的動靜,從陽臺間傳到她的耳畔,祁墨微微錯愕,她猛然回眸的,望向背后的陽臺。

咯!咯!咯!——的聲音,如此的親切,在告別前,她以為只是偶然的萍水相逢,然而,它們好像聽懂了她臨走時,說的那句:下次見,如果,有下次。的話語中掩藏的深意。

祁墨是孤獨的,在醫院時,她看過一部名為【孤單又燦爛的神:鬼怪】的電視劇,金信的痛苦源于永生以及劍帶來的折磨,卻期盼著鬼怪新娘的救贖。

祁墨的痛苦,是命運的不公,即將消逝的曇花一現的苦痛,她有時在想,自己是否也能遇到可以拯救自己的命中注定呢。

現實的回答,像開個玩笑,世界上怎么可能存在超越現實的夢幻主義。

她推開陽臺門,陽臺上的風平靜了許多,掛在陽臺屋檐上的陶瓷風鈴,叮咚作響,垂下的信子上寫著:你若安好便是晴天。

咯咯——

富態圓滾滾的鴿子,羽毛梳理的一絲不茍,兩顆豆子大的眼睛,炯炯有神,但,泛著稍微的傻氣。

祁墨有注意,在每只鴿子的喙上都銜著一片不大的紙花,她略微不解,但,還是說:“是給我的禮物嗎?”她微微一笑,如穆春風。

鴿子慢慢挪著肥圓的臀部,像她靠近,然后將其吐在祁墨的捧起的兩手中。

祁墨在瞅見那顏料褪色卻筆感稚嫩的零星畫面時,自己的心臟被狠狠的刺痛,那不是,她——

她以為早就不見,這一刻,命運仿佛在開玩笑,祁墨的鼻子微微發酸,“好!謝謝!”

她掰了面包給鴿群,離開陽臺后,她下意識摸了摸鼓鼓的腰間的褲兜,那是母親的痕跡——

小時候!

ICU!

激烈的雨聲瘋狂的裹挾著整座桐嶼醫院——

版權:云起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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