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和我走嗎？”少女盯著面前的少年。

太陽很曬，照得人心煩躁。

男孩不回話，他揪著灰塵遍布的衣衫。衣服實在破舊，舒揚剛從工地把人家揪出來，灰褐色的塵土就著汗水附在他的脖頸，有些地方已經干涸。

“說話呀？我說我要帶你走，你愿不愿意？”

他的眼睛很漂亮，只看著女孩的臉，仔細看著她一張一合的唇。

她在說什么？是身體又出問題了嘛？她不應該在醫院嗎？

舒揚已經開始不耐煩了，什么人呀，問幾句都不搭理人。

“你還在上學吧，你的妹妹還好嗎？上次的事情多謝你，我可以給你補償。支票還是網上銀行轉賬還是房子車子都行，只要你說，我都答應你，從不耍賴。”舒揚說得口干舌燥，可面前的人依舊吝嗇給出反應。

哼！清高鬼。

天氣又那么熱，她為什么要來親自和他談啊，一個土人！又不開口！直接讓言叔擬書給支票作數，她真是活受罪。

要不是他給自己擋了一刀…

舒揚你在想什么？！是報表看傻了是吧？一刀大過天啊！

可是他真的不理人啊，他又不提要求，她怎么知道這小子想要什么。

西樓還在思考少女剛在說什么，面前的少女瞪他一眼，氣呼呼地轉身就走。

她，生氣了嗎？要追上去嗎？

來不及思索太多腳下的步伐已經替他做出選擇——總要解釋幾句，她好像在生氣，因為他。

助聽器在那天已經碎得稀爛，他聽不見她說什么。

她氣呼呼地轉身就走，越想越覺得自己沒事找事，不管什么給錢就好了嘛！錢能解決世界上絕大多數的問題。

好，不愧是我。想定主意，她回身去找那個土人重新商討補償，不，她單方面輸出。

一轉身就看到那個土人亦步亦趨地跟在后面。大小姐憋著的那口氣順下去一些，算他識相。

男孩看見她回頭，眼睛亮起來，很高興的樣子。他走上前兩步，又停住，把手在褲子上蹭干凈后從褲子口袋里掏出紙筆，低頭寫著。

他寫的很快，還時不時抬起頭來看她，大概是怕她又轉身要走。

他在搞什么名堂，她也不說話，就盯著男孩的衣裳。

衣服質地平常，應該穿了很多年，上一次見他的時候還沒這么狼狽，難道是那些人來找他麻煩了？

越想越氣，那些貪得無厭的死人，手敢伸到她這來。

偏房的日子這些年過得太舒坦了些。

她思襯著，“給你，舒小姐。”聲音略帶沙啞被暖風從到耳畔，惹出細密的躁意，打斷她的盤算。

是他，他在說話。天還是太熱了，舒揚慢吞吞地想。

他拿著紙，臉慢慢地紅起來。

等舒揚回過神來就看到一種神奇的景觀——他好像快熟了，這紅意彌漫開來，從臉頰開始向脖頸延伸。

她這么嚇人嗎，嚇得人話都不敢說。

哦，盯著看好像有點不禮貌。舒揚沒什么反省自我的意識，她接過男孩捏在手中的紙片。

舒小姐，萬分抱歉。我的助聽器前些天碎了，我聽不見您剛才說的話，并沒有冷落您的意思。

造成的誤解我向您道歉，希望您能理解。

著，是她誤解人家了。她看著男孩的臉畔，肆意打量著。

助聽器？那天實在混亂，許是在紛爭中不留神碎掉，那他這些日子怎么過的？

他的耳朵也越來越紅，耳垂圓潤，耳廓漂亮白凈。世間好物不堅牢，彩云易散琉璃脆。

要給他把助聽器早些安排上，不然以后怎么交流。

少年看著她，眼里含著希冀和歉疚。光穿過塵土飛揚的半空傾瀉下來，映入眼底，顯得眼睛愈發明亮。

舒揚發現對著這樣一雙眼睛她說不出狠話。

活了這么些年才發現自己是個這樣仁慈的人。

她堵在心里的氣忽的如同春日乳燕一般咻的一下飛走了。她拉不下臉，輕清嗓子，端的是矜貴無比。

“情有可原——”她止住話頭。她忘記了，面前是一個小聾子。

今天到目前為止，腦子有些不清醒，一點都不大總裁。